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岚此时并不曾失去意识, 白着脸躺在塌上, 听那嬷嬷说完, 当真心如刀绞,手指用力捏着被角, 眼泪不受控制流了下来。
夏夫人虽然已经决定打掉这个孩子, 然而自己主动落胎跟这样受惊之下被迫落下, 终究是不一样。
她看床榻上泪流不止女儿, 心头酸楚, 怜惜道“没事儿, 你还年轻,以后还会再有孩子,或许是你们是母子缘分太浅”
夏清岚下腹仍旧冰凉,她无力伸手去摸了摸,忽然意识到那个孩子真已经不在了, 她发泄似拿手掌拍着床头, 痛哭出声。
“清岚, 你别这样,”夏夫人看得难过,强硬拉住女儿手, 哽咽道“孩子在天有灵, 见你这个样子, 也会难过。”
裴夫人带了人匆忙前来, 还没进门, 就听见里边儿夏清岚哭声了, 她神情有些微妙顿了顿,这才示意仆婢开门,脸上挂着担忧,缓缓走了进去。
“这是怎么了”她轻声问夏夫人。
夏夫人拿帕子擦掉眼眶落下泪珠,低声道“孩子,孩子已经落下来了”
落下来了
落得好啊。
真要是生下来了,叫她怎么向别人解释这个孩子出处
连自己儿子名声,都会遭到抹黑。
裴夫人心里有些庆幸,脸上却不显露,夏清岚深陷于失去自己骨肉痛苦之中,嚎啕不止,连裴夫人这个姑母来了,都无心理会。
今日裴家大喜,她在这儿哭成泪人,叫人瞧着算怎么回事,更别说此处距离行宴地方并不远,刚刚才闹出夏家女疑似有孕事情来,这会儿夏清岚就在这儿哭丧,让别人怎么想
裴夫人心头有些不快,握住夏清岚手,看似关切,实则规劝道“清岚,快别哭了,宾客们都还在呢,若是叫人听见,反倒不美。”
夏清岚失了孩子,原就伤心欲绝,见裴夫人丝毫不怜惜她失子之痛,反倒担心自己哭声惊扰到客人,本就冰冷心房更是覆盖上一层冰雪。
早先在厅堂中时,夏夫人便对裴夫人举止有些不满,这会儿自己女儿刚刚小产,虚弱无力躺在这儿,裴夫人却只顾及自己,岂不叫人心寒气怒
夏夫人目光泛出一丝冷光,寒着脸道“裴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清岚给你添乱怎么,她肚子里孩子,难道不是裴绍种”
裴夫人听得一阵脸热,羞愧之中又掺杂了三分恼怒即便真是那么回事,你也不必说这么刺耳啊
真是太过分了
到底是裴家理亏,她强忍着心里恼火,赔笑道“是我不好,嫂嫂不要见怪,只是今日毕竟是老夫人寿辰,又有那么多宾客在,若是闹将起来,你叫我如何同老夫人交代”
夏夫人听得冷笑,却不就此多加纠缠,只挑起眼皮来看她,开门见山道“裴夫人,清岚已经是这样了,失了自己骨肉,也失了清名,劳你给我一个准话,什么时候才能叫裴绍娶她过门”
夏清岚名声是彻底坏了,裴夫人自然不愿再叫儿子娶她,这会儿听夏夫人如此发问,不禁怔在当场,含糊其辞道“沈蘅那儿还要再等些时候,你也知道,沈恪不是那么好说话”
“一个月,”夏夫人冷冷打断了她“最多一个月,我要看到结果。”
“清岚落得这地步,她自己固然有错,可裴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清岚才十六岁,不懂事也就罢了,他是快三十岁人了,还不懂事”
她眼底蕴含着深深狠色,寒声道“今日之后,裴绍若不娶她,你叫我女儿怎么活与其受人轻蔑鄙薄,倒不如我一根绳子勒死她,送到你们裴家门前,也叫建康士族看看,你们裴家都养出些什么货色”
裴夫人听得冷汗都出来了,赶忙软下身段去告饶,嫂嫂长、嫂嫂短低头劝慰,最后又点了头,道是沈蘅死后,便差人去夏家提亲,娶夏清岚过门。
夏夫人对这个小姑子已经心冷,只是事到如今,却也没有更好办法了。
裴夫人前边儿还有一堆烂事儿,这会儿能过来说句话,已经是忙中抽闲,夏夫人倒也不难为她,略微说了几句,将亲事定下,便将人送了出去。
裴夫人一走,夏清岚便忍不住哭了,不是为她失去骨肉,而是为这个姑母冷漠和无情,以及此后人生前路茫茫。
“哭什么”夏夫人恨铁不成钢道“要是这点事都禁不住,日后嫁进来,你尽可以哭个够”
夏清岚凄然一笑,拉住母亲手,哀求道“阿娘,能叫六郎来吗我想见见他”
“你疯了吗”夏夫人冷冷斥道“这是什么时候,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此处距离行宴厅堂如此之近,裴绍一来,若叫人发现,你们俩就死定了”
夏清岚心头一酸,合上眼去,仍旧痛楚难掩“罢了,罢了”
前边宴饮还在继续,夏夫人既咬死了女儿并无大碍,自然不好在此地久留,劝慰女儿几句,便整了衣衫妆容,强撑着返回前厅,却不曾注意到夏清岚身边一个女婢悄悄溜走,去寻裴绍了。
“什么清岚孩子没有了”
裴绍听得心头巨震,身体一个摇晃,险些栽倒在地。
他一把抓住那女婢手腕,急切道“清岚在哪儿,现下情状如何”
“姑娘在客房里歇下了,只是精神很不好,哭眼睛都肿了,”女婢面露不忍,哽咽道“您快去看看她吧,姑娘没了孩子,您又不在身边,简直连活下去意愿都没有了”
裴绍心中既痛且忧,却还持有最后一丝冷静,左右为难道“今日老夫人做寿,人多眼杂,我贸然前去,怕是不好。”
“裴郎君,裴夫人这么说也就罢了,您怎么也这么说枉费姑娘对您一片痴心”
那女婢眼眶红了,急跺了跺脚,气恼道“姑娘被裴夫人冷了心,又失了孩子,连找根绳子吊死在裴家门口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您要是不去,真出了事,可别后悔”
夏清岚失了孩子,裴绍自然心疼,但若说是要死要活,那就不至于了,但她若是吊死在裴家,那他可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裴绍无计可施,只得道“前边带路”
那女婢领着他往夏清岚所在之地去,到了门口,便拭泪道“您快进去,这个时候,姑娘最想见到就是您了”
裴绍虽也考虑过利益得失,但对于夏清岚在,终究是也是动了真心,满心沉重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
那女婢见他进了门,神情有些复杂,略一迟疑之后,便转过身子,快步离去,趁着今日裴家做寿,来宾诸多之际,悄无声息溜出了门。
今日之后,夏清岚就彻底完了,齐氏心满意足饮了杯酒,瞧见长嫂夏夫人进门,甚至举杯向她一笑“嫂嫂,清岚可好些了年轻时候更应该仔细身子,若是落下病根,老来会难受。”
夏夫人嗅到弟妹身上那股浓重香气之后,便猜到是她在暗中搞鬼,皮笑肉不笑看了她一眼,道“多谢弟妹关心。不过,你还是好生顾看自己为上。”
她落座到齐氏身边,神情阴狠道“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弟妹,你多加小心。”
齐氏带着胜利者微笑,徐徐道“多谢关怀,嫂嫂话我一定记在心里。”
早先帮承恩侯夫人去取东西嬷嬷进了门,不露痕迹递了个眼色过去,承恩侯夫人保养得宜面庞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笑容。
最后狩猎时刻,到了。,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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