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洁白的雪花从夜空中飘飘扬扬地撒下来,落到地上,沾染了污泥后立刻融化,成为土里一片冰凉的湿润。
戴着手套的女孩搓搓掌心,哈了一口气温暖手指,然后摇摇头拒绝了再次上前销售蜡烛的小商贩。
她在一个路灯下停下,跺掉靴子上的雪泥,拍掉长椅上一层□□的小雪沫,然后坐到椅子上。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淡金色的睫毛上也沾染了些许雪片,看起来毛茸茸的。
行人在看到她的时候都纷纷瞩目,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女孩在等谁。
她一直坐着,似乎没有感觉到衣服上也漂满了雪花。
一把伞突然张开到她的头顶,挡住了继续飘落的雪粒。
冰雪般的女孩抬起头,露出了她坐到这里后的第一个笑容。她也许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露出了笑容,这个词语对她来说很陌生,但是和他相处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很轻松。
“抱歉,我晚了。”她等的人说,用伞遮住零,伸手将她拉起来。
“我没有等很久。”零说,落后半步跟着他,这时午夜的钟声恰好响起。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双蓝中带金的瞳孔。朦胧得像是绚烂的星河和只注视一个人的漩涡。
真是不可思议啊。
零微微偏过脑袋,胳膊挽住他的手臂。他甚至没有质疑地回头看一眼,只是把她往伞里拢了拢,掸掉她肩头的雪花。
他甚至还帮我打伞。
这是您的温柔吗?她从来不敢质疑他,一如她对于老板默默的顺从。
在绝对的力量下,她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展现出价值,不至于被抛弃。在她失去价值的时候,就是“零”
不再存在的时候。她也默认了这一点。
但是他却给予了她近乎于无限的纵容。她受宠若惊,却忍不住一点点沉沦。有时候她甚至会可怕地想,如果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她,哪怕……
不过还好,理智没有抛弃她。她知道白王如此屈尊地宠爱她是因为那个契约。
一个甚至有点可笑的约定。但是他当了真,并正在认真地履行。她开始仗着这个约定无所畏惧,但是后来却逐渐厌恶、痛恨这个契约。
另一方面,她也在感激着这个约定。
白王拉过她的手,不容置疑地将自己的手也塞到她的棉手套里。
零哆嗦了一下,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手并不如想象中冰冷刺骨,反而温暖又不滚烫,渐渐的透过皮肤把她的手和因雪花沾湿的手套都烘暖了。
她看到白王小孩子气地弯起嘴角,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他说,看了看街上逐渐稀少的人群。
他所谓的“送回去”,不是送回学校,而是送到零宿舍的房间门口。
每当这时候,她这一层楼的所有女生都会悄悄地将房门拉开一条缝,留一只眼睛看着他。
她看着那些羡慕嫉妒的眼神,会感到一种疑似“自豪”的心情冒在胸腔。
她如梦初醒,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里平静许久的心跳会突然悸动起来。
零打开窗户,圣诞夜的雪花落到她的窗檐上。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上车离开了。
他是白王,而她是一名混血种。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契约,他甚至不会像这样回头看她一眼。但哪怕是他不会多看其他人一眼,那种致命的吸引力依然让所有人都愿意凝望着他。
有谁会不喜欢他呢?
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沦陷的。哪怕知道了他的身份,看到并惧怕着他恐怖的力量,却依然想一点点地接近他,让他继续把视线放到自己身上。
每次在他主动做出任何亲近的举动后,都会恐惧着,更多的却是期待。
他也会失望,在零表露出惧怕的时候。
但是哪怕让他失望也好,伤心也好,零希望这一切都是由自己带来的。
她不敢把这种心思展现出一丝一毫,因为她知道哪一位也正因为白王的一举一动而牵动心神。
他不会因为她停下脚步,也许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交易对象,他真正在意的只有那一位,以及路明非。
她不自觉间已经改变了初衷,至少原来的零可没有“和谁度过一生”的天真想法。
现在……
她希望……
“我可能要提前结业。”假期中的某一天,奥列格突然给她发了短信。
他们之间的短信来往仅限于她单方面的喋喋不休。如果有其他人知道她在网上是一个话唠,一定会大跌眼镜。
“哦…”她这么回复,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如常。
“恭喜,要去哪个分部工作?”
“还不确定。”他很快就给了回复。
但是零能看出来他只是不想告诉她。这句话大概早就打好了,等她一问出来就瞬间点了发送。
“那……路上小心?”
这倒是出于对面意料之外的一句话,她似乎看到对面迟疑了许久,才回了一句。
“谢谢。”
她有时候会发呆,望向窗外。
好像自己的“男朋友”还会来接她一样。
同样症状的,还有路明非。有时候,她也会注意到楚子航和诺诺也会突然神游天外。
老板不经常来找她了,要是以前她一定紧张万分,但是现在似乎也看淡了,不甚在意。
干什么事情都懒懒的,提不起劲。她忍住打哈欠的欲望,点开手机日常地发送。
“午安。”
“学校又放鸽子了。很漂亮。”
“路明非又被曼施坦因教授训话了,他估计又没写作业。”
“他交的那几次作业不会是你帮着写的吧?”
……
没有回信,她也不在意。
她一个人的时候,会一遍一遍地回忆白王还在她身边时的事。
她想到那天圣诞节,正是他作为人类登记的生日,有些后悔自己没有送上哪怕一句祝福。
那天夜里,圣诞欢歌响彻云霄,呼啸着冲上天际的烟花不是“MARRY CHRISTMAS”,而是“HAPPY BIRTHDAY”。
她当时还愣了一下,以为是烟花公司放错了字。
现在才想到,当时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奇异的微笑。
她问的时候,他只是回答,歌曲快放完了,我们回去吧。
他一向是这样,不让她知道的东西,她到最后一刻也无法知晓。
她知道圣诞的欢歌不会持续,却还是希望能够听到为自己奏响的一个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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