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路遥开着车,在公路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虽然她和司雨说,要去工地,但事实上也只是个借口罢了。虽然她一直在反驳司雨,语气还笃定得不容置否,但其实司雨的话她都听进去了,所以现在才难受得要命,整个人都纠结了起来。
心里想着事,回过神来车已经停在了市二高门口。
今天是周五,现在是下午五点多接近六点,魏路遥的车是定制浅蓝金属漆的保时捷Macan S,虽然不到百万,只是入门级的车,但是架不住颜色骚还有保时捷的大标,就这么大喇喇停在人高中门口,不过一会,门卫就过来敲车窗了。
“现在是放学时间,如果你找人,麻烦你晚一点再过来,车挪一挪好吗?”
记忆里的门卫是很凶的,从围栏拿个外卖都会被吼被凶,然后呵斥将外卖丢掉。魏路遥上学时没少和门卫们吵架,觉得都是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看门狗。
“好的,这就开走,抱歉哈。”
双方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魏路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些恍惚。
恍惚中,就又看到了自己高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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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路遥高中的时候,孤僻又叛逆,还有些中二病,和现在的样子一对比,司雨见了铁定要喊六六六。
原因要从魏路遥的家世讲起。
老魏八零年代还是一个在工地搬砖的,一步步爬上去变成老板,是真的很忙很辛苦,也因为忙,和前妻总吵架,于是很早就离婚了,魏路遥判给了老魏。后来魏路遥的这个亲妈不知道为什么自杀了,老魏心里觉得亏欠,于是无论魏路遥如何不学无术也还是宠着舍不得骂,而且后来老魏还给魏路遥娶了个后妈,更是内疚。对于魏路遥说自己喜欢女人,也自责是自己这个当爹做的不够好,让女儿对男人失望了。
魏路遥因为单亲,父亲又忙,所以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呆在大房子里,孤零零的,久而久之性格就孤僻了,又因为没人管着,自控力也不够,所以学习方面学得稀烂,按老师话来说,把答题卡正面踩一脚,背面踩一脚,也比她认真考的分数高。
后来老魏本市的地开发完了,就跑到了隔壁A市搞开发,连带着刚高中上了一年的魏路遥也挪了地方,转了学。
魏路遥虽然家里有钱,从外表却完全看不出来,或者说她看起来就像个叫花子一样——头发留得老长老长都盖了眼睛,因为中二病时期的魏路遥觉得这很酷;校服外套里的T恤是初中时候买的,因为自初中就没长过个子了也懒得去买;贼差的生活习惯造成营养不良,头发枯燥面色蜡黄,黑眼圈都有拳头大。
所以开学,班主任领着这么个邋遢货站上讲台介绍,寻找班里空位,给她安排位置时,所有人一个个都面露难色,纷纷低头,班主任只好大手一挥,把魏路遥安排到角落里和另一个情况特殊的学生坐一起了。
其实班主任对于班里情况是门儿清的,谁在密谋着什么,谁和谁谈恋爱了,谁又被孤立了,只是想不想管的问题罢了。
魏路遥的同桌自然是江世净了。魏路遥坐到她旁边,看都不看一眼,昨晚打副本打了通宵,天边浮白看见游戏里的世界频道刷屏假期结束才知道今天开学了,所以魏路遥坐到椅子的一瞬间身体便向前一趴,倒头就睡,直到被饿醒。
“第几节课了?”魏路遥趴在桌上脸都没抬,声音从袖子里闷闷透出来。
“第三节,还有一节课上午就放学了。”
是很干净清澈的声音,于是魏路遥就抬了下头,想看自己这个新同桌长啥样,结果一看就惊了。
江世净的长相是那种很有侵略性的妖艳,带着些凌厉,眼睛很大,但眼尾微微上扬,脸小下巴尖。总之,魏路遥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这人好像我昨晚推的那个狐仙BOSS哦。
不过惊艳归惊艳,肚子饿才是头等大问题。
“学校哪里可以买吃的?我饿。”这是魏路遥和江世净说的第二句话。
“有小卖部和食堂,要我陪你去吗?”江世净笑了笑。
这一笑就中和了脸上的妖气了,整个人就温婉动人起来。
魏路遥点头,又说道:“我没吃早饭,早上走得急,钱包也没带。”
那时候手机支付还没这么普及,实在囊中羞涩。江世净点点头,就说那我借你吧。于是下课之后魏路遥跑到小卖部像只饿鬼,刷刷刷买了好多零食,江世净拿出饭卡付账的时候,付了四十七,魏路遥瞟见她卡里好像被自己搞的只剩了个两块八。
“你们学校只准刷饭卡吗?”
“食堂要。小卖部可以现金。”江世净说话声音很轻,语气也十分柔软,十足的女孩子味。
“那你是不是没办法吃饭了?”魏路遥又问。
“没事,我宿舍有水果。”江世净笑了笑。
魏路遥就不再问了。然后第二天还了钱,晚上六点去学校财务部排队办卡充钱,被人挤得要死,才觉得自己一口气把人卡刷光似乎有点过分。
后来,魏路遥天天早上迟到,被班主任严重警告了之后,总算踩点到了,可早餐就此失了缘分,只能先到学校再去小卖部买吃的。但问题又来了,教室在五楼,而且教学楼本来离小卖部就有些远,下课时间不够一个来回,于是只有到了第三节课大课间魏路遥才有时间去买吃的。
估计是不想再听魏路遥每天早上肚子唱三节课歌,江世净某一天主动就和魏路遥说:“我们学校的肉包很好吃,皮薄,馅大,只卖五毛钱呢。”
“哦,嗯嗯。”魏路遥点头。
“你不想尝尝吗?”
“我每天不迟到都难,哪有时间买啊。”魏路遥说。
“我给你带。”江世净又笑了,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这人笑起来可真好看啊,魏路遥一边想着一边点了头,自此,江世净就给魏路遥足足带了两年的学校食堂的便宜大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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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嘟嘟!”
魏路遥回神,向后视镜看了看,原来是后面有一辆车要倒车,在提醒她挪挪位置。
“学校附近这条路原来这么窄的吗?”她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启动车准备走了,其实这条路是不准停车的,没遇上交警算她命好。
人行道旁边走过一个穿二高校服的女生,头发散着,自己改了裤腿,看上去挺潮。魏路遥把车速慢了下来,并排走到了女生旁边,摇下车窗对她问道:“同学,你们学校的大肉包还是五毛一个吗?”
女生扭过头来,脸上也化着精致的妆,不过技法还是略有生疏。她打量了魏路遥一番,然后说道:“你得先开价。”
“啊?”开什么价?
“你不先开价我怎么上你的车?”女生撇撇嘴。
???
现在的高中生都怎么回事啊,这么开放的吗?魏路遥迷惑了,摇了摇头说:“同学,我真的只是想问问二高食堂的包子,不是搭讪。”
“神经病。”女生翻了个白眼,甩下一句话就扭着腰走了。
魏路遥无语,不过转念一想,今天自己开车跑到二高这边来问别人“你们食堂包子还卖五毛钱吗”好像还真的挺神经病的。她苦笑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戳开了那只小猫头像,想了想,开始打字。
「我想吃二高的包子了。」然后她按了发送。一分钟后,手机震动了。
「要去吃吗?我饭卡正好还在,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魏路遥想了想,叹气,还是算了吧,为了个包子得六点起床呢。
「今晚有空吗?我饿了,在外面,一起吃吧?」
魏路遥发送之后,又连忙补上一句「和你谈一下和经纪人见面的事」。
「好呀。[动画表情]」后面还带了个很可爱的表情包。魏路遥松了口气,立刻拿出手机开始看起餐厅来,选了十分钟,突然想起了什么,关掉了餐厅的页面,又戳开了小猫头像码字。
「我想吃老杨家的酸辣粉还有蒸饺。」
老杨家其实是二高附近的一个苍蝇馆子,连招牌都没有的那种,卖的都是些便宜量多味道还不错的堂食小吃,酸辣粉是招牌。想魏路遥还在上高中那会,回家了也没人做饭吃,又懒得上街下馆子,于是每天放学必去老杨家吃粉。
以前那么爱吃的东西,现在算起来居然也是五年没吃过了,每天吃的都是高级餐厅或者一顿三四十的外卖,时间过得好快啊,人也真是变化多端。
江世净很快就回了:「好啊,你是在二高吗?」
「你在哪,我来接你。」
「不用啦,我刚巧也在这附近。等我十分钟。」
「那我在老杨店里等你哈。」
发完最后一句话,魏路遥定定看着手机,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江世净也是因为怀念所以过来二高了吗?不过很快她就甩了甩头把念头打消了,因为自己和对方关系哪有这么好,说来是连朋友也不算的吧。
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魏路遥这么想着,一脚踏进了往外飘着酸香的店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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