附近是高级公寓区，住的都是些有点小钱的白领什么的，不过饶是如此，这家7-11卖的生鲜种类还是不多。因为时间也是九点多了，货架上的蔬菜稀稀拉拉的，看起来卖相也是一般。
在剩下不多的生鲜里挑了一盒紫甘蓝，一盒黄瓜，冻品虾是冷柜那边买的一小盒子装，不算新鲜，还有一瓶焙煎芝麻沙拉酱，路过奶制品柜时，魏路遥又买了两盒酸奶。
快要结账的时候，魏路遥才后知后觉想起：我要世净来我家干什么？
一滴冷汗从魏路遥额头边出现，突然发现自己又做了件蠢事。站在冻品区，魏路遥颤颤巍巍拿出小手机，又开始给司雨发消息了，结果司雨很久很久都没回，她又发了几个语音邀请，然后取消。
这下，没过三十秒，司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姐，请问你是有什么疾病吗？”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吵，还有几句男性的声音，魏路遥心下了然，估计司雨是在撩汉子，还是她很中意的那种天菜。
“老妹，你救救我吧。我把，我把江世净给带回家了。”
“？？？”电话那头的司雨微笑着朝身边男士致歉，然后走到了厕所，才露出了拍照截图就能做表情包的表情，大声问了句：“你真要包养她啊？”
魏路遥小小声把事情经过简单和她说了，末了，补充：“她现在睡在我副驾驶，人已经在我公寓楼下了，我也不能把人送回去吧。”
“啧。我赌五毛她故意的你信不信。”司雨叹息一声，心下更加坚定了对于江世净是和顾秋一路货可能手段还更高些的观点。
“司雨……她还说你人很好呢，你别这么说她。”
“魏路遥，你……随你咯。我只有一句话，你玩不过她，到时候别来找我哭，我撩人去了，拜。”司雨翻了个白眼，“咚”地把手机扔包里了，然后在镜子前补起了妆。
魏路遥拿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心里想着之后再有事还是不找司雨说了吧，不然误会会越来越深。
“一共五十七，欢迎下次光临。”
魏路遥拎着袋子，打开车门，将手里的菜丢到了后排座位上，偏过头看向江世净，对方还是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她将动作努力放轻缓，不吵醒对方，启动车的时候还稍微担忧了一下，好在人没醒。
路程本就不远，五分钟后，魏路遥将车倒车入好库，对着车上的人发起了愁。而且对于之后的漫漫长夜更为发愁。
现在的情况似乎是进退不得，骑虎难下。魏路遥不清楚，把江世净弄回家后会发生什么，何况前一天还发生了那种乌龙，心再大的也没办法心如止水，何况自己的确喜欢人家。
“世净。”魏路遥咽了口口水，然后伸出有些发颤的手戳了戳副驾座上的人。江世净轻轻睁开眼睛，墨色的瞳孔盯了魏路遥一阵子，然后小声道了声抱歉。
“没事，也说明我的车技不错。”魏路遥说，然后又问道，“世净，你今晚是要在我这里过夜吗？”
“嗯？”
“嗷，没事没事，我就问问。”
真尴尬，魏路遥想，沉默着与江世净乘坐电梯上楼，看着电梯门边跳动的数字越来越大，心下也是越来越紧张了。
“你去了超市。买了什么？”江世净忽然问，眼睛看着魏路遥手里提着的塑料袋。
“哦，买了紫甘蓝，黄瓜还有剥好的虾仁，明早煮一煮拌着沙拉酱吃，简单又健康，我也只会做这个。”魏路遥松了口气，“你口渴不渴？先前听你说要买水，所以我买了两盒酸奶，原味的。”
“谢谢，心真细啊你。”江世净笑了笑。
魏路遥便连忙打开袋子，将酸奶递给了江世净，吸管因为抖动，已经落到最里面去了，一阵手忙脚乱，总算是拿了出来，献宝似的拿给了对方。
“不用这样啦，可以回去再拿也没关系。”江世净说，接过吸管时又说了声谢谢。
“没事。”
这时候电梯“叮”地一声，楼层到了。是左侧第三间，魏路遥将食指放在门锁上一按，而后打开了门，径直走了进去。
“不用脱鞋，反正每天有阿姨打扫的。不过如果要洗澡的话，拖鞋在门口鞋柜内哦。”魏路遥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小小的疑惑，世净真的会在这里过夜吗？不要吧。就好像在下定决心减肥的人面前放了肯德基全家桶一样，难耐又残忍。
“嗯。”
魏路遥将塑料袋里明天吃的食材放入冰箱，回过头来时，江世净还是站在原地，看样子是有些拘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怎么了？”魏路遥问。
“我想用一下浴室......”江世净说，眼睛看着实木地板，没了往常落落大方的样子，似乎是在害羞。
“啊啊，好的你用你用。我房间有一个，客厅厨卫那里也可以用。”魏路遥连忙说，过了一会她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江世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连忙说：“我我我给你去拿换洗的睡衣，我应该有新的没穿过的！”然后立刻转身逃也似地跑进房间。
魏路遥蹲在地上，翻找着大衣柜，平常不怎么整理，钟点阿姨只打扫卫生不帮忙整理，真要找起几件衣服来的确要费些时间。
洗澡，魏路遥脑子里忽然滑过这个词，眼前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白天的时候，见到的江世净裸露出来的白皙皮肤——脖子，手臂，耳朵。脸颊忽然热了起来，喉头也有些发干。
魏路遥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自己不该想的东西，然后找到了一件还没开封过的棉质大T恤以及配套的短裤，什么牌子的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如果是自己买的，布料应该不会很差劲。
将手里的衣服交给江世净时，魏路遥感受到了自己的手在颤抖。
“那个......毛巾应该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洗发水什么的也在里面，如果找不到再叫我。”
“嗯，好。”
江世净点完头就去了厨卫那边了，魏路遥走向沙发，整个人瘫软在里头，忽然思考，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呢？
司雨下午说过的话，以及晚上的那句警告，脑子里像是放起了重播，一句句在耳边萦绕。但是魏路遥眼前出现的，是高中时候的关于江世净的回忆。
世净她，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啊。
今天见到的她的笑脸，慢慢与高中时候的她的笑脸重合在一起，怎么看都是同一个人，分毫不差。所以江世净就是江世净，魏路遥笃定。
只是......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工作呢？
今天以来，这个问题魏路遥一直一直想要问出口，却总是快出口时，哑在了嗓子里。因为她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像现在一样，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为什么高中时候的江世净，在别人眼里，是和自己一样的，需要躲开，好像碰到了就会被传染什么剧毒细菌的类型呢？
自己虽然整天沉迷睡觉，像在凳子上生了根一样不怎么出去，可是偶尔的体育课，做完运动回教室时，跟在江世净后头路过走廊，就会看到那些喜欢站在走廊靠着墙的男生们对着江世净起哄，笑得下流。
嘴巴里在说什么呢？
魏路遥闭上眼睛仔细想啊想啊，明明是五六年前的回忆了，却好像清晰得很，声音也听得见。那些男生们起哄喊着的是——“喂，你和我们的话睡多少钱一晚啊？”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只是面无表情从所有人面前走过去？你反驳啊！你让我相信你啊！
魏路遥静静看着自己在回忆里大喊，终于知道了，原来自己不敢问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也在怀疑，心里的天平在慢慢偏向那个答案。
这是她的本来面目。
魏路遥猛然睁开眼睛，吞了一口唾沫，而后摇了摇脑袋，将自己的想法甩出去。厨卫那边传来的水声停了，魏路遥的心脏忽然又剧烈跳动起来，声音似乎都可以听得到。
扑通。扑通。扑通。
江世净走了出来，腿部笔直修长又白皙，细细的手腕子在宽松的袖子里晃动着，似乎是没穿内衣，魏路遥赶忙把头低下了。
听脚步声可以知道江世净在靠近。
“你不去洗澡吗？”声音在头顶响起。
“啊，我有点累，稍微休息一会儿。”魏路遥回答。
“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
魏路遥脑子里刚冒出来问号，有热气靠近，她连忙抬起头，就看到了眼睛有些湿润的江世净。对方弯下了身子，宽大的领口甚至可以看得到里面的风景，魏路遥又连忙将头偏开了。
“我第一次被人包养，虽然你也可能会不信，我也是第一次从Venus和人出去，然后回家......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热热的气息可以感受得到，魏路遥整个人都愣住了，心脏似乎都停止了，但是只停了一会，而后猛烈地、急速地跳了起来，身体也肉眼可见地颤抖了起来。
“我我我我我我我去洗澡！”魏路遥站起身将江世净向旁边一推，整个人像只受了惊的兔子，飞也似地逃进了房间，然后“砰”地将房门关上了。
门外，江世净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压着声音低低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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