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期从小在贫民窟长大,十五岁那年被接回来,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沈见月。
他比自己大五个月,话不多。
沈政和将他带到院子里,和他介绍:“这是你哥哥,沈见月。”
后者手里拿着一本书,淡淡抬眸,只看了他一眼,就合上书起身,回房了。
沈政和安慰沈期:“不是你哥不理你,他身体不太好,这段时间暂时没办法开口说话。”
贫民窟几乎是最能看透人心的地方,沈期活的这十五年,早就圆滑又通透。
他当然能看出来,沈见月就是懒得理他。
即使沈见月后来可以正常开口说话了,还是一句话也没和他说过。
两人如同陌路。
不过沈期对他也没什么好感,虚伪的书呆子。
二楼的灯突然开了,纪和吓的心脏一缩。
“我先进去了,不然待会被我爸妈发现就完了。”
沈期下巴微抬:“进去吧。”
纪和走后,沈期站在她家树下,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里,不过没点火。
视线一直跟随着那个弓着腰,鬼鬼祟祟溜进去的小姑娘。
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眉毛都因为紧张而皱了起来。
他垂眸,轻嗤一声,笑了。
还真他妈挺像做贼的。
蚊子嗡嗡的在他耳边叫,沈期一巴掌拍在自己胳膊上,一个大血印子。
不耐烦的怒道:“操,迟早把这两棵树给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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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结束后,学校按照惯例放了两天的假。
纪和在家学习了两天,她一看书就犯困,被迫强撑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去读。
许素珍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
围裙还没解开,她上楼来喊她下去吃饭,纪和如释重负,终于可以歇一会了。
纪原还在工作加班,刘妈也回老家了,今天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许素珍给纪和盛了一碗粥:“你李阿姨,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让你下午记得去她家喝骨头汤,特地给你熬的。”
李阿姨是那个保安叔叔的老婆,也是夏与州的妈妈。
纪和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再加上之前智力不怎么好,总被欺负,好几次,都是夏与州从那些恶霸小孩手中把她救出来的。
他的父母也是拿他当亲女儿看待。
纪和喝了一口粥,点头道:“夏叔叔昨天和我说了,让我和夏与州一起过去。”
许素珍纠正她:“人家与州比你大,应该叫哥哥。”
纪和吐吐舌头,没说话。
夏与州和沈见月同一届,也是高三,不过他不在一中读,而是在一中隔壁的体校。
纪和喝完最后一口粥,起身去玄关穿鞋子:“那我就先过去了。”
许素珍打趣她,道:“这么想你与州哥哥了?”
纪和其实对他的印象仅仅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来这儿这么久,还没见过他的真人呢。
不过是为了逃避看书而已。
今天外面太阳有点大,她站在自家的银杏树下遮荫,拿着手机,盯着通讯录上的号码,犹豫的不知道该不该按下去。
虽然夏与州待原主就像亲妹妹,可到底那是原主,小白莲可对夏与州并不熟悉。
体育生这三个字,一听就脾气暴躁。
万一他和沈期一样喜欢打架怎么办?
纪和时而皱眉,时而咬嘴唇,时而叹气。
她沉浸的自己的小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自行车刹车时,发出的刺啦声。
“小结巴,你睡着了吗?”
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让纪和从愣怔中反应过来。
她抬着头,看到前面的空地上,多出了一辆自行车,没有树荫遮蔽,阳光晒的柏油马路都发烫。
少年单脚踩在地上,左肩上挂了一个书包,前面的车篓上是一个篮球,垂眸看她时,眼角笑容温和。
这片儿虽然被外人叫成了别墅区这种不太接地气的名字,其实邻里之间和四合院没什么区别。
平时大伙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隔壁还有个公园和篮球场。
午后闲暇了,总有老人带着小孩去旁边的健身器材那说说话,锻炼一下。
原主最喜欢去的,就是篮球场了,她每次都会抱着自己的米奇水壶等在球场边上,躲的远远的。
因为她之前没篮球砸过一次,可疼了。
所以愚笨的原主就觉得,篮球就是用来砸人的。
每次看到夏与州去球场上打篮球,她的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会被砸到。
球赛结束,她看着他们欢呼,夏与州被拥在最中间,他们口口声声喊的是:“夏队牛逼。”
纪和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这是游戏结束的讯号。
然后她就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和一群争抢着上前给他送水的女生站在一起,弱弱的将自己的米奇水壶递出去。
“这是......这是新的,我一次......一次也没用过。”
他蹲下身,单手撑着膝盖,摸了摸她的脑袋:“谢谢你呀。”
然后接过她的水壶,仰头大口喝完。
汗水沿着他拉长的脖颈线条滑落,纪和心满意足的笑了。
这个水壶是她去迪士尼的时候,缠着她妈妈给她买的,是她最喜欢的水壶,可她一次也没用过。
脑子里突然被塞入这么大一段记忆,小白莲颇有些感慨,想不到原主小小年纪就早恋了。
她唇角一挑,本就软糯的声音这会压低了一些,又嗲又甜:“州州是来接我的吗?”
夏与州其实在两个月前就听他妈讲过,纪和智力恢复正常的事。
不过那会他在国外打比赛,也没太往心里去。
毕竟纪和都傻了快十年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好。
这会亲眼见着了,他才逐渐相信了。
尤其是和他讲话居然不结巴了。
他笑了笑:“坐稳了吗?”
纪和侧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两只手抓着他的衣角:“坐稳了。”
自行车从沈家楼下骑过去,沈见月手上拿着一本全法语的书,神色淡漠,视线却一直跟随着楼下那辆黑色的自行车。
沈见月平时没什么爱好,放假了就把自己窝在书房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
孙阿姨做好了饭,上楼想要喊他下来吃饭,手抬起来,却迟迟没有敲下去。
沈见月不太喜欢被人打扰,任何事情都是。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隔壁的房门开了,沈见月已经换好了衣服。
孙阿姨一愣:“少爷,你这是要出门吗?”
他把外套穿好,淡应一声:“嗯。”
“要不吃了再出去吧,饭菜已经熟了。”
他说:“不用。”
夏家住在分配的员工房里,在别墅区后排的老旧建筑。
门后的马路上种的樟树像是分界线,将老建筑和前面的别墅区给划分成了两个世界。
李阿姨是电子厂的退休女工,每个月有五百的退休工资,一家人省吃俭用,日子过的也还算可以。
不管是纪和还是原主,这都是第一次来夏与州的家里。
虽然有些破旧了,但是很整洁,到处都透着一股文雅的气质,窗台的绿萝都长出窗口了。
想不到李阿姨还是个这么有生活情调的人。
夏与州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牛奶,递给纪和:“多喝点牛奶,长个。”
纪和嘟囔的伸手接过:“我都多大了,还长。”
夏与州看着她,笑了笑。
差点忘了,她的智力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别人说什么都信的小屁孩了。
饭菜才刚端上桌,李阿姨将手在围裙上擦干,看了眼窗外:“这雨下的真是突然,我去收衣服,与州,还不去给纪和盛碗饭。”
纪和连忙起身:“不用了李阿姨,我自己来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你是客人啊。”
在她们互相推辞应该谁盛饭的时候,门铃响了。
李阿姨摘了围裙过去开门:“是修电表的工人来了吗,怎么来这么早。”
她过去把门打开,然后看到了门外的沈见月。
头发被雨淋湿,前面那几缕轻轻的垂下来,本就白皙的皮肤这会被冷风吹的微微泛红。
他站在那里,沉静的眸子绕过李阿姨,落在屋内。
沈见月在这片儿的风评很好,但凡有个长辈提起他,那都是好话。
李阿姨连忙侧身让他进来:“怎么出来都不打把伞呢,这全都给淋湿了。”
她从里面喊:“与州啊,去给见月拿块毛巾擦擦。”
听到见月两个字,纪和周身一震。
她转身,果然看到了走进来的沈见月。
他一言不发,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
纪和被看的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就往夏与州身后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天的沈见月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虽然他的心情就没好过,但今天似乎格外不一样。
夏与州要过去递毛巾,纪和就紧紧捏着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后,像个小跟屁虫子一样。
李阿姨看到了,笑道:“纪和从小就喜欢粘着我家与州,想不到长大了还是分不开。”
这话暧昧又烧耳,不过纪和此刻却觉得没什么了,尤其是和沈见月的注视比起来。
李阿姨要留沈见月在家吃饭,多备了一双碗筷,纪和坐在夏与州和沈见月两人的中间,如芒在背。
沈见月坐了好久才动筷,他也不夹菜,就吃白米饭。
李阿姨以为沈见月是怕生,害羞的不敢夹菜,所以喊了纪和一声:“你帮人家见月夹下菜。”
“喔。”
纪和也不知道沈见月爱吃什么,反正什么离她近她就夹什么。
她其实心里挺没底的,毕竟像沈见月这种在金字塔顶端待惯了的人,肯定一身的臭毛病。
那些霸总文里不是经常写了,几乎每一个男主角都有洁癖。
自己这沾了口水的筷子给他夹菜......纪和担心他会直接把碗给砸了。
她犹豫的夹了根青菜放进他碗里。
紧张的将凳子往旁边挪了挪,防止他砸碗的时候碎片划到自己。
在纪和屏息等着的时候,他动作自然的夹着那根青菜,吃了。
吃了?
纪和眨巴眨巴眼,心里感慨沈见月居然还有和其他的妖艳贱货不同的地方。
她又试探的给他夹了其他的菜。
发现不管她夹什么他都会吃干净。
纪和突然恶向胆边生,想要捉弄一下他,于是夹了一块生姜在他碗里。
是汤里面的生姜,很直白的颜色,一眼就能看出是生姜。
沈见月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将那块生姜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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