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夜色漆黑如墨,一弯淬着冷光的月牙儿斜斜挂在空中,天儿好似雾蒙蒙的,就连星星也只是零散的几颗随意布在空中,光芒微弱暗淡。

    萧乐宁紧紧裹着被子,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秀美如柳叶般的眉蹙着,浓密的睫轻轻乱颤,睡得不甚安稳。

    一道轻微的“吱呀”声响起,她猛然惊醒,里衣已是湿哒哒的一片。

    萧乐宁看着那扇被推开一条细缝的窗子,缓缓摸出枕下的匕首。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缝隙,半晌无声,仿若都是她自己的错觉一般。

    萧乐宁僵硬着身子缩在被中,皱着眉抿了抿唇:我倒成了惊弓之鸟了……

    她吸了一口气,手中匕首未放,正欲闭眼就听见一道森冷声音:

    “我送你的礼物可还满意?”

    萧乐宁骇了一跳,立时便惊恐地坐了起来,嫣红唇瓣血色尽失。

    “世、世子?”她小声试探着唤了唤,微乱发丝如瀑布般散在肩头,衬的那张白生生的脸蛋儿愈加小巧动人。

    邵煜轻巧落在地上铺着的缠枝牡丹纹样的地毯上,背上一阵撕扯阵痛传来,但他面上却仍是挂着放纵笑意。

    萧乐宁扫过他微微闪着一丝兴奋的眸,心尖儿不由得颤了颤:“那……那两个婆子是、是……”

    “背信弃主的东西,你还要留着她们不成?”邵煜凝视着她眼中惊惧,咧唇嗤笑了一声。

    “那任婆子是在寺中一直跟着我的。”萧乐宁喃喃低语,那点子患难的主仆情谊虽早就被任婆子挥霍尽了,但心中仍是有些不舍的,“本是想把她关进佛堂的……”

    少女光洁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眸子低低垂着,长睫微微轻颤,安静的连呼吸都弱了。

    邵煜蹙眉,轻笑了一声:“这次不过是散了些谣言,下次便是将刀架在你脖子上了。”

    萧乐宁抿了抿唇,轻声道:“我省得的,只是下不去手……还要多谢世子为我费心了。”

    站在桌边的邵煜微微扬眉,萧乐宁这般软和通透的性子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今日的事……皇上当真不会责怪你?”萧乐宁想了想,还是小声问了一句。

    邵煜定定地看着她白皙细嫩的小手,轻轻勾了勾唇:“皇上若是责怪,我此刻还会站在这么?”

    “也是……”

    邵煜摸着袖中的绒布袋子,正想着如何将东西给她,眸子却恍然瞥见她枕下露出一截的匕首,目光陡然一厉。

    他轻哂,漆黑眼底凝着一丝戏谑。

    一道黑影笼了过来,萧乐宁心上一颤,下意识地往枕下一摸,却陡然摸了个空。

    “在找这个?”阴戾声音在头顶响起,萧乐宁身子猛然一阵,潋滟水眸盈满了惊恐。

    “我……不是、我没有……”

    娇娇怯怯的声音软软地打着颤儿,邵煜垂眸,把玩着手中嵌着宝石的匕首咧了咧唇:“给我准备的?”

    “不是!”萧乐宁摇了摇头,揪着手指满心紧张,“是、是我怕有别的不轨之徒……”

    “不轨之徒?嗯?”邵煜眉尾轻挑,语调微微扬起,透着一股子凉意。

    “没、没说你……”萧乐宁声音渐低,下意识地抓着手下锦被,本就白生生的小手愈加泛着白。

    邵煜抬手在刃上轻轻一划,分外嫌弃地啧了一声:“你这把匕首怕是切菜都切不断。”

    右手上一沉,萧乐宁垂眸看去,只见一把套着玄色铁鞘的小巧匕首映入眼帘。清冽香气淡淡萦绕在鼻尖,她不解地抬头,撞上一双含笑眼眸:“这把趁手些。”

    他说着,转身踱步走至窗边,朝她勾了勾唇,眸底闪过一丝戾气:“别的不轨之徒进不了你的院子。”

    说着,右手按着窗台撑起身子轻巧地跃了出去。

    邵煜拿出那绒布袋,倒出一只水头极好的玻璃种翡翠镯子,朦胧月光下闪着清清淡淡的蓝色,通透晶莹。

    “嗤……”他嘲讽一笑,转身踱步往府外走去。

    萧乐宁拿着那沉甸甸的匕首,望了望那扇关的严严实实的窗子扁了扁唇: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

    宁国公府一处幽静远僻的屋内,一男子赤.裸着上身对镜照了照背后血肉翻飞的狰狞伤口,狭长眼眸闪过一抹阴恻笑意,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他嗤笑一声,随手撒着药:皇上下手也太黑了些……

    翌日清晨,萧乐宁困恹恹地坐在桌边,咬了一口裹着蛋黄的糯米烧麦没精打采地嚼着。

    “要不要找大夫来给姑娘您瞧瞧?”亦双替她添了一碗松仁儿薏米粥,语中有些担忧。

    “不过是没睡踏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莫要惊动长辈了。”萧乐宁声音淡淡的,指了指远处的虾蓉饺子道:“亦婵爱吃这个,等会子给她送去些。”

    “是。”亦双应下,犹豫着开口想说些什么,但眼睛扫了扫萧乐宁面上的困倦又闭了嘴。

    “有事就说罢。”萧乐宁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轻轻一笑,“咱们自小一起长大,你的那些小动作可逃不过我的眼睛。”

    亦双犹豫了一瞬,想了想仍是开了口:“夫人昨夜与老爷闹了一阵,惊动了老夫人。”

    萧乐宁一怔,连忙放下手中玉勺:“可是因为我的事?”

    亦双点点头:“听说老夫人发了好一通脾气,老爷气的去西府将二老爷当着下人婆子的面痛骂了一顿……二老爷、二老爷吵着要休妻。”

    “怎的才告诉我?”萧乐宁眉头紧皱,心中担忧着祖母的身子瞬间就没了食欲。

    “奴婢见姑娘昨日实在是乏了,就没有把您吵起来。”

    “随我去趟宁观园罢。”萧乐宁也无心用饭,叹着气起了身,由着亦双为自己披上厚重的斗篷。

    ******

    “老夫人,二姑娘来看您了。”

    塌上闭目的年迈老人缓缓睁了睁眼,疲乏的面容立时便精神了几分:“快去备汤婆子!这一路上定是把她冷坏了!”

    “哎!奴婢这就去准备。”

    说话的功夫,萧乐宁已打起帘子走了进来。她正欲行礼问安,就见眼前慈祥的老人颤巍巍走了过来,满目愧疚:“是祖母让诺诺受委屈了。”

    “祖母……”萧乐宁看着有些憔悴的白发老人眼睛一酸,“是诺诺不省心,让祖母一大把年纪还跟着操劳。”

    萧老夫人瞧着她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一颗心早已软的没边儿了。

    “你大姐姐已经被我禁了足,等你成婚之后再把她放出来……”她顿了顿,缓缓一叹,昏黄老眼闪着泪光,“诺诺别怨祖母罚得轻,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萧乐宁摇了摇头,哽咽道:“诺诺知道您为难,不怨祖母。”

    “好好的孩子,被老二媳妇给养成这么个阴毒性子……”萧老夫人嘟哝了一句,知晓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不太恰当,便止了话头。

    萧乐宁扶着祖母坐下,正替她斟茶,就见刚还带着泪的老太太目光矍铄地看着自己,压低了声音道:

    “祖母瞧着那宁国公世子对你很是上心,以前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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