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镇北大将军府上觥筹交错,正是嫡小姐苏皪孆抓周宴的日子。
苏皪孆被仙儿娘抱着,百无聊赖地听着一众夫人小姐的商业互吹,明明她不过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包子,却被众人吹捧得宛如天女下凡仙人之姿。
反正她是没看出自己这白胖包子一样的脸到底哪里“清丽出尘”了。
自从知道自己是个女主属性之人后,苏皪孆就对这种过于浮夸的赞美很是反感,因为她判断不出这些夸赞是不是身上的女主光环在作祟,她并不希望别人对她的评价都受女主光环影响。
就像一夜暴富总会让人觉得不踏实,一夜玛丽苏也让苏皪孆心中惴惴不安,女主光环宛如一个强行开的挂,让认真打游戏的玩家失去自己攻克游戏的乐趣。
苏皪孆很不习惯这样天降玛丽苏的生活。
无奈她此时年纪实在太小,在宴席上连个自己的座位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被仙儿娘抱着,想躲个清净也没法。她唯一庆幸的是宴席男女分坐,她好歹不会再见到去年满月宴时那两个熊孩子。
玄冰国讲究男女大防,正式场合中男女不可同席同食,否则视为没有礼仪规矩。将军府置办抓周宴自然也遵守这规矩,男宾女宾分席两处,中间隔着一道垂花门廊,并架设了数道屏风。
这样的布置视野开阔又男女见不到面,不可能再发生去年满月宴时有客人偷偷溜进女眷后宅的事情。
将军府上回设宴就在宇文凌灏和凤轻狂身上栽倒过一次,这次自然更加严防死守,府里的仆从护院也不是吃干饭的,不会在同一个坑上扑街两次。
苏皪孆很是放心。
……这心一直放到恭迎女宾入席的小厮高声报道:“太子驾到!”
苏皪孆包子脸一僵。
随即,另一个守门迎客的小厮也报道:“护国公世子到!”
苏皪孆:……
等等!说好的男女不同席呢?!
随着小厮接连的两声报喊,两个小男孩一前一后走进女宾宴席。领头的一个身穿龙葵紫色暗纹长袍,衣着华贵,发系玉带,腰带上坠着一块龙形玉佩,玉质细腻,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龙喻天子,龙形玉佩非天子不可用。当今天下敢以龙形为饰的,除了皇宫里那位九五之尊,就只有他最为看重、亲自教养帝王心术的那一人。
玄冰国太子,宇文凌灏。
跟在太子身后的另一个小男孩,看起来比宇文凌灏年岁略大。他身着云水蓝色素面长衫,长发用淡色发带束在脑后,衣着配饰虽没有宇文凌灏那般华贵,却更透出一股翩翩公子的清俊风雅。
这便是护国公世子,凤轻狂。
苏皪孆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两个小朋友,突然就明白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玄冰国确实讲究男女大防,男宾女宾不可同席而坐,可她忘了,不管是宇文凌灏还是凤轻狂,眼下都还只是个三头身的小豆丁。
说好的男女七岁不同席。
七岁。
七岁!!!
宇文凌灏,年五岁。
凤轻狂,年六岁。
苏皪孆:……
她讨厌孩子!
两个小孩子身份不凡,一进门就引得众人注目,两人倒也沉着镇定,一前一后走到主家席位前,朝上首的宇文仙仙行礼。
宇文仙仙贵为长公主,又是长辈,即使太子给她行礼她也受得起,因此她也不回避,端坐着跟两个小辈问好。
只是她怀里的苏皪孆却没她那么淡定。不是受不受礼的问题,而是她发现,两个小男孩说是给宇文仙仙行礼,目光却是一直盯着仙儿娘怀里的她。
那种被两头狼崽子盯上的感觉,让苏皪孆有点后背发凉。
凤轻狂作为太子伴读,经常和宇文凌灏走到一处,世家众人无不知晓,因此此时看到两人一同出现并不觉得惊讶。倒是有人低声议论起之前关于太子和世子不合的传言,只叹谣言果真不可信。
看吧,人家这不还好端端的一起来赴宴吗,到底是哪个烂心肝的乱嚼舌根说太子和世子大打出手不死不休的。
差点就信了这邪!
然而只有离得最近的苏皪孆看清了两个小朋友之间的不对劲,他们从进门到现在就没有过一秒钟的眼神交流,跟她第一次见面时两人那种熟稔默契完全不是同一个氛围。
这两个人绝对闹崩了……
苏皪孆表示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闹崩。
宇文凌灏和凤轻狂并不是空手来的,两人怀里都鼓鼓囊囊,似怀揣着什么东西。以他们的身份,普通物件都是交给身边随从拿着,能让他们亲自揣着,还是这样保护的姿势,想必是稀罕的玩意。
宇文仙仙心生好奇,笑着问:“你们两个怀里揣着什么神神秘秘的呢!”
她和太子向来亲近,护国公府和皇室的关系也一向友好,因此她对着这两个小辈态度如谈话家常,没什么长公主的架子。
宇文凌灏抢先一步,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明黄色的锦缎一卷十分晃眼,全场霎时安静下来,随即稀里哗啦跪倒一片。
苏皪孆再不识货也认得出,宇文凌灏手里那一卷是圣旨。
宇文凌灏似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小胖爪一挥扯开圣旨,看架势是准备亲自宣旨了。他年岁虽小,但身上已经有了未来天子的气势,用如今还不到一米的豆丁身板,硬是撑出了两米八的气场。
他得意一笑,开始对着手中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赖曰……”
苏皪孆表情微妙了一下。
同样跪着听旨但依然腰板挺直的凤轻狂微微一笑,用刻意压低但周围人一定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殿下,那个字念敕(chì)。”
宇文凌灏念圣旨的声音一顿,大概是在纠结是要重新念一遍还是直接当做没事掠过去,最后许是觉得丢不起这个脸,当做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继续往下念。
“……镇北将军苏离恨之女皪孆,贞静淑……淑……淑……”
他盯着圣旨上接下来那个“懿”字淑了很久,淑到苏皪孆都想替他喊婶婶了,最后宇文凌灏干脆装作看不见那个懿字,含糊着咳了一下直接把懿字给跳了过去。
“……贞静淑……咳嗯,温婉宜人,是宜……咳嗯编,以咳嗯……潜德……”
苏皪孆听他一直咳嗯咳嗯的,听到后面都麻木了。
也是,像圣旨这种官方最高级别的正式文书,遣词用句往往佶屈聱牙,让太子一个五岁幼儿园小朋友来念,也是很为难他胖虎了。
宇文凌灏也知道自己这是装逼不成反丢脸,越往下念脸色越难看。早知道父皇写圣旨有那么多他不认识的字,他就不抢着非要自己宣旨了,原本还以为能在孆儿妹妹面前霸气一回,结果……
嘤!万一孆儿妹妹以为他堂堂太子是个文盲怎么办!
宇文凌灏内心悲伤逆流成河,但还是强撑着把圣旨念完了:“……兹特赠尔为县主,封号羽恋,九原有知,钦承无数。”
念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这圣旨是他特意向父皇求来的,是送给孆儿妹妹的生辰礼物。以赐封县主的圣旨为礼,普天之下独一无二,他原想着定然能压凤轻狂一头,让孆儿妹妹被他的霸气所折服,从此深深爱上他。
可现在……
嘤!父皇你为什么就不能用白话文写圣旨啊啊啊啊啊啊!父皇我讨厌你qwq!
正在皇宫里批阅奏折的皇帝:阿嚏!谁在说朕的坏话!
苏皪孆听着都想为他点根蜡,连羽恋县主这种槽点满满的封号都不想吐槽了。太子这熊孩子太惨了,难得抓住机会想装个逼,谁料却把自己不识字的脸都打肿了,想想就催人泪下。
也不知道小太子的玻璃心还能不能拼起来。
苏皪孆还只是个小包子,自然没办法自己接旨,所以宇文凌灏念完之后就主动上前,把圣旨卷吧卷吧揉成一团直接塞苏皪孆怀里了,看他粗鲁的动作,大概是对这卷圣旨有了心理阴影。
苏皪孆抱着跟她身高差不多的一卷圣旨,有点茫然地看向宇文凌灏。她原本以为这圣旨肯定是交给仙儿娘的,熊孩子直接塞她怀里是想干什么呢。
就见宇文凌灏和她对视几秒,最后委委屈屈地说:“我、我、我真的有好好听太傅的课,我识字的!”
看样子是真的气狠了,连平时本宫的自称都忘了。
苏皪孆十分无语:没人说你是文盲啊太子殿下……
而且她才一岁,为什么要跟她这个连太傅都不知道能不能吃的奶娃娃讨论识不识字的问题。
苏皪孆默默偏过小脑袋,假装自己真是个什么都听不懂的小包子。
下首突然传来嗷的一声打破了现场尴尬,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毛绒绒的小团子从凤世子怀里探出,正好奇地朝周围探头探脑。
凤轻狂微微一笑,把一直困在他怀里的小东西放了出来。小小的毛团灰白两色,脸上和腹部都是雪白的毛毛,背部和耳朵却是一片灰黑,眼圈周边有一圈和背部相同颜色的灰毛,呈倒三角状,让它表情看起来格外凌厉。
有人惊呼:“是狼!”
众人大吃一惊,这毛色这模样……确实和狼一样。狼可是凶猛野兽,哪怕凤轻狂怀里的只是只幼崽,也足够让在场的人都陷入惊慌。
一众女宾瑟瑟发抖,连仙儿娘都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唯有苏皪孆内心毫无波动,看着那只所谓狼崽甚至有点想笑。
狼……
个毛线球啊!
这特么就是只哈士奇啊!
哈士奇原产西伯利亚极寒之地,不属于玄冰国常见物种,因此玄冰国人不认识哈士奇这种生物,乍看之下误以为狼很正常。
但苏皪孆是见过哈士奇的。上辈子在现实世界,很多人喜欢养哈士奇当宠物,她对这种动物并不陌生。
虽然都说哈士奇和狼长得很像,但实际上两个物种没有那么不可区分。狼野性难驯,和靠逗比拆家为生的二哈完全不是一个路子,真正的狼身上带着血性,有种二哈模仿不了的凶野气场。
苏皪孆看着被凤轻狂抱在怀里还不安分竖着三角耳蠢蠢欲动探头探脑的小家伙……
看那傻了吧唧表情包一样的逗比眼神,这要不是只哈士奇苏皪孆就直播吞键盘!
……不,现在没键盘了她只能吞毛笔。
伪狼崽的出现让在场一片惊慌。凤轻狂拍了拍怀里的狗头示意它安分,镇定地向众人解释:“大家不必惊慌,这不是狼,是狗。”
苏皪孆:哈,我就知道是二哈你这个逗比!
“此狗来自极北之地,是那北方外族驯化的物种,虽和狼长得相似,但性子温和,不会伤人。”
凤轻狂说着把狗子送到苏皪孆面前,含笑说道:“今日是孆儿妹妹的生辰,轻狂没什么能拿得出手,这小狗还算机灵可爱,便送给孆儿妹妹你当个逗趣乐子。”
他这话就是自谦了。
玄冰国如今根本还没传入哈士奇这个物种,凤轻狂带来的这只很可能就是全国唯一一只,在这个进口货都是贡品的古代,他居然能搞到一只外邦进口纯种狗,其中耗费的心力可想而知。
在场之人都是世家望族出身,见多识广,一听这狗的来历,就明白它的珍贵和价值,这真真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稀罕宠儿。而凤轻狂越是轻描淡写,就越是显得他这礼物不一般。
这逼装得,苏皪孆给他打个101分都不怕他骄傲。
两相对比,高低立现。这一场无声的刀光剑影,六岁的凤世子凭年龄优势(并不)成功碾压了年仅五岁的小太子小可怜。
苏皪孆:……
所以说现在小朋友们的竞争已经如此激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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