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琬琰被她吼得一愣, 呆呆地看着晏玉楼,脸上的泪痕斑斑。她哪里知道是谁传的,左不过都是一些看不得她好的烂肠人。
“我我管他谁传的,只要被我知道,我一个都不放过”
“你连谁传的都不知道, 自是不会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传这些话的目的。阮从焕是一洲知州,在浒洲哪个人比他官大。身为知州夫人, 其他人巴结你都来不及, 怎么会传你的坏话他们吃饱了撑着不成。”
“我哪里知道, 怕是有人嫉妒我。”
简直是对牛弹琴,她都说得这么清楚四姐都不明白, 难怪以前母亲非要把四姐嫁进寒门。真要嫁进高门大户, 这样蠢的性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人嫉妒你什么, 嫉妒你蠢吗”
“楼儿,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晏玉楼一口气堵在胸口,她是真没见过这样的榆林疙瘩。看起来一脸聪明相, 争起东西来比谁都要会闹,不想蠢成这个样子。
她能说什么。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你你不是闺中不谙世事的少女, 你是别人的妻子,你儿子们的母亲。我以为你嫁人后就算不为别人,也应当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可是你做了什么一府的下人都在, 还有你这个母亲在,你居然能把平儿给丢了你说你忙着打理内宅,你的内宅就是这样打理的, 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是平儿自己跑出去的,遇到那黑心肝的妇人,怎么又怪到我的头上”
晏琬琰觉得自己都快委屈死了,她被那些人传坏话。楼儿不仅不帮她平息谣言还怪她没有管好内宅。楼儿一个男人知道什么,他莫不以为内宅是好打理的。
她委屈含泪的模样看得晏玉楼心塞不已,这女人要不是自己的四姐,自己何必苦口婆心说这些话。罢了,话再说白一点掰开揉碎,她要是还不明白那就没法子了。
“平儿的事情我暂且不论,这次传言的事情你心里就没有半点数吗”
晏琬琰摇头。
晏玉楼做了几个深呼吸,很是无奈。
“好吧,那我再说清楚一点。外人不敢道你的是非,那么话就是从你府里传出去的。你府里的下人你心里有数,你觉得谁会故意诋毁你的名声,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不可能府里的下人都是我们从宣京带来的,那些丫头婆子都是娘亲自选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说我的坏话。”
“咱们侯府过去的人不会,另一些人呢”
这么说总应该明白了吧。
晏玉楼觉得自己口都说干了,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润嗓子。水还没有咽下,瞄到晏琬琰的眼神,气得她差点被水呛了。
这个蠢货竟然在怀疑自己。
晏琬琰确实怀疑晏玉楼,以前什么事都没有,这传言也是从楼儿来到浒洲后才传出来的。前几天她做主差点打死晏实,会不会是晏实怀恨在心故意毁坏她的名声。
晏实是楼儿的人,只有楼儿身边的人才敢不把她这个侯府出嫁女放在眼里。亏得她得知楼儿来了欢喜不已,不成想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你怀疑我的人”
她不正面回答,眼神明晃晃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楼儿最是护短,这点四姐知道。在你们没有来浒洲之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莫说是外人和府里的下人,就是夫君都不敢大声和我说话,人前人后对我敬重有加。我思来想去,唯有上次杖责晏实的事情不太妥当,想来你身边的人因此心里存了怨怼。楼儿,你听四姐的一句劝,那样的下人不能留,恃宠生娇迟早会给你招祸。你要是不愿做那个恶人,就把人交给我,我定帮你料理得干干净净。”
晏玉楼握着杯子的手关节泛白,她是真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四姐居然还能把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
她按了几下火气,最终没有按住。一个甩手杯子砸在地上,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外面的人听了各自心惊就要进来,被她制止住。
“你脑子里装的是糠吗我的人会坏你的名声,你是有多蠢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你觉得阮从焕对你敬重有加,你眼瞎吗一个男人都和你离心离德了,你竟然没有看出来,还在那里耀武扬威显摆自己的出身高贵让自己的男人俯首帖耳。你恨不得踩到自己丈夫的头上,同时又明里暗里嫌弃他的出身不好,你哪里来的脸认为他会对你毫无怨言做一辈牛马,你当你是天仙啊”
晏琬琰吓懵了,这样的楼儿她没有见过,这样难听的话她也没有听过。她是侯府嫡女,以前在娘家里无论姐妹母亲还是下人,哪个不是顺着她的脸色。下嫁到阮家后更是人人捧着她,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的。
那些话难听至极,她反应过来后,拼命摇头。
“楼儿你胡说夫君怎么可能对我有二心,他最是让着我最是疼爱孩子呜我不活了,你方才那般说我”
“这就不活了我告诉你这才刚开始。你以为那些传言是随便传传的,还没有完呢。阮从焕不仅要甩了你,而且要明正言顺地甩掉你,连我们侯府都拿他没法子。他为了摆脱你如此煞费苦心,你还觉得他对你敬重有加吗”
“不不可能”
话说到这个份上,晏玉楼不想含糊过去。这个四姐从出生后太过顺风顺水,以为所有人和事都应该围着她转,是该受些教训了。
侯府的姑娘,即便是和离了,也养得起。不光能养得起归家的姑奶奶,便是外甥们,也是养得起的。
阮从焕想脱离侯府,这点可以理解。但是得了侯府的好处,转而泼侯府一身的脏水,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不是非要按着牛喝水的人,他要是光明正大提出和离,她也不是不会同意。非要来这些阴招,就别怪她不客气。
但是这个四姐,真是该好好上一课,认清现实。
“如果我不出手,很快外面就该传你不守妇道。”
晏琬琰脸煞白煞白,人看着都要晕过去了。
“不楼儿你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我问你自从阮从焕失踪后,你是不是见过黄元化几次,每次都说上好大一会儿话”
“是他是夫君的属下,我多问几句怎么了”
晏玉楼气笑了,多么天真的女人哪。这个时代虽然对女子还算宽容,但你一个妇人拉着丈夫的属下一坐就是近一个时辰,别人能不多想吗
其实她真没觉得晏琬琰会出轨,定是公主病犯了,拉着人就哭个不停,企图激起别人的怜惜获得别人的安慰。
“你多问几句没有错,你错就错在多问了好多。有那个向别人哭诉的功夫,你当时为什么不多派些人去找平儿,多派些人去打听阮从焕的下落”
“我一个内宅妇人”
“别再拿你是内宅妇人说事又不要你亲自去找,不过是多派些人,和是不是内宅妇人有关系吧你在我面前借口诸多有何用,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离了心的男人是不会再回头的。你该想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
晏琬琰不相信,她不相信阮从焕会不要她。阮从焕是什么出身,一个破落秀才的儿子,能当侯府的女婿娶侯府的嫡女那是前几辈子烧的高香,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不要她
“我不信我不信楼儿你不帮我就算了,你干嘛非要离间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今天算我白来一趟,我这就告辞。”
“站住”晏玉楼叫住她,“我们荣昌侯府没有受人欺负的姑娘,这一点你要记住。便是和离了,侯府也养得起你更养得起平儿和安儿。”
晏琬琰没有回头,慌不择路而去。
一个装睡的人,任凭你如何叫都是叫不醒的。晏玉楼胸口堵得有些难受,走到门外透一透气。洲府后衙不大,将出一个月洞门就看到池子边站着的姬桑。
端得是俊逸挺拔,身姿如松。
“国公爷好雅性。”
“侯爷脸色不太好,可是遇到烦心事”
她走过去,长叹一口气。捡起地上的一枚小石子丢进池子里,看着平静的池水溅起小水花,然后荡开阵阵涟漪。
“算不上什么烦心事,就是有些堵得慌。”
“因为阮夫人的事”
他背着手,眼神落在她的脸上。
她撇了一下嘴,“都不让人省心。”
“何需为那些琐事烦恼。”
“你说得轻巧,让你不管姬太后你愿意吗别说我有五个姐姐,真论起来还没有你一个姐姐让人操心。你那姐姐岂止是操心,那是让人糟心。要不是你撑腰,她还能在宫里面摆皇太后的架子。得亏是有你这个弟弟,否则她的下场不比后宫那些太妃好多少。”
姬太后那个人才是个更拎不清的,除了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就是摆着一张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脸子,真当天下人都欠她的。
姬桑眸一暗,“她不是我姐姐。”
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她听得见。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是原氏后人,这么说来姬太后并不是,应该说整个信国公府的人都不是。至于他是如何成为姬家子孙的,她没有追问。
“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我只认识信国公姬桑,什么姓原的人我可不认识。”
他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腰腹。这女人在自欺欺人,她不止是认识姓原的人,还给姓原的生孩子,以后她的孩子也是原氏血脉。
“嗯,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
“要不要我帮忙”
“别。咱们赶紧把灾银的案子破了吧,我的家事我自己处理。两件事情都要加快速度,总得在别人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时候破案回京再做打算。一想到我肚子里的这个雷,我是一个头两个大。”
“什么雷”
“没什么雷,我是说累。”她圆过话来,长叹一口气,“你说说我们是不是太像了,都有不省心的姐姐要操心。”
说得好听是天生一对,说得难听他们就是同病相怜。
他听说女人有身子后确实会容易觉得累,她最近定是累得不轻。别的女人怀孩子都在宅子里养子,她还要四处奔波查案子。
身为男人,他深感羞愧自责。
“你好好养身体,什么都别管。灾银的事情我来查,浒洲这边的事情也交给我。”
“那哪里行,浒洲这边的事情还是我来管。”
“听话,我来。”
好吧,这样的男人大大满足了她对男友的要求。人高腿长俊美能干,还很有责任心懂得照顾女人,确实是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只是她到底是荣昌侯,若无意外这个头衔将伴随她终生。她不可能一直躲在他的身后,那样的话她和内宅女子有什么区别。
不远处晏实咳嗽一声,晏玉楼心下一动,提高音量,“我出京是为灾银的案子,这事我一定会管。浒洲要是有事,我更是责无旁贷。国公爷让我不要再插手,难不成是想包庇什么人”
姬桑陪着她演戏,“晏侯爷执意如此,我无话可说。”
“你当然无话可说,饶洲那边扯出不少事情你心有不甘,自是怕是巴不得浒洲这边也出一些乱子。国公爷想插手我不管,但我希望你能秉着良心办事,不要借机挑事。”
“晏侯爷大可放心,陛下让我们共同来查案,就是希望我们能齐心协力共破此案。日后我少不得要向多向侯爷讨教,还请晏侯爷以后多多担待不要拒于我门外。”
死男人,居然在这里等着她。这下可好了,他有了正当私下寻她的理由。以后他们再独处时,怕是也不会有人多想什么。
那人先是看到他们,再听到他们的声音吓得连忙缩了回去。没过多时,关于他们争执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众人心道,信国公和荣昌侯都是奔着案子来的。案子如此棘手,两人这么不对付,他们就别往跟前凑了,免得左右为难遭受池鱼之殃。
很快晏玉楼就发现,原本想来巴结的大小官员一个个见到他们躲着走。她叫住眼看着绕到衙门外的黄元化,黄元化头皮一麻,退了回来。
黄元化的父亲是朝中老臣,虽然官职不大口碑还算不错。老黄大人一向自诩纯臣,并不愿加入任何派系。
无论哪个洲府,上下官员都不可能是一心的。黄元化出任洲同,因着有一层和阮从焕的同窗之谊,她当时并没有反对。
但凡是传言,传来传去总会变味。黄元化听到的版本是传了几耳的,多少夸大了许多。他听说信国公和荣昌侯曾经大声争执,两人吵得很凶,最后国公爷还放狠话了,荣昌侯气得不轻。
眼下被晏玉楼叫住,他心里不由得发怵。
“你可知本官找你所为何事”
“下官不知。”
晏玉楼背着手,眼神高深莫测。
“等会你就知道了。”
阮从焕下乡视察农事,一走就是三天。据她的人来报,人已入了城,算时间不需多时就能到衙门。
关于晏琬琰不守妇道的消息,因为她的插手没有传出来,清明重新被关押。也不知是真信了她的话,还是吓到了,晏琬琰一回去就病倒,大夫说是郁结成疾。
她对郁结成疾这四个字无感,原因无它。但凡是查不出来的病症,多半都是归于郁结在心,不能化解。说穿了就是无病呻吟,没病找病。
她派采翠送过药材去,并未露面。
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当事人自己想明白。再者那天她被晏琬琰的蠢堵得难受,差点重新引起孕吐,实在是不想去见那个蠢货。
阮从焕一进衙门,就被请到后衙。
看到坐着的晏玉楼和不安的黄元化,他眼神一闪。
几日不见,人更瘦更黑,看上去也更憔悴了。他这个样子,倒是很符合一个清官的做派,难怪浒洲百姓视他为菩萨再生。
“侯爷,黄大人。”
“阮大人辛苦,请坐。”
阮从焕坐下来,露出裤腿和布鞋,两者之上都沾了不少的泥土。
“本官听到一些传闻,这才把两位大人请到一起对个质。”
阮从焕茫然看过来,“什么传闻”
黄元化同样莫名其妙,最近的传闻不就是阮夫人不贤的事情吗这种事情叫上他一个外人做什么侯爷和阮大人私下说清不就行了。
他提起心来,更是忐忑。
“是这样的,前两日我偶尔听到有人诋毁阮夫人的名声,便查了查。不想那人直言不讳,还扯出阮夫人与其他男人接触颇多的事情。我深知此事不实,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了个底朝天。今日把你们请来,就是想当面说个清楚。”
黄元化半天反应过来,不敢置信是指了指自己,“侯爷说的那个男人,莫不是下官”
晏玉楼平静地点头,“正是。”
“哪个乱嚼舌头的,简直无稽之谈我和阮夫人怎么可能阮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阮夫人,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根本没有任何私情。”
阮从焕低着头,目光幽沉。
晏玉楼冷眼睨他,“我相信黄大人的清白,也相信阮夫人的清白。不知阮大人相信吗”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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