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九月,空气却还是燥热,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晒的人眼前发晕。
燕琅走了半天,额头上微微冒了汗,就近找个地方坐下,叫自己歇一会儿。
路边或歪或躺的倒着好些人,男女老少都有,只是后两者终究是少数,有人低声咒骂这该死的世道,但更多的人只是无声的躺着,神态茫然而仓皇。
逃难多日,难民们的衣衫早不复最初整洁,汗臭味叫人胃部翻涌,有的人脱去鞋袜,寻了根松针挑破脚底水泡,几种味道掺杂在一起,实在不甚美妙。
燕琅恍若未觉,摘下头顶草帽扇了几下,又重新扣到头上:“系统,还有多久到金陵啊?”
系统说:“再有两天,差不多就能到了。”
燕琅“哦”了声,略微歇了会儿,觉得没那么热了,便站起身来,继续前行。
这是个古代世界,燕琅的任务,就是纠正原本扭曲的世界线。
原身沈静秋是金陵第一美人,柱国大将军沈平佑的掌上明珠,上边还有个同胞哥哥,叫沈胤之。
如果不出意外,她本该嫁一个如意郎君,在父兄庇护之下,平安富足的终了此生,只可惜天妒红颜,她只活到十六岁,便香消玉殒。
沈静秋有个不一般的身份——她是本世界男主的白月光,这也是她死亡的根由所在。
沈静秋十六岁那年,柔然寇边,柱国大将军沈平佑受令抵御外敌,其子沈胤之随行出征,不想朝敌为报复沈家,故意拖延军情奏报,以至沈平佑父子战死,沈静秋也成了无依无靠的小可怜。
昌源城破前夕,沈平佑心里已经有了不祥之感,不忍叫爱女与自己共亡,便叫心腹将她送回金陵,交付到高陵侯府——即已故妻子的娘家去。
他固然是一片慈父心肠,不想却还是出了意外,沈静秋与随从失散,孤身一人上路,没等抵达高陵侯府,便先一步遇上了楚王慕容晟。
沈静秋美貌,粗服乱发,不掩国色,慕容晟为之心折,不顾沈静秋反对,强行将她掳到了自己的王府。
他是元后所出,诸皇子中身份最为贵重,向来骄纵桀骜,见多了殷勤献媚的女人,冷不丁遇上个不假辞色的,便动了几分心思。
最开始的时候,慕容晟还能耐得住性子,对沈静秋伏小做低,过了半月,见她不肯服软,便不复先前客气,意欲动强。
沈静秋出身武家,略有些功夫在身,用簪子刺伤了他,慌忙逃走,正巧路遇高陵侯府的表哥,这才顺理成章的到了外祖家。
亲眷相见,免不得痛哭一场,沈静秋见了外祖母与舅舅们,原以为终于得以脱身,却不知这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她视为依靠的亲人们权衡利弊之后,设计将她灌醉,一顶小轿重新送回了楚王府……
沈静秋性情刚烈,失身于慕容晟后,又得知父兄俱已战死的噩耗,万念俱灰之下,含恨自尽。
失去之后才知珍惜,慕容晟悔不当初,悲痛欲绝,从此再也没有娶妻之念,直到他遇上与沈静秋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主,一番虐恋情深之后,终于修成正果。
燕琅想起这简介,牙疼之余,也着实心疼原主:
好好一个姑娘,也没做过什么孽,怎么就遇上这种事了?
王子也不一定都是王子,还有可能是王八羔子。
已经过了午后,日头渐渐落下去,空气中燥热却不曾削减半分。
燕琅往前走了会儿,就听系统说:“马上就是你遇见慕容晟的剧情了,为了不重复原白月光的命运,你可以尝试着纠正一下原男主的价值观……”
“然后抱大腿,逆袭原女主,跟那群莺莺燕燕争宠,先宅斗再宫斗,最后当太后?”
“太麻烦了,”燕琅嘴里叼着根草,道:“还是心平气和的把慕容晟砍死吧。”
“……”系统是头一次跟她出任务,哪知道这人又刚又莽,听得都要哭了:“剧情线会崩的!”
“那就崩呗。”燕琅无所谓道:“我既不是他爹,又不是他娘,有什么义务要纠正他的价值观?我巴不得这个王八蛋不得好死!”
这回,系统是真哭了:“可他是男主啊!纠正了他,就是在保护这个世界,他会是个明君,会开创盛世,造福无数百姓。”
燕琅刚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知道的剧情线也只局限于沈静秋,倒不知道慕容晟后边还有这造化,闻言诧异道:“他当皇帝了?”
系统道:“是,原女主辅助他夺嫡,成了太子,后来慕容晟登基为帝……”
燕琅不可置信道:“这个辣鸡居然当皇帝了?!”
系统:“……”
“沈平佑是柱国大将军、大夏最高军事长官,统军多年,士卒中威望何其之高!这么一个人,刚刚跟儿子战死沙场,尸骨未寒呢,他的独女就被慕容晟强/暴,愤而自尽,消息传出去,皇帝就不怕边关士卒哗变吗?”
燕琅心头哂然,冷笑道:“这么没脑子的辣鸡,都能当皇帝?!这个狗屁世界是该好好治治了!”
系统无法反驳,弱弱道:“是是是,你说的好有道理。”
“喜欢就追,爱她就娶,说人话,办人事,有这么难吗?”
燕琅脸上冷意愈甚:“这么喜欢沈静秋,去跟皇帝求一道圣旨,娶她做王妃,既能得偿所愿,又能安抚边关官兵,不是一举两得?他妈的搞监/禁强/奸这一套,活生生把人给逼死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系统给怼的说不出话来,憋了一会儿,忽然道:“慕容晟来了。”
燕琅听得眉头一跳,抬眼去看,便见远处一行悍骑正向此处奔来,马蹄声如惊雷,背对着那轮苍茫落日,尘土飞扬间到了近前。
燕琅心念微动,扯了扯包住头脸的披巾,悄悄别过身去,哪知那行人到了她近前,却忽的勒马停住,为首的那匹雄健骏马嘶叫一声,马蹄溅起的尘土落到了她的衣摆上。
“你是从哪儿逃来的?”燕琅听见有人问自己。
她低着头,说:“我是从昌源城过来的。”
流民不知凡几,时局动荡不安,边境更不安宁……
慕容晟神情有些阴鸷,点点头,便待催马离去,忽然心有所感,勒住了身下马匹意欲奔腾的骏马。
他有些危险的眯起眼来,用马鞭指了指燕琅,命令道:“你,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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