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韫于感受到了久违的灵力，身体仿佛被浸泡在灵泉之中，每一寸都叫嚣着舒爽。
下一刻，他看到体内一颗金灿灿的珠子，光滑圆润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怎么可能呢？他的金丹早碎了，他也已经入了魔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象罢了。他挥手要将幻象驱除，然而伸手的那一瞬他怔住了——不对，他不是死了么？
记忆顷刻间回笼，无边的痛苦像潮水般向他涌来，等他大汗淋漓地睁开眼睛，原本暴戾的气息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他满脸呆滞地看着曾经的洞府，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情形，竟然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这里承载了他最耀眼的时光，却也是他后半生最刻骨的痛。
许久之后，姜韫于终于发现了异常，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象，他居然回到了刚结丹的时候！
姜韫于茫然四顾，他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唯一能肯定自己真的死过一回，那种深入神魂的痛苦绝不是梦境可以比拟。
狂喜不过一瞬，想到昔日种种背叛，他心头犹如浇了一盆万年寒渊的冰水，心头的欢喜荡然无存。
“大师兄——”
屋外突然传来一道女声，甜腻的嗓音勾起了姜韫于的不适，他至死也忘不了这个声音，方悠然他的小师妹！
姜韫于闭上眼，他现在是天行宗的首席大弟子，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必须压下。片刻后他眼中恢复了清明，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暖意，俨然又成了当初温润如玉的大师兄。
他打开结界，看向了来人。
方悠然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大师兄，你真的结丹了啊！太好了，你快随我去大殿，大家都等着你呢！”
大弟子成功结丹，自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姜韫于回想了一下，上辈子掌门用纸鹤通知了他，小师妹根本没出现。
他很快敛去了眼中的沉思，淡淡一笑跟着小师妹去了主峰的大殿。
殿内掌门和几位长老都在，他们一见姜韫于到来，各个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照例是一番称赞和祝福的话语，姜韫于看着熟悉的场景，耳边响起的却是那些不堪的冷嘲热讽。
这一刻他心里意外地平静，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坏掉了，仇人见面竟然无动于衷？
也许是死过一次吧，他想。
掌门留下了大弟子和女儿，其他人都各忙各的去了。
姜韫于微微低垂着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曾经发自内心的涵养，成了他如今最好的面具。
掌门方千山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对这个徒弟一向放心，资质好性情也佳，除了待人稍显疏离，其余几乎挑不出毛病来，配他的悠儿也算相称。想到女儿，他记起了把人叫来的目的，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有如今的成就，为师甚感欣慰，只是修为上去了，心境也不能落下。下月丹霞秘境开启，你带你师妹一起去历练一番。”
姜韫于爽快应下，等着小师妹拒绝。他记得小师妹说不想被人保护，转而和赵昊一起去了秘境，可他当时竟然毫无察觉。
正当他心中自嘲时，方悠然轻快地跑到他身边，娇嗔地说着：“大师兄可要保护好悠儿。”说话间，脸上还露出了些许娇羞之意。
姜韫于微微一怔，继而点了点头。
掌门欣慰地让两人退下，叮嘱他们这些日子好好巩固修为。
姜韫于一出大殿便开始走神，旁边的方悠然兴致勃勃地说了许久，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入耳，直到对方不满地拍了他一下，他才一头雾水地回过了神。
“大师兄好讨厌，都不听悠儿说话！”方悠然一脸委屈，她本就长得娇俏可爱，这会更多了几分楚楚动人，一双眼睛如盈盈秋水，任谁看了都要生出几分怜惜来。
姜韫于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他看不得这张脸，曾经就是这么一副面孔，当着众人的面指责他冷漠自私，他怕自己多看一眼，会忍不住做出失礼的事来。
“师妹见谅，师兄正想着历练之事，一时出神才没有听清。”他微微欠了欠身，一如既往的谦和有礼。
方悠然眼眸一转，立刻娇笑着说道：“那大师兄要怎么补偿悠儿，总不能只嘴上说说吧？”
姜韫于弯了弯嘴角，锋利的眉眼顿时柔和下来，他拿出身上的储物袋，如以往一般递了过去：“师妹自己挑吧。”
方悠然看着储物袋愣怔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忧伤，她没有去接储物袋，却是上前一步说：“师兄陪我去山下吧。”
姜韫于不置可否，宗门弟子不能随意下山，他作为大弟子有掌门特许，但方悠然要下山，还是得先拿到通行令牌才可以。
然而方悠然早有准备，见他迟疑立刻“扑哧”笑了一声，随即拿出了山门的通行令牌。
见此情形，姜韫于只得点了点头，同时心里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方悠然身边从不缺少追随者，上一世两人虽有婚约，但平日里相处并不多，甚至还比不上其他的师兄弟，今日的情形是从未有过的。
…………
两人御剑飞行，很快到了百里外的镇子上。
方悠然兴致很高，在路边的摊子上一个挨一个地看着，看起来像在找某样东西。
姜韫于上一世沉溺于修炼，几乎从未像这般逛过街，他记忆里唯一一次上街，还是被修仙界追杀之时，彼时的狼狈记忆犹新，他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淡了几分。
“唔……这个怎么卖？”方悠然指了摊子上的几块乌金问道。
摊主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见好不容易有生意上门，他立刻谄媚地笑了说：“仙子好眼力，这是难得的玄晶石，用来炼器最好不过，原本三块中品灵石一个，您全要的话我算您便宜一些。”
“行，我全要了！”方悠然说着，指了指旁边一块灰不溜秋的小石头，“这又是什么？”
小伙见做成生意，十分爽快地拿过石头递给了方悠然：“这只是一块边角料，就当添头送给仙子了。”
方悠然痛快地付了灵石，收好储物袋后，她一脸轻松地看向姜韫于：“大师兄想买什么吗？”
姜韫于浅笑着摇了摇头，他方才看得很清楚，那块不起眼的石头才是真正的宝贝，而方悠然似乎早已知晓，买那玄晶也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人刚一离开，一个身着天行宗外门弟子服的少年来到小伙的摊位，他左瞧瞧右看看，最后什么也没买，满脸遗憾地离开了。
姜韫于望着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身旁言笑晏晏的少女。他不清楚上一世两人是何时好上的，但方悠然的举动太过刻意，像是特地跑来抢对方的机缘。
上辈子他后知后觉，自己送给小师妹的礼物，许多都到了那人的手中，就连他准备的聘礼都不例外，可如今又是什么意思？故意抢了再送给对方么。
可紧接着他发现，小师妹在明里暗里为难着那人，不但没再给他送资源，还暗中挑拨外门弟子处处针对，难道又是特殊的示爱技巧？
姜韫于很快否定了，他本就是通透之人，先前的种种疑惑已然连成了一条线，加上他自身的经历，某些真相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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