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凌州问:“一直盯着我的那个狱警,是你对他做了什么,他这段时间才没出现的吧?”
“嗯,略施小计,让他在床上躺一段时间。”白小桥说着左右看了看,握住凌州的手,在他手里放了个东西:“你看看,你要的小工具是不是这个。”
一个精密小巧的修理工具出现在凌州手中,因为角度关系,远处的摄像头拍不到他手心,他看了眼,应了一声。
白小桥笑眯眯地把东西又收了回来,飘到一边不说话了。
这段时间白小桥根据凌州的要求,去其它矿区寻找他需要的小工具小零件,凌州就要那些东西捣鼓什么。
这种时候白小桥的作用也是很大的,她可以帮凌州藏东西,只要东西在她手里,就等若隐形了,所以凌州有机会就捣鼓两下,一旦来了人就立即把东西塞给白小桥,完全不用担心身上藏东西被发现。
几天下来凌州已经做出了一个小仪器,剩下的就是对他脖子上那项圈下手了。
到了下午,凌州找到了机会,他所在的这一组轮到要下矿井,把地底仅剩的一点矿石挖出来,凌州主动和其他人悄悄换了位置,去到最深的那个地方。
地底的矿洞更加潮湿阴冷,凌州叮叮当当地挖了一会儿,把镐头放在一边,白小桥见状立即把之前他做的那个造型粗糙简陋的小仪器和其他一些工具拿了出来,并且举起一面小镜子,正对着凌州。
凌州头上的矿灯的光打在镜子上,让他能看清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他快速而小心地把项圈的一部分拆解开,露出里面头发丝般纤细的许多线路来。他拉出一根,和小仪器连接起来,片刻后,项圈的指示灯不闪了,倒是那个小仪器有个光开始一闪一闪。
这是因为小仪器在某种程度上代替了项圈,复制了它的所有信息,这样一来凌州就可以比较大胆地折腾这个项圈,不用担心被监狱那边的控制系统发现端倪,然后放个电放个毒什么的弄死他。
项圈里是有毒液的。
白小桥看不懂他在做什么,只能问:“怎么样了?”
“快了。”凌州一边对着镜子折腾那些线路,又从项圈里拽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电路板,“我要解除它对我精神力的压制了。”
他仔细辨认研究许久,剪断了几根线路,那个无时无刻不笼罩在他身上,压制着他的精神力的场,消失了。
白小桥问:“成了吗?”
凌州笑了笑,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白小桥就感觉有一阵风迎面吹来,又好像是一股海潮朝自己涌来,总之她一瞬间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包裹住,对方小心翼翼,温柔轻巧,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怪怪的,但她很快就被很舒适的感觉吸引去了注意力。
在这似风似水又似最轻软的棉絮、最细腻的沙砾的物质中,她分外放松,那些令她不适的能量好像全部被赶跑了。
她喃喃道:“这就是精神力吗?”
凌州道:“这是我的精神力场。”在精神力释放出去之后,他就清晰地感知到了她,哪怕不用眼睛看,他也能清楚地知道她在那里,什么样的姿态。
或许即便她不显形,他也能察觉到她的所在。
白小桥感觉舒服得快要睡着了,脸上甚至露出了怡然的表情,她说:“精神力可真奇妙,那你的体能呢,也挣脱压制了吗?”
“还没。”凌州继续捣鼓,他解释道,“体能其实是一个综合的概念,其核心是星源力。星际人每个人体内都有星源力,区别只在于有的人星源力强,有的人星源力弱,有的人即便星源力很强,但无法使用的话也等于没有。以星源力为基础,综合身体耐力、强度、速度、力量、神经反应等方面评定出一个数值,即能算出体能等级。”
“这个项圈就能够压制星源力。”他说着皱了皱眉,似乎遇到了困难。
白小桥问:“不好弄吗?”
凌州道:“有点麻烦。”帝国人使用星源力的历史悠久,对星源力的了解很深,压制星源力的技术也相当成熟。
比如某些场合、某些场地建筑里,规定了人们不能动用破坏力极强的星源力,那么给一整栋大楼安装上相应设备,让每个进入的人都好像被剥夺了武器一般,统一被打回到同一个起跑线上,这是极为常见的。
而精神力不同,精神力是一个比较新的概念,被发现不过百余年时间,拥有精神力的人也极少,其来源和本质,科学家们至今没有一个定论,所以对于精神力的应用、捕捉和克制方面,技术不是很成熟。
乃至于当初凌州在精神力等级的测试中,甚至压制了等级,因为对于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子来说,精神力A级会让一些人重视他,却又不足以让人们特别重视他。也就是说,等待他的极有可能是被人争抢、身不由己,甚至是被弄去研究,彻底失去自由。
只是他只想到了精神力太高会招来忌惮,没想到单单一个体能S级也会让人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这就是资本不同导致眼界也相差甚远。在他看来一点都不算打眼、甚至只能算中上水平的体能S级兼精神力D级,在别人眼中已经是不得不除掉的最大竞争对手。
白小桥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无语了,她说:“你如果在首都星,在天才满地走的学校,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她又看着这个一指粗细的项圈:“真的不能暴力弄断吗?”
凌州苦笑摇头:“恢复星源力之前,我弄不断它。”而且一旦被发现暴力破坏,项圈会直接爆炸,把方圆几十米炸秃都不是问题。
白小桥上手摸了摸,她应该也弄不断,这个材料很厉害。
凌州说:“暂时先这样吧,等我精神力到了S级就能够对付它了。”
白小桥点了点头,看他把项圈的小零件组装回去,忽然问:“那你恢复了精神力这一点,会不会被人发现?”
凌州道:“拥有精神力的人很少,一万人中只有两三个,而且只有精神力比我强的人,以及检测精神力的仪器才能发现我的精神力,所以还是很安全的。”
S级精神力者基本不可能来这么个小星球。
忽然想到什么,凌州说:“小桥,你隐身一下。”
白小桥微微挑眉,道:“说过了叫我小桥姐。”说着散去了身形。
凌州皱起了眉,果然,他依然能够用精神力感觉到一团人形能量团,那能量团太奇特,还是人的形状,还能像人一样活动,太扎眼了,一旦发现就不会忽略过去。
他让白小桥恢复,道:“我能够锁定你的位置,如果有一个和我一样或者比我更强的精神力者,应该也能够发现你。”
白小桥一怔,倒是没想到这种可能。
她脸色也微微沉了下去:“凌州,你试着攻击我,用你的精神力。”
凌州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凝聚精神力,试着束缚住白小桥的手臂。
白小桥手臂上一紧,有种被捆住的感觉,但凌州没来真的,还是比较好挣脱的。
白小桥道:“你动点真格,还有,攻击我。”
凌州肃容,于是白小桥手脚都被束了起来,还有精神力刀子一般朝她飞来。
白小桥直接从原地消散,又在另一个地方渐渐凝聚起来。
凌州抓了个空。
但随即精神力紧追而去。
精神力和魂魄在地底狭窄逼仄的空间里来回追逐。
最后停下来的时候,白小桥的魂魄已经淡了很多,她脸色很不好看,整个魂魄消耗很大,而凌州却显得比较轻松。
凌州主动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贡献自己的体温,同时让自己的精神力恢复到温和而毫无攻击性的状态,他刚才就发现了,白小桥挺喜欢他的精神力的。
白小桥松了口气,一边汲取着能量,一边在精神力场中放松下来。
她说:“你们这种能量,真的挺可怕的。”凌州到底没动真格,也没有杀意敌意,于是就只是难缠而已,但若是遇到了真正的敌人用精神力来攻击她,她绝对吃不了好果子。
她感觉到精神力所蕴含的能量,比那些射线激光更强大。
而且精神力简直无处不在,无所不至,灵活至极,可以瞬间变出无数种形态,这也是那些人造武器无法比拟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可以任意穿过墙体一类的东西,精神力虽然也可以穿透一些障碍物,但到底没有她这个魂魄这么轻易。
她问凌州他的精神力场范围多广。
凌州想了想说,现在有三百米左右,半径。
白小桥想,那就是说她必须在第一时间逃出这个范围,不然等于在敌人的领域里和对方战斗,优势全在对方那里。
她又问S级精神力的场有多大,凌州回答千米到万米不等,上不封顶不可估量。
白小桥微微眯起眼,脸上没有退缩和惧怕,只是道:“凌州,以后有时间,你陪我多练练吧。”她不会想不一定碰得到那么强的精神力者,她只会想万一真的落到那样的境地,她要怎么更顺利迅速地逃跑。
从前她面对敌人,第一个想法都是怎么战胜对方,而绝不是怎么逃脱,但如今形式比人强,她连一具身体都没有,从一个强者心态转为只能逃命的弱者心态,她没有丝毫障碍。
凌州看着她冷静淡然不慌不乱的面孔,心脏微微悸动,道:“好。”
接着凌州把项圈组装好,开始挖矿,白小桥也收起了所有东西,过了一会儿,就到了收工的时候。
这天晚上白小桥没有去凌州的牢房,而是在外面练习控制她魂魄的力量。她不信找不到克制精神力的办法。
而牢房里的凌州也在默默练习自己的精神力。
到了白天,他们就多了一个活动,在监狱矿区的上方,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凌州的精神力和白小桥就在你追我赶,缠斗不休,这既是帮助白小桥练习,凌州也受益匪浅。
精神力的修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没有特定的办法,通常是长时间、多形式地锻炼精神力的精微操控,或者和另一个势均力敌的精神力者用精神力厮杀。
白小桥这样的陪练,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这一天清晨,白小桥正坐在矿区的不远处,等待囚犯们出来干活,忽然两个人就被从监狱里放了出来,看起来都相当狼狈,一边走其中那个男的还骂骂咧咧的,白小桥仔细听了听。
“……关了我们这么多天就没个说法!耽误我们多少事,返航飞船都错过了,一张船票多少钱啊,还把我们的设备都没收了!气死我了!”这男的越说越生气,一路跳脚,像一只炸毛的猫。
“我恨不得就变成鬼,顺着星网爬到他们家里吓死他们!”
白小桥眉梢一动。
顺着星网爬到人家家里?她怎么不知道鬼有这个技能?难道是星际时代的鬼魂开发出来的新技能?与时俱进倒是说得过去,但这个时代有其他鬼魂吗?
“或者跑到他们监狱系统里面,把他们整瘫痪了,把所有机密都偷走!”
白小桥这下心动了。
凌州不能把项圈取掉,也不能关闭对星源力的压制,主要原因是他不知道项圈的详细设计图纸。他从前因为个人兴趣,学过一些这些东西,但到底学得不深,如果有图纸就知道怎么弄了。
取掉项圈,就不用继续呆在这里了,虽然这里没有检测精神力的仪器,也没有比他更强的精神力者出现,但天天那么肆无忌惮地使用精神力,万一被人发现就很不妙了。
所以能早点脱身还是早点脱身最好。
监狱系统里,应该有项圈的设计图纸的。
她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远,再看看监狱那边,到底是跟上了两人。
然后在确定两人身上光溜溜的除了衣服没携带其他东西,空中也没有拍摄球什么的之后,她就出声了:“顺着星网爬到监狱系统里,要怎么爬?”
“什么怎么爬?”那喋喋不休的男的一听到这问话下意识就回了一句,接着他就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身边同样一脸惊愕的女人,“刚、刚才是你在说话?”
女人神色也是紧绷而僵硬:“不是我。”
那那那是谁啊?
最可怕的是,这个声音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他们不想联想,但还是控制不住想到了之前某个夜晚,他们也是毫无防备地听到这个声音,那时候这声音说的是:你们好。
然后他们一转头,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飘在空中的红衣女人。
后来他们想了很久,觉得是不是遇到了古文明中记载的那种不干净的东西,俗称就是鬼。
不然怎么会那么吓人?
此时这俩姐弟脖子咯吱咯吱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去,看向半空,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嘛!一定是他们幻听了。
然而下一刻,那声音却在更近的地方响起,幽幽的,带点说不清道不明,叫人心底发麻的凉意:“为什么不回答?要怎么爬,哪里学来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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