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需要处理的问题很多:世界树为什么镇压不住大陆背面的黑暗了?被魔物们捅破的地心能否修复?兵器是不是杀光了大陆背面的生物?
全大陆都在等他讲述事件的来龙去脉。
当然,这些都和索菲娅无关。
她目前的任务只有一个:培养疑似“神剑”的少年对大陆的好感度,降低兵器杀人泄愤的可能性。
说实话,她挺哭笑不得的。
6年间,人们充分的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为预言里的她安排了各种各样的装x剧情,认为她是唯一能使用兵器的人,会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士。
然而……
兵器不仅是人形,还具有智慧。作为[关键人物]的她,顺理成章的变为了祭品。
大陆上的阴霾并没有散去——
碾死了理智全失、只懂得啃食血肉的魔物的巨兽驻扎了。它随意的打一个喷嚏,都会引起人们的恐慌。
这是绝对的武力压制带来的畏惧。
索菲娅想:兵器没有做错什么。但他的存在就是一种威慑,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
各族都会处心积虑的防备、拉拢他。
同时,没有人希望他投靠某个势力。
或许……
我是最适合接收兵器的。
出生于贫民窟,毫无背景,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兵器而设立的道具,连圣女的荣誉也——
是了。
由圣女陪玩,架子才够高。
索菲娅忽然明白了养父与贤者们力排众议,把圣女一职赋予她的真正意义。
“……”
她漂亮的眼眸黯淡了一会儿,便调整好仪态,继续迈向浴池,绸缎般的银色长发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度。
——没什么好抱怨的。
就算一切行为都源自私欲,长辈们也从不亏欠她。
不管是哪,都比望不见光的贫民窟闪耀。
※
索菲娅回到浴池,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和笔直的守在门前的骑士长、端着新衣服的女仆。
“他还在洗吗?”
“是的。”骑士长回答。
索菲娅:……
她在书房耗了一个多小时,回来的路上一直忐忑于少年的反应,怕少年等得生气。
结果……他居然还泡着?
索菲娅沉吟半晌,扬声道:“泡太久会头晕的。要是不舒服,就出来。明天再泡。”
——“嘭”!
乌黑的剑刃穿破了厚重的门板,停在她的鼻尖,散发着尖锐而冰冷的气息。
索菲娅愣住。
“嗞——”
瞬间炸毛的骑士长下意识的拔剑。
“等等。”索菲娅反应极快的按住骑士长的手背,将他的剑刃推回去,再冲他摇了摇头。
那双湛蓝的,如倒映着天空的湖面般透澈而美丽的眼眸里写满了不赞同。
——骑士长猛地惊醒。
“抱歉。”男人垂下头,松开了剑柄。
“冷静些。”索菲娅语调温和的说,“他是想告诉我,他的身体状况非常好,可以接着泡。”
少女转向门板,唇角微扬:“对吧?”
——插在门上的剑刃一点一点的贴近她。
索菲娅努力的维持着笑意,克制着躲开剑刃的本能,任由锋利的剑尖顺着鼻尖,越过明净的眸子,触碰纤长的眼睫……
——他想干什么?
我猜错了吗?我惹他生气了?我不该说这么多话的……他打算惩罚我?
——无数的念头闪过。
直到剑身调转了方向,拿最为无害的刀面对着她,最后在她抑制不住的闭眼的刹那——
摸了下她的头发。
……诶?
索菲娅睁开眼,刚好撞见乌黑的剑刃缩回浴池,只留下门板上的小洞。
她捂着被摸过的头发,微微弯眸。
——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个好人。
怀着这样的想法,索菲娅等啊等,等到星辰漫天,明月高悬,夜风习习。
兵器仍待在浴池内。
端着新衣服的女仆和站岗的骑士都换了三轮了,索菲娅却不顾他人的劝阻,坚持要等兵器出来,以表重视。
可……
意志坚定是一回事,生物钟是另一回事。
少女的脑袋不停的下垂,珍珠似的眼眸根本睁不开,顶多撑起一条缝。睫毛颤动,宛如翩翩起舞的蝶。
她情不自禁的倾斜了身子——
慢慢的,慢慢的,侧躺到椅子上,蜷缩成一团。
“……这可是冬天啊。”
女仆无奈的嘀咕了一句,就悄声与骑士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一个去拿火炉,一个去拿棉被,尽快给圣女提供舒适的睡觉环境。
她把端着的衣服放到椅子上,快步离开。
浴池外只剩下一排木椅,和蜷缩于木椅上的少女。
——浴池内响起了水声。
“啪嗒”,“啪嗒”,“啪嗒”……
黑发红眸的兵器穿上衣服,半蹲在索菲娅身前,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白嫩的脸蛋。
“……”
少年眨了眨眸子,又戳了一下。
他的发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将新的衣服拍出一块块的小水印,再滑过他的脚踝。
兵器仿佛感受不到一丝的难受,以固定的频率戳着索菲娅的侧脸——少女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面无表情的纠结了几秒,果断的捏住索菲娅的腮帮子,向外扯了一毫米。
“……”
因为力道过小,所以毫无用处。
兵器半垂着眼帘,放弃了唤醒索菲娅,自顾自的把左手化为乌黑的利刃,贴到少女的颊边。
黑白交相辉映,显得索菲娅的五官越发精致。
少年的红眸里无波无澜,左手却耐心的倚着索菲娅,借此欣赏自己偏爱的景象。
——“嘭”。
火炉撞击地板,发出震响。
兵器侧头。
身穿制服的女仆一脸的惊愕和慌乱,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唇色惨白,嘴巴翕动。
火团钻出小炉子,蹦哒了几下便逐渐湮灭。
“——您的手?”
女仆盯着少年化为利刃的左手,与一无所觉的酣睡着、被森然的剑光笼罩的索菲娅,竭力挤出了一抹笑,颤着嗓音道:“您、您是想喊殿下起床吗?这种事我来做就好,没必要劳烦您。”
她一边说,一边接近索菲娅。
蜷缩着的少女被这动静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银色的长发顺势滑落,搭在耳侧。
“怎么……”
她的话音在瞅见刀刃的那一刻终止。
兵器的眼眸里仍旧一片荒芜,湿漉漉的发趴在头上,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滴着水。
他没有动,也没有为自己辩护,默然得像是人偶。
——“噗。”
索菲娅蓦地笑了一声。
女仆惊疑不定:“……殿下?”
来换班的女仆没有见过兵器用刀面摸她的头发的场景,也没有仔细的打量过兵器。
这个女仆对少年的认知只有“杀戮机器”。
——怪不得产生了误会。
兵器要杀她的话,连一秒都用不完,也没有人拦得住——反正不可能举着爪子,顶着湿答答的头发,呆呆的站在旁边。
恐惧影响了女仆的思维。
索菲娅的手又细又白,仿若名贵的瓷器,生得赏心悦目。此刻,这只手不顾划伤的危险,虚握住了黑漆漆的、散发着寒意的刀身。
兵器安静的望着她。
她的蓝眸里荡漾着煤油灯的光,和夕阳下的海一样绚烂,染着静谧与温柔的味道。
“我知道的。”
索菲娅说:“你没有想伤害我。”
“……”
兵器的睫毛抖了一下。
他的右手扯住索菲娅的衣袖,将少女的手压向刀刃,再一寸寸的下挪——
女仆想象中的见血事件没有发生。
索菲娅的手所触碰到的利刃,全部转化为了正常的人类肌肤,完美的规避了对她的伤害。
当左手恢复原状,兵器便松开了少女的衣袖。
他暗红色的瞳孔里清晰的装着索菲娅,然后在索菲娅展露笑颜时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我没有想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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