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齐荀脸色变得阴冷, 黑色筒靴没有半点情面地踩在朱东浩的身上,很不耐烦地说道, “孤就看你还能耍出个什么花样来。”
“连我都不知道她是谁。”朱东浩并没有停止,自顾自地说这, 说完又开始笑。
齐荀松开了脚,看着他疯。
“齐荀, 你连你自个儿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你比我朱东浩也好不到哪里去。”朱东浩从容地爬起来, 坐在了地上, 看着齐荀疑惑的脸, 心头终于舒畅了些,总算有一件事情,能让他齐荀也爱莫能助。
齐荀眸子暗沉,盯着朱东浩, “你真的是疯了。”
“看来她没有告诉你。”朱东浩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也是, 你这样的人, 蛮横无理,目中无人, 从不讲道理, 谁又愿意同你说,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吗?”朱东浩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个曾经心有所属之人,能因为什么原因才会突然改变心意, 去接受一个灭她国家,夺了她幸福的人?”
“为了百姓,为了稳固江山?”朱东浩又开始笑,“你相信吗?皇帝老子都救不了的江山,她能救得了?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她能因为什么,才会放弃我,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而去重新爱上你?”
“就算你不知,可你难道没有听过传闻,她为了抗拒与你联姻,曾经绝食、自缢过吗?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的人,却能在你收缴玉玺的那一日,主动说要嫁给你,你齐荀这么聪明,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其中的玄机?”
齐荀身上又笼罩了一层可怕的冷意。
在安娴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上,他永远赢不了朱东浩,他能改变以后,却无法回头去改变过往。
也无法去改变安娴曾喜欢过朱东浩的事实。
如今朱东浩再提起这些事,他就特别恨,他可以不去追究安娴是怎么样改变心意要嫁给他的,但是他不想从朱东浩的嘴里听到,她与他之间的那些曾经。
齐荀又开始鄙视他,他朱东浩也就这点本事,拿过去来说事的本事。
齐荀走到了朱东浩的跟前,又有了抬脚的冲动,“朱东浩,你如今有什么资格在孤的面前叫?但凡你有点良知,就不会来找她,你来找她,是为了什么?”
齐荀眼里充血,满满地都是讽刺,“想与她叙旧?去对她说,你们之前有多么美好,多么恩爱?”
“然后呢?让她跪在孤面前求孤成全了你们?笑话!孤就算是将她给了你,你如今这副样子,你能照顾得了她吗?你们能过的幸福吗?”
“一个人没有本事,是有原因的,就算孤给你重新选一回,你也不会去陈国将她接走,因为你懦弱、怕死!你要真想救陈国,当初又有谁能阻止得了你,如今事情过去了,她成了孤的太子妃,活得光鲜,你看见了又不满意,你想要她对你念念不忘,想看到她为了你伤怀。”
“可耻!”齐荀要损一个人,戳的就是对方的痛处,“你没本事就算了,你其心还肮脏,你装的一副爱她的模样,却是处处都在为了你自己做打算,你巴不得她忘不了你,若是她的心里还有你,你该多骄傲,多满足,孤说的对吗?”
朱东浩的脸色一阵惨白,身子都在颤抖,那嘴唇动了几下,终究是说不出来话。
他说不出来话,齐荀却有很多话要说,“依你对孤的了解,你觉得她要是来求孤,孤会同意放过她,成全你们吗?”
“孤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齐荀凑近他,眼里的讽刺更甚,“你明明知道孤不会放过她,你还敢冒这个风险,你这是为她好,爱她?”
“我没有!”朱东浩双目通红,忍到了极限,猛地一阵咳嗽急喘了起来。
“你没有?你是没有想到她会来求孤,还是你从没有想过要求她来求孤,你只是情不自禁,想要表达你对她的感情而已,没想过以后,你表达完了你的感情之后,再对她说,让她同孤好好过下去,是吗?”
“如此,你就不只是懦弱,你还恶心!”
“你要是真的爱她,你就应该了解她,你这番厚颜无耻地找上门,若她心里如你所愿,瞎了眼当真还有你的位置,她会怎么做?她就算不来求孤,又怎么可能会再与孤好好过下去。”
“孤说的没错吧?你自己想想,你恶不恶心?”
朱东浩的脸色已经白的没眼看,整个人抖成了筛子,过了半晌全身似是被抽光了力气一般,绝望地看着齐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这嘴当真毒!”
“孤从来都不会让人安安稳稳地死去。”他知道朱东浩到了这会,肯定不怕死,那就在死之前,先让他尝尝落败的滋味,让他知道他一无可取。
朱东浩消沉了一阵,突然又笑了起来,抬起头看着齐荀,极为有把握地说道,“你怎么就知道,在我死之前会不会让你好过?”
“她在驿站那日,是如何晕过去的,太子殿下有本事,你查出来了吗?”
果然,朱东浩看到了齐荀的脸开始扭曲。
“你就没有想过,她为什么来了寺庙之后,就再也没有晕过?”朱东浩笑的差点断了气,他非常喜欢看齐荀此时的表情。
要论诛心,他也会。
朱东浩的衣襟被齐荀提了起来,就差将他当场勒死,“为什么?”
“我说了,她不是她,你不信我。”朱东浩没有丝毫畏惧,就算是死了能看到齐荀这幅着急的样子,也值了。
“你什么意思?”齐荀咬牙问道,他没功夫陪他玩这种绕口的东西,她不是谁?
“她不是娴儿。”朱东浩想激怒齐荀,语气却又带了苦涩的,“娴儿已经死了。”
“她一来,娴儿就死了,是因为不堪陈国皇帝逼迫,自缢而死,你知不知道你娶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陈国公主,她是谁,除了她自己,恐怕还没有人清楚。”
朱东浩说完,就被齐荀又丢在了地上,“荒谬!”,丢完之后,连他自个儿都没有站稳。
“信不信由你,今日她来见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她不是她,想让我别再来纠缠她,这些都是她亲口对我说的,你若是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她。”
这回轮到朱东浩看齐荀变脸。
“你听说过,魂穿吗?”朱东浩压着齐荀,不给他任何喘气的机会,“我吴国寺庙兴旺,有些事情,岂是你们这些莽夫所能理解的。”
“你不过就胜在比我能打,你若是没有软肋也就罢了,一旦有,你恐怕连我都不如。”
“有本事咱们就瞧瞧,到底是谁能最终留在那躯壳里。”朱东浩挑衅地看着齐荀,只有在这件事情上,他能压制过他。
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娴儿回来,不会让任何人占了她的身子。
安娴根本没有想到朱东浩能如此不要脸,今日明摆着与他说清楚了,她并非是夺人躯壳之人,她也是被迫,且倘若没有自己,朱东浩如今见到的,不过一座公主的坟墓罢了。
但朱东浩却生了卑鄙之心。
安娴睡了一觉,睁开眼睛外面就已经天黑了,瞧见外面的天色,安娴猛地起身,下意识地去看屋里,有没有齐荀的身影。
如今那祖宗已经让她有了心理阴影。
还好人没来。
嬷嬷与铃铛伺候了安娴用膳,三人坐在屋里,又聊了好一阵,还是没有看到齐荀过来,随着天色越来越晚,安娴心头也跟着轻松了,不来,起码还能让她再多休息一夜。
嬷嬷却犯了嘀咕,“今儿殿下出去听说是去见朱公子,这么晚也没见传出来什么消息,朱公子是死是活,按理来说应该有个信儿才对,怎的,不仅没有消息,夜里连殿下都没有过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嬷嬷担心朱公子口无遮拦,将他与娘娘的过去,都抖给了殿下。
对朱公子的人品,嬷嬷还真是不敢恭维,打从一开始还没有见到这人,光是听了那些传闻,就对他没有好印象,后面见到了,瞧他做的这些事,嬷嬷算是彻底地厌恶上了他。
但也只是心里想想,不敢对安娴说,怕她内心还念着朱公主。
安娴这会谁也没念,朱东浩没念,齐荀也没有念,一身被欺负过的痕迹,还在隐隐作痛,别说他今儿晚上不来,明日、后日都不来,她也觉得挺好。
“多半还有其他的事,北三是在庙里被人掳走的,还有吴国百姓那一堆事情,够他忙的。”安娴这样一说起来,才想起祖宗当真还有很多事要忙,怎就还有那个闲工夫来自己这里耐磨。
“歇了吧。”安娴生怕多等一会儿,齐荀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还是早些睡,睡着了,或许他觉得无趣,今夜也就这么过去了。
嬷嬷也没再劝,起身去扶安娴,手刚扶住安娴的手腕 ,突然就感觉到了安娴手腕上有什么东西。
嬷嬷心头突地一沉,声音都变了,“娘娘,快瞧瞧你这手腕上是什么东西。”
不需嬷嬷问,安娴也感觉到了,将衣袖往上一拉,果然,那颗被嬷嬷扔在了寺庙悬崖底下的佛珠,竟然又回到了安娴手上。
这东西还真还不回去了,她愿意解开,愿意还,若朱东浩不愿意收,那也是白费,安娴倒有了思想准备,没怎么吓到,但这等怪事却将嬷嬷吓的魂都没有一半。
“这株子,可是奴才亲手扔进万丈深渊里的,怎么会......”
这时候嬷嬷才相信安娴说的,她已经还了。
“这东西太邪乎了。”嬷嬷心里没底,惊慌地看着安娴,佛珠是朱东浩送的,早就听说吴国寺庙兴旺,而朱东浩又是吴国前朝太子,当初送这佛珠给娘娘的时候,一定是动了什么手脚,佛珠估计已经有了灵性,认了主,怕是没那么轻易丢掉。
安娴见过一回这怪事,如今倒也没有那么惊讶,将袖口重新放了下来,平静地说道,“既然扔不掉,就别费力气了,留着就留着吧。”
安娴说是这么说,心里也是没底,到了夜里,又尝试着将系统唤出来,却还是没有成功,从进寺庙开始,脑子里的系统就像是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而怪事都发生在了这颗佛珠上。
安娴有种直觉,只要能将这珠子扔掉,或许一切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想也想不出个结果来,该来的就算她不去找,也会自个儿送上门,她倒不如静观其变,走一步算一步,安娴懒得再想,身体上的疲惫,让她很快就入了梦乡。
到了后半夜,齐荀才过来,今儿又是铃铛守夜,铃铛看到齐荀时,吓了一跳,没想到都这么晚了殿下还会过来。
齐荀也没有让她进来伺候,说了一声,“下去。”,自个儿就去了幔帐床边上站着。
听了一阵里面的均匀呼吸声,才将幔帐缓缓拉开,坐在了床沿边上。
齐荀的脸色在微黄的一盏灯火下显得异常苍白,眼底下的一团黑影,看的尤其清楚,连平日里那双永远精明锐利的眼眸,都似是被夺去了光芒一样,齐荀从未像如今这般消沉过。
安娴睡觉时一向不太讲究姿势,胳膊和腿,都露在了外面,上面留着的一团团乌青也跟着露了出现,分不清是齐荀昨儿夜里掐的还是今儿白天掐的。
幔帐里的光线暗淡,齐荀的脸色模糊,看不太清,但能看清,他想要去触碰安娴的那只手,颤了颤,又缩了回来。
“你为何从不对孤提起。”齐荀轻轻地问了一声,然而幔帐床内,安娴睡的香甜,没法去回答他。
他终究还是相信了朱东浩所说的话,不得不相信。
“孤就那么不近人情吗?”齐荀又接着问了一句,问完自个儿回答了自个儿,“孤,确实不近人情。”
陈国公主温柔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擅长唱小曲儿,而这些在她身上,完全相反。
他曾经也疑惑过,陈国公主不该不识字,太子妃造册的册子,整段,她就只认得自己的名字,不懂礼仪规矩,胆子比旁的女人大,还有那日在马车上唱的曲儿更是特别,他走遍四海,还从未听过那样的曲调。
他若是细心些,早就能瞧出不对,而且她今儿似乎还想着要同他解释过,但他并没有相信她。
今日他与朱东浩几乎两败俱伤,没有谁心里舒畅,朱东浩说的对,他再有本事有能力,也有他做不到的事。
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她是谁。
齐荀瞧着床上熟睡的人,分明是自个儿最熟悉的,如今再瞧,却又看起来那么陌生。
她大多时候都是爱笑的,也哭过,多半都是因为自己将他逼急了,她才会哭,七情六欲在她身上很分明,她完完全就是一个鲜活的灵魂,虽然他不知道她来自哪里,但她肯定也恐慌过,害怕过。
“孤想知道你是谁。”齐荀的手最后落在了她散开的青丝之上,发丝顺滑,有她特有的淡淡清香,跟前的人,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味道,“不过你放心,孤暂时不问你,孤得先想办法去治好你。”
齐荀的手从她的青丝上,摸到了她的额头,声音轻柔,生怕将她吵醒了,“你别怕,孤会护着你。”
“孤绝不允许你消失,既然她都已经放弃过,断没有再来要回去的道理,孤不允许,娇娇也不能允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放这么多哈,好困,先睡觉了!宝宝们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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