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家庭聚餐

    雨中朦胧出现了一个幻影,像是纯白色的一片幽灵、又像是误入尘间的精灵。

    可惜这美色被小心眼的魔鬼在常人眼中屏蔽了,只能让他一个人看见。那白色的精灵环视一圈,然后向隐隐传来人声的巷子深处走去。

    奥列格看着一群弱小的人类推推搡搡地把路明非搡进死胡同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在打碎那个没洗清纹身的流氓脑袋还是直接把路明非拎走两个选择中犹豫。

    但是一边突然出现的小男孩哒哒哒地跑过来,讨好地笑着递给他一杯香槟。奥列格下意识地确认了一下成分,无毒无害的15%甜酒,俄国沙皇时期最受欢迎的绝甜香槟。他挑眉看向只及他腰部高的男孩,对方腼腆一笑然后冲他摆摆手,表示不要管路明非的事。

    雨丝落在两个人身上,淋湿了小男孩,但是却穿过了静静端着香槟轻抿的男人,连酒面都没有溅起一丝涟漪,仿佛身处世界之外。流泪逃出生天的女孩拎着鞋从围堵中跌跌撞撞地跑过,和端着酒杯的他擦肩而过,毫无发觉。

    不远处巷子里传来令人牙酸的拳打脚踢声,皮肉被撕裂和血液滴落的声音被细小的雨声遮盖了。奥列格皱眉看向男孩,但他只是纯良的笑着看他,雨水顺着他的笑容向下滴落,像是泪水一样。

    这时抱着头被一群小混混围打的路明非突然抬起头,心有灵犀地和正靠近巷子看他的幻影对上视线。

    “奥列格……”他喃喃道,不知从何处涌现的力气让他拨开头顶上和身上踩着的脚,然后像狗熊一样冲着那里扑过去。

    那虚幻的白色人影惊讶地微微挺直身体,但他在接触到对方清冽的气息之前,就穿过了那道幻影,头栽倒在路边的积水中,晕眩传来,像是脑震荡。

    他晕晕乎乎地又被怒骂着的混混们拉回深巷中,模模糊糊间,看到白色的影子蹲下来,说不上是怜悯还是不忍地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也许是因为那力道实在太轻、雨水实在太冷,路明非什么也没感觉到,可能那微微的触感也像雨水一样冰凉,冷得他颤抖起来。

    他将头转向背对幻觉的另一边,低声叫道:“路鸣泽。”

    小魔鬼应声而到,敬了一个奇怪的礼:“明白,哥哥。让你在暗恋对象面前丢脸真是不可饶恕!就当作是回馈客户的感恩活动,让我帮你清理一下这出现了太多垃圾的街面吧。”

    他狰狞地笑着冲上前,拎起路明非的衣领:“来个试用版,Something for nothing……1%融合!”

    路明非下意识地接住他,眼睛却控制不住的瞟向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觉。他不悲不喜地看着路明非,仿佛之前流露出的温柔和怜悯全是路明非自己的想象。

    也许那真的是自己精神分裂的征兆吧,不然怎么会那么纯洁那么美丽。

    几乎是纠缠在一起的两位蛇歧八家上三家家主终于分开,绘梨衣完好无损光滑的脖颈犹如白天鹅,衣服因为之前剧烈的动作凌乱,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她气喘吁吁地盯着源稚生,面色微红,一向空洞的眼中都出现了不满的情绪。

    源稚生愣了一下,这才尴尬地意识到绘梨衣早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自己却还把她当做小女孩一样看待。他窘迫地说:“对不起,绘梨衣。不该……”结果又卡壳了,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说什么在刚刚那一番“家长的强制检查”下都显得该死的不对劲。

    最后他匆匆地扔下一句“想要出去记得跟我说”就急忙逃走了,没有注意到那一丝血腥味来自绘梨衣衬里的一个血斑。

    在脖颈被划开不到一秒钟,奥列格抬手一划,她的脖子就又恢复得完美无瑕了。绘梨衣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看见死侍恭恭敬敬地把接到血液的杯子放在奥列格面前。

    他端起杯子解释道:“我需要你的血液。”没有一丝要道歉的意思,只是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地一点点喝着还算温热的血,皱起眉似乎觉得这茹毛饮血的味道不太好。

    绘梨衣莫名觉得有些窘迫,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血液不够美味。她的神经还没来及把割喉的疼痛传来,就因为治愈而懒洋洋地舒服了,这傻乎乎的女孩甚至没觉得对方的行为有多么危险。

    “谢谢你。还有……不要告诉其他人。”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秘密。

    死侍顺从地站在门口冲离开的两人鞠躬,没有一丝质疑或不舍。绘梨衣牵着奥列格的手,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这个世界。除了那栋古旧又华美的房子以外,连太阳都是白色的,像是铸造这个世界时孤单又空白的思绪。

    奥列格看到靠在墙边等待的阿须矢,对方看到他出来立刻快步上前,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却又似乎满脸写着“您有什么吩咐”。有点像狗狗。他飘忽了一下视线,不过比起犬系,他更喜欢听话会撒娇又比较娇小的猫科动物。

    “今天晚上橘政宗有一个晚宴,明天我跟你去关东。”他略略思索了一下,吩咐阿须矢。“关东还有不认识我的人,这次可以去见见他们。”

    得到阿须矢的回应后,他挥挥手让阿须矢去源氏重工专门的休息室待命,回到源稚生给自己买的房子里,稍微转了一圈,把之前买的东西扔到沙发上。

    手机这时候又滴滴地响了起来,他不用看都知道还是那个傻兮兮的路明非在坚持不懈地骚扰他,于是随意地按开屏幕想看一眼他又说了什么,结果一愣。

    一个没有发件人的信息自动进入了他的收件箱。“觉得无聊的话,不如来看看你的小可怜?”奥列格眯起眼睛,直接冷酷无情地把这条消息删除。

    但是那个黑客依旧锲而不舍地往他的短信箱里扔信息,没有发信人连屏蔽都做不到。

    “别这样嘛亲爱的。”

    “你是我们日思夜想的人啊,只要看到你的笑,我们上刀山下火海也毫无畏惧!”

    奥列格冷笑一下,却没再删除这些垃圾短信,而是给路明非设了一个特殊铃声,无视了空白发信人。

    那人愣了一下,然后说不上来是嫉妒还是委屈地瘪了瘪嘴,但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没再发短信烦他。说实话,那些连土味情话都算不上的肉麻的话,他本来对其他人信手沾来,不知道为什么一跟他编辑短信的时候就傻傻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沉默着思索了一会,用难得的清醒恋爱脑对比自己和路明非的好感程度,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在奥列格心里居然没有能比得上科科都挂的废柴大学生的地方。

    不对,还是有的。他突然惊喜地想到,自己还有一个管账丫鬟,正在日夜不停地往几百个账户里输送源源不断的资金。

    “薯片薯片,之前咱们是不是在日本买了一栋房子?”

    橘政宗早早地等候在了醒神寺的露台上,在大家长的吩咐下,蛇岐八家的厨师早就卖力在早晨就开始准备这顿晚餐的原材料,力保食材新鲜美味,让新任的橘家家主爱上这纯正的日本料理。

    源稚生提前十分钟到了地方,看到橘政宗等在座位上,有点惊讶又在意料之中地跟他点点头。到了约定的时间,橘悠真才卡着点进来,脸色冷冷的显然是极度不情愿。橘政宗苦涩地笑了笑,知道如果不是源稚生也在,他根本不会答应赴宴。

    红白交织的生鱼片卷成玫瑰般的样式,绿色的生菜半包裹住它们,像是欲语还休。名为生如夏花的刺身料理代表全日本顶尖的水准,却无法驱散三人现在尴尬的气氛。

    源稚生应该是觉得最窘迫的一个了,但还得当他一向没做过的父子之间和事佬。

    厨师长极有眼色地上前介绍各种菜色,才稍微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橘政宗在让厨师长下去后开口:“悠真,这几天还习惯日本吗?”

    橘悠真抬头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还可以。”

    源稚生为三个人斟上半杯酒,静静地听着两个人尬聊。

    “听说你之前被昂热收养。”橘政宗说道,源稚生一下就知道这会是腥风血雨的开端。橘政宗对昂热是非常不爽的,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包含收养自己亲生儿子的因素。

    “校长对我很好。”橘悠真回答,有一种就是要跟橘政宗对着干的意思。

    “昂热作为一位秘党、一位屠龙者固然是优秀的。”橘政宗说,抬手示意大家喝酒,源稚生举杯喝了一口,橘悠真也不情不愿地抿了一口。“但是他没有把你当做他的孩子,只是将你看做一个强大的武器。”

    “你难道不是吗?”橘悠真冷然地看了他一眼,让橘政宗愣住了。

    他急忙想解释什么,但是在橘悠真的视线下只是喏喏地含糊着:“你是我的孩子啊……”

    源稚生感觉到橘悠真的怒气肉眼可见起来,升腾着像即将咆哮的恶龙一样危险,他赶紧打断:“先不说了,吃饭。”

    气氛又一次冷凝起来,陷入了谁也不说话的沉默。

    “喝酒。”橘政宗不再说一些让儿子生气的话题,起身给两位家主斟满。这本不应由他来做的小事情被他做的恭敬又不让人厌烦。橘悠真没说话,显然接受了这种行为上的讨好。

    安静的气氛直到酒过三巡。源稚生看到橘悠真突然从桌子底下不知道什么地方拿上来一瓶无色的酒。

    源稚生震惊地看着那上面的俄文,大约知道了这是什么。

    “喝这种淡酒没意思,不如伏特加。”他淡淡地说,源稚生却从他的话里听出对橘政宗的挑衅。

    “哦!我也好久没喝Vodka了。”橘政宗一向包容地没被他激怒,一直拉近关系失败而愁眉苦脸的表情突然也带上了些许激动和跃跃欲试。

    源稚生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直到橘政宗也从桌子底下掏出来一瓶同样的酒,起开瓶盖和橘悠真遥遥举瓶后才意识到不对。

    他伸手摸了摸桌底,果然那里也有一个酒架,上面同样放着一瓶烈酒。

    两人没管源稚生是否喝惯烈酒,不倒进杯子里直接对着酒瓶开始喝。

    源稚生瞪大眼睛,这才发觉这是一场两个俄国酒鬼蓄谋已久的醉酒活动。

    他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之前担心橘悠真被别人灌醉后发生点什么完全没必要,他应该担心的是橘悠真把别人喝进医院。或者说,橘家家主应该很高兴有人找自己拼酒,这样才能光明正大地喝个痛快。

    两个俄国人瞬间达成共识,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写着“清酒这种淡酒完全喝不倒我们,有什么意思”。

    半瓶伏特加过后,酒友关系瞬间建立,橘政宗开始把酒言欢。“这么小就被克格勃选中,不愧是你啊……当年我也是它内部军情人员……你在哪个部?”

    “执行局。”橘悠真一点也没有听到机密的自觉,酒精刺激下面色稍微柔和地回答,源稚生听到自己都不知道的往事还来不及震惊,就赶紧把服务人员都驱走。

    他在考虑要不要叫两人的家臣来接人,虽然他一个人扛两个醉鬼完全不成问题,但让其他人看到实在是不太好。

    “上三家家主公然买醉?”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出现在部下口中比较好。

    源稚生为了能善后,还是没尝试那喝不惯的无色辣酒,一点点喝着清酒。他没有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把六十度的酒当白开水喝的勇气。

    橘政宗又叫人送了两瓶伏特加,两人歪歪地握着酒瓶,都遗憾地看着不喝的源稚生,让他背后发凉,生怕这对父子合力灌酒。他们三人坐在圆桌的三个方向,本来橘悠真拉远了和橘政宗的距离靠近源稚生,现在酒友距离瞬间拉进,倒像是他坐在两人对面。

    话题已经逐渐从苏联国家安全局到了如何无声迅速地杀人,橘政宗正在倾斜自己的经验,语速比平常快多了,还夹杂着源稚生听不懂的俄文词汇。橘悠真认真地听着,态度比平时好多了。

    他说到兴起还会那源稚生当个假想敌示范一下,然后遗憾地说:“稚生血统太高了,说服力不强。”

    两瓶酒过后,两人已经完全用俄语交流了,源稚生在一边坐着陪酒。

    四瓶喝完,橘政宗在源稚生惊恐的目光中悠悠开了第五瓶,露出拼酒胜利者的得意洋洋笑容。

    橘悠真双臂交叠着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其实他刚刚收到了又一条无名短信,在“梦里”跑到中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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