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甬道里潮湿阴冷,脚步声在这黑暗中无比明显,Giotto想他那个过惯了富贵的生活的父亲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被关到这里面的呢?
不甘?还是对他这个引发一切事情起因的儿子的气愤?
前方有一点橘红色的灯光摇曳,灯光下须发半百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背伏在桌案前正在读着一本书。Giotto有些愣怔,有些不敢置信。
那个不近人情的老家伙也会有这么悠闲宁静的时候啊!这样的老头子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人一样。
“你来了,Giotto。”还没等Giotto走近,康斯坦丁放下手里的书,视线准确地对准了Giotto的方向。
Giotto脚步一顿,片刻之后才继续往前走。视线扫到这个洞穴的布置之后不禁失笑,随手捡起地上的兔子玩偶,嘲笑道:“你的兴趣真是变可爱了呐。”
康斯坦丁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他盯着Giotto的双眼中有些探究的神色,嘴唇糯动,说出来的话却是:“还不是你那个小朋友弄进来的!真是的,又固执脾气又坏,一点都不像他的长相那么可爱!”
Giotto哪里不知道他想说的其实是别的,伸手摸到了脸上,这才发现身上还套着伪装。连忙将伪装除去,果然就见康斯坦丁脸上松了一口气并隐隐带着些激动的神色。
“还不是因为你又固执又不近人情!阿纲的脾气那么好,你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他生气了?”
康斯坦丁:“……”
“这是儿子该对父亲说的话吗?”
Giotto撇撇嘴,不为所动道:“在说这话之前,你首先得有一个合格的父亲的样子。”
康斯坦丁:“……”
Giotto :“……”
或许是长时间不见,两人都有些相对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康斯坦丁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自三年前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就没再见过这孩子了,三年不见,这孩子长大了,却比在他身边时更有活力了,更像是一个人类了。
或许当初放他离开也是个不错的决定,康斯坦丁心想。
Giotto却没有看他,他眼神游移打量着这个洞穴,却始终不去看康斯坦丁,即使他知道自己正被那个人紧紧地盯着。沉默了许久之后Giotto实在受不了这个尴尬的气氛,才问:“你是打算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吗?”
“也没什么不好。”康斯坦丁重新坐了回去拿起书,悠闲地道:“这里的生活还挺宁静的,没有那么多人每天吵吵闹闹,还时不时有个可爱的孩子可以用来逗逗,也挺有趣的。”
Giotto都能想象得到这老家伙每天悠闲的日子了,可恶!他们家阿纲可不是用来给你逗弄打发时间的宠物猫狗!
“那你知道被你拿来逗的那个孩子拥有火炎的事吗?”Giotto有些恶劣地道,他想阿纲那孩子应该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现火炎的事情,甚至于和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极力避免,不然以阿纲对火焰的掌控能力,这老家伙不可能还无动于衷。
哪想到康斯坦丁却泰然自若道:“啊,倒是听公主殿下提起过。”
“哈?”Giotto惊讶道:“那你……”
“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康斯坦丁打断Giotto的话道:“自古以来能够点燃火炎的人虽然稀少,但也不是没有,不然你以为萨巴提诺家族的火炎是从哪儿来的?”
“不过,也只有我们萨巴提诺家族能够将火炎一代代延续下来。”康斯坦丁看向Giotto:“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Giotto答不出来,也不想回答。有些肮脏的往事隐藏在他心底深处,日积月累,已经形成一块不容人碰触的暗疤。三面前被人形容为犹如太阳神阿波罗般的少年在那光鲜靓丽背后所隐藏的,是腐烂的、血腥的、令人作呕的黑暗。
康斯坦丁倒也不指望Giotto的回答,他接着道:“是血脉。”
“血脉的能量能将这一力量一代代延续下去,并且还可以创造出更加强大的血脉。这样一代代相传,萨巴提诺家族的火炎之力就会越来越强大……”
“所以你逼死了母亲!”Giotto冷冷地截断了康斯坦丁的妄语。他眼神凛冽地盯着自己的父亲,犹如看着一个仇人。
“我是爱着她的。”康斯坦丁道。
Giotto笑了,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悲伤:“你爱着她,可是你更爱她身上的血脉。”
康斯坦丁无法反驳,即便是面对着自己的儿子,他也不屑与说谎。
“你无法否认,正是因为我和你母亲的结合才创造出如今完美的你。”康斯坦丁道,那逐渐苍老的脸上竟显出一丝自豪的神色。
“完美?”Giotto讽刺道:“你所谓的完美是指什么?强大的火炎?你可知道和你生下孩子的人是你的亲妹妹?”
康斯坦丁沉默了,Giotto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然而他在那双眼睛当中没有看到任何悔恨的神色,半响只听康斯坦丁反问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为了创造出完美的后代血脉,不惜强迫拥有强大血脉之力的妹妹生下自己的孩子,以至于无法接受这种□□之事的那个女子早早地离世。
“你真是个彻彻底底的怪物呢!”Giotto捂住眼睛,但低沉下去的声音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康斯坦丁垂下眼帘,但是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又有谁能够知道。
Giotto转过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但从他离去时传来的低低的声音显示出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果然,我来看你本身就是个错误。”
当初对于回那不列斯他本身心里就充满了矛盾,但因为G已经先一步去了那不列斯,又加上那种可疑的药丸的原因才不得不重新踏入那不列斯这块土地。但其实内心深处对于自己的父亲又何尝没有牵挂,但是看到如今的结果,果然他不顾那人精心策划的布局趟进这个针对他的陷阱本身就是个错误。
康斯坦丁默然注视着Giotot离开的背影,突然问:“你来不是想问那个可以使用火炎的少年的事吗?”
Giotto脚步一顿,嘲讽道:“我倒是忘了,你口口声声说爱着我的母亲,却在私下地跟别的女人鬼混。这就是你说的爱?”
康斯坦丁眼角抖动,不知是气得还是怎样。
“那少年不是我的孩子。”
“哦?”Giotto不信:“连我都能看出来他跟我有着同源的血脉,你现在说不是又有何意义?”
康斯坦丁叹了口气,想起那个棕色头发的少年,以及那张和自己的儿子极度相似的脸。若不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触碰过其他的女人,连他自己都要怀疑那个少年的身份。更何况拥有超直感的他在看到那少年的第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少年的体内的确流淌着他们萨巴提诺家族的血液。
这可真是百口莫辩,康斯坦丁支起右手撑起脸颊,有些头疼。然后他看了看Giotto:“你对他少年很关心?”
“哼!”Giotto冷哼一声,不耐烦地道:“你既然喜欢这里就在这里慢慢住到死吧。”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扬起一抹带着些邪气的笑容,对他的父亲道:“你不出去也好,没有你在外边这世上也能够安宁不少。”
被自己的亲子这么说,不知道这位父亲心里改作何感想。但是自己的孩子那带着掩饰的冷哼又岂能骗得过他的双眼?
“看来你很喜欢那个少年呢。”
转移话题失败,Giotto再一次停下脚步回过头危险地看向康斯坦丁。
离开关押康斯坦丁的洞穴时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首先进入眼帘的便是纲吉那双担忧的眼睛。习惯性地揉揉纲吉的脑袋,Giotto庆幸现在他脸上戴着伪装。
“怎么样?”G问道。
Giotto叹了口气,显然心情不怎么好:“那老家伙在里边似乎待得很好,好到都不愿意出来了。”
“哦,那就不要管他了吧。”Sivnora快速接口道,他巴不得再也看不到那个人了。却被G拍了一巴掌,看向Giotto,示意等Giotto自己做出决定。
Giotto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沉默了一会儿,却看向了纲吉的方向。
[你无法接受我和你母亲的关系,可是你现在的行为和我又有什么分别?]
离开前被那个人讽刺的话犹在耳边。
是啊!阿纲是他的血亲!是他的弟弟!Giotto惊觉,他的所作所为和他一直以来深恶痛绝的事又有何分别?
纲吉抓住Giotto垂在身侧的手,弯下腰看向Giotto地垂下去的脸:“Giotto,你怎么了?”
Giotto一惊,反射性想要甩开纲吉抓着他的手。但是触及到那双清澈的双眼,他却无论如何无法将那双手甩出去。
“没什么。”Giotto淡淡地道。
那些黑暗的往事没必要让这孩子知道,这双清澈的双眼不能被肮脏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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