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前去国教学院寻找黄树棘的下落,大夫在开完调理的药方后也离开了,屋内只剩下百里屠苏一人。
百里屠苏动作轻柔地替紧闭双眼的陆慢顺了顺鬓角的发丝,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眷恋。
“陆…..慢…”平凡无奇的两个字,糯糯流转在唇间。
面前的陆慢面无血色,常常聒噪的嘴巴此刻紧紧闭合,下唇微微有些起皮。
百里屠苏起身倒茶,走至床边,顿住了脚步。
歪着头,眼带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瓷杯。
‘陆慢……该怎么喝呢? ’
眼神又飘到了陆慢干涩起皮的唇瓣,不知想到些什么,眼里忽然染上一抹极淡的羞涩。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动作缓慢地将手中的瓷杯渐渐凑近自己。
“啪——”屋门忽然被推开。
“你是......”
孙晋略带惊讶地看着面色冷漠的百里屠苏,莫名感觉浑身上下一个冷颤。对方看似毫无波动的目光,仿佛在散发着阵阵寒意。
“咳、我是陆慢军中同僚,来探看他的情况。”手握拳抵在鼻子下,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孙晋闪躲着百里屠苏毫无情感的目光,柔着声简单地做了解释。
百里屠苏顺势将手中瓷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了然地点点头,随后重重地将空杯放在桌子上,又倒了杯水,小心翼翼扶住陆慢的肩膀,一手捏开他的嘴,一点一点地喂他喝下。
看着陆慢昏迷不醒的样子,孙晋的脸上挂满担忧,“陆慢他前几日刚受了军罚,现在又受了重伤……这孩子真是不容易啊…”
“军罚?”百里屠苏冷冷地重复着两个字。
孙晋为恐陆慢受寒,正准备转身关门,听到百里屠苏的话,回过头来继续说下去。
“是啊,听他说,是为了找一个叫什么…..什么长生的好兄弟,不但顶撞了摘星学院的人,还违反了集合令,这才受了军罚,伤的可不轻呢。”
百里屠苏垂下眼眸,定定地看向正无力靠在自己肩上、呼吸轻浅的陆慢,只感觉胸腔闷闷,一阵难以控制的怒意在心中蔓延。
……长生?是方才抚弄你头发的那个......小先生吗?
“先生有把握吗?”金玉律端正颜色,声音中是不容忽视的严肃和认真。
陈长生用力握紧掩盖在衣袖下的拳头,被攥于手心的杏色暗纹破布摩擦着手心的嫩肉,眼神坚定。“落落相信我,我定然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只是怕......自己...会不会辜负了另一人的信任。
金玉律见陈长生搬出落落公主说事,又想起公主曾提及陈长生指导其识破耶识步一事,再见面前直身而立的少年一副胸有成竹模样,心下也是信了七八分。
念及目前确实难以找寻到黄树棘的下落,而公主又情况危急,急待救治,也只好让陈长生一试。
得了应允的陈长生这才旋身,轻轻推开了落落的屋门。
面带几分不忍地看着陷在柔软床铺中的落落,脑海又不由自主想起了同样虚弱昏迷的陆慢。
“不救下落落……慢慢的病更是没有头绪…”
想起少年在山谷中上窜下跳的灵动身影,想起少年充满钦佩看着自己解读药性的目光,陈长生的眼神黯了暗。
下定决心一般地抬高手,牙齿用力一咬,嫣红的血液汨汨从指尖流出。
陈长生仿若没有任何感觉一般,更加用力地挤出了更多的鲜血。
慢慢…在坚持一会儿…
“嗯......先生…”
被抹在落落唇边的鲜血被瞬间吸收得无影无踪,原本动弹不得的落落也渐渐恢复了意识,见到眼前坐着的陈长生,颇带依赖感地呼唤了一声。
陈长生好像没有听见,目光虽愣愣地投在少女洁白无瑕的娇嫩脸庞上。
可落落隐隐却觉得,先生的目光好似穿透了自己,看向了另外的世界。
身上充盈着一股奇妙的能量,浑身上下逐渐在恢复力气,落落虚弱地笑了一下,“先生救了我吗?”
陈长生忽然回过神来,见落落的情况已有好转,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放松的笑意映在落落棕色的瞳孔上,显得格外温柔。
“谢、谢谢先生…”
“落落,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尽管知道落落目前的身体状况仍是较为虚弱,但是陆慢的情况也并不可观。陈长生略带请求的口吻,倒是出乎落落的意料。
“当然。”落落小名唤做落落,作为妖族公主的她,向来很大方,更何况,需要帮助的人还是已经救过他两次的陈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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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生有些紧张地捏着指尖的布袋,脚下的步伐匆忙急促,行走间带起的风卷起了地面上肉眼可见的尘灰。
“慢慢......我...”
一推开客房门,却只见到了瘫软在坐椅上神志不清的孙晋。
目光扫到孙晋脖子后的大片红色痕迹,迅速将手中包裹着黄树棘的布袋塞入怀中,伸出手仔细探着他的脉搏,翻了翻眼皮查看瞳孔的变化。
陈长生确认面前人只是受到外力冲击短暂晕眩过去后,一手抵住孙晋的额头确保他的头部稍稍抬高,另一手使劲掐住他的人中。
待孙晋缓慢苏醒过后,陈长生张皇失措地开口,神情焦虑,不复平日的谈笑自若,扶着孙晋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一股强烈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刚才屋里的人呢?陆慢呢?”
“陆…..陆慢…啊!陆慢被一个额头有一红点的少年带走了!走、走去哪我也不知道!”
周遭万物之声仿若一瞬间消失殆尽,陈长生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
脑中只回荡着一个念头,慢慢这次......可能是真的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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