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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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曼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脑袋乱糟糟的。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来，又是编造了什么糟糕的借口迫使少年不提关于所罗门和魔神柱的事的。

    不如说，在看到那个变了很多的少年时，他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了。

    他可以忍着寂寞、忍着枯燥去疯狂研究人理毁灭的原因，可以在「所罗门」出现时强压心中的不安，但……

    但是——

    这孩子算是他亲手推了一把的。

    他注视着小孩学会魔术，努力表达着自己的善意，让小孩慢慢地不再小心翼翼，笑容不再勉强而倦怠。

    魔神柱们喜欢这个孩子——毕竟，这是它们第一次可以亲自打磨一个发着光的灵魂，说不定可以避免这孩子变得污浊呢？

    罗曼却说不清自己对乙羽的感情是什么，因为在与乙羽接触时，他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男孩成长为了优秀的少年——优秀到可以成为英灵。

    当那双黑眸看过来的时候，罗曼一时间居然乱了心绪。

    他应该伪装，他应该从容，他应该暗示少年迦勒底的大家都不喜欢所罗门和魔神柱——这样的话，少年虽然为难，但以他的性子，想必不会直接提起所罗门，从而知道现在的战局。

    但是那些思绪在少年对着藤丸立香的一个笑容中刹那间分崩离析，罗曼溃不成军。

    为什么他要犯那种失误——？！

    为什么偏偏……

    偏偏把这孩子召唤了出来？！

    平日里积压的压力顿时如同有了一个发泄口，此时罗曼的情绪格外不稳定。

    把罗曼送回了房间的乙羽微皱着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太奇怪了，这种从心里冒出的诡异的亲近感让他一时间无所适从。

    虽然从藤丸立香身上也有点感觉，但相对于这位master，在这个「医生」身上好感似乎更高一点。

    这不合理。

    他在门外呆了一会儿，便回召唤室去清理碎刃了。

    刀剑的碎片大都沾了些许黑色的污垢，用灵力平推的话很容易消去，而难得找到的一两把完整刀剑，里面的灵体也是完全被湮灭，无法通过灵力唤醒了。

    其实哪把叫什么名字他也忘记得差不多了——虽然打过不少架，但他并没有过多地关注付丧神们武器的差别。

    少年认真地把碎片捡起来净化再放入布袋中，用着格外低的效率把召唤室打扫干净，然后抱着刀剑的碎片去寻找垃圾桶。

    “这有点可惜呀，”一位自称「达芬奇亲」的女士这么说着，扬起了嘴角，“作为天才的我，废物利用当然不在话下啦，重塑一把刀自然没有问题。”

    乙羽拒绝了：“他们已经够累了，就让他们这么休息吧。”

    达芬奇眨了眨眼，红唇弯起：“短刀对于你这种体型的人已经不太适用了哦——说起来你真的要把这堆看起来不错的钢材拿去丢垃圾桶吗？我感觉融掉、彻底消散在世间更对得起它们优秀的材料。”

    少年颇有些纠结地打量了达芬奇几秒，最终还是拎着袋子跟着对方去了工坊。

    最后，少年还是拒绝了达芬奇的「把碎片合起来重做一把」的建议。

    “融掉吧。”乙羽笑了笑，“短刀的话，我现在也用得顺手的。”

    “要给你的短刀加固一下吗？”一眼就看出短刀上并没有寻常英灵的「加护」的达芬奇又问。

    少年还是笑着拒绝了。

    “我去看看那个医生，达芬奇…亲，”他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不习惯，但还是顺畅地说了下去，“以后请多多指教。”

    “好的，欢迎来玩啊——”女人笑着挥别了少年，然后开始自顾自地念叨起来：“真有趣，太有趣了——能让那家伙心慌到哭出来的人，也不知道该说是耀眼呢还是……让人不忍心欺负呢？”

    她——或者说他觉得，这个少年和藤丸立香的相性一定非常好。

    乙羽在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

    比如相似得过分的两个拿旗少女——除了整体颜色的对比偏差外，脸几乎一模一样，性格倒是差了很多。

    金发的少女会对这个新从者露出笑容，并且礼貌地问好寒暄几句。

    而发色偏白、疑似金发少女的孪生姐妹的人一直在旁边冷哼，在乙羽看过来的时候不耐烦地说一句“别想靠近我，不然我烧死你”，非常凶的样子。

    还有一个有着「神性」的紫发少女坐在长着牛角的壮汉身上，毫不客气地指使自己的「坐骑」到处乱走。

    穿着像是海盗的女人大笑着和男人们拼酒，那一桌的气氛热闹得让人心热——

    乙羽及时帮差点被逮去喝酒的御主解了围，与喝酒喝嗨了的豪爽女性说了几句之后，拉着瑟瑟发抖的御主走了。

    “哇……帮了大忙了，”年轻的御主狠狠地松了口气，笑着挠了挠头，“嗯，乙羽君……没错吧？”

    乙羽点了点头：“嗯，乙羽青空。”

    “好的，我记住了！”藤丸立香暗自念叨了几遍名字，然后竖起了大指姆，那明亮的眼让乙羽也跟着笑了起来。

    藤丸立香也不是第一次和从者相处了，他很能把握住聊天的度，也就很自然地与乙羽搭起话来：“乙羽君是日本人吗？”

    乙羽点了点头。

    “明明和我差不多大……甚至还小了不少吧，就成为英灵了，感觉超——厉害的。”年轻的救世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叹，坦然又真诚。

    乙羽想起这个世界的规则给自己透露的事，扬起嘴角，黑眸温和得一塌糊涂：“你一定可以成为英灵的——您的功绩值得被他人称赞、记录。”

    连敬语都出来了。

    藤丸立香连忙红着脸打断这商业互吹：“医生带你去到处逛了吗？”

    乙羽的表情一时间有点尴尬：“我和他聊了聊，然后就劝他回房间了——”

    言下之意就是完全没逛过。

    “那我带你逛逛吧，”对医生时不时的不靠谱已经习以为常了的救世主挠了挠脸，率先踏出脚步，“刚刚那里是食堂，我先带你去商店看看。”

    他一边介绍着迦勒底的各个地方，一边关注着乙羽是否感兴趣。

    “说起来……医生他没事吧？”

    在送乙羽回房间的最后，他这么问道。

    穿着红色军装的少年一时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然后小小的笑了一下：“怎么说呢……应该没事，我可以哄好。”

    “哄？”

    “啊……罗曼医生好像是我一个友人的后代，”乙羽想起手链，不由得露出了无奈的神色，“看到我的时候好像有点激动，情绪不太稳定。”

    藤丸立香自个儿想象了半天，也想不出平时软乎乎但是意外保持着大人素养的医生会怎么「情绪不稳定」。

    乙羽的心情也很微妙——他明明比那个医生还小上不少，却莫名其妙地辈分大了许多。

    他对好心的藤丸立香点了点头，转身进入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