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莘莘醒来时, 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
天光大亮, 她坐起身, 看着床边阿翠,“我怎么回来的”
她的记忆仍然停留在山上,她趴在谢栩背上,唱着歌然后就没了。
“你们上山去接我的”
总不能是谢栩全程背下来吧
果然,阿翠点头, “谢大人送你回的, 背回的。”
记起昨夜那一幕,阿翠很是意外, 她等到了半夜,没等到小姐回来,急坏了, 不想外面“砰砰”传来敲门声,她起身开门, 映入眼帘的正是谢大人。
彼时她很惊讶, 再一看谢栩还背着人,竟然是自家小姐
她险些叫出声,谢栩却朝她做了个嘘声的表情,担心将背上的人吵醒, 一直等到自己将谢栩带进房间, 他小心翼翼将自家主子放到床上, 这才离开。
顾莘莘没亲眼见到那一幕, 但听闻是谢栩送她回的, 也是呆了
她记得在山上的对话,那会她死皮赖脸跳上谢栩的背,说轮到他背。谢栩轻嗤,说一会就把她扔掉。
然而,他不仅没有扔,还将她一路背下了山。
权臣大人真是奇妙,关系不熟时将人使劲虐,关系熟了,可劲的跟人好,不枉她这般绞尽脑汁帮他。
她也是的,怎么就睡那么死,让人整个背下了山呢那么远的路
顾莘莘赶紧爬起来,匆匆洗漱后往谢栩那奔,一是亲口道个谢,二是接着帮忙,昨天他们挖了个匣子出来,不知情况如何。
她飞奔出了门。
谢宅。
隔着院门,老远听见顾莘莘热络的叫喊传来,“谢栩谢栩谢栩”
谢栩刚起来,将换了衣袍,只剩脚上鞋袜没穿,而桌上放着一瓶伤药膏,是刚刚用过的,空气里弥漫着草药味。小书童则在一旁担忧地瞧着,偏房的盆里还泡着谢栩刚换下的布条,上面血迹斑斑。
其实,昨夜谢栩是受了伤的,脚底心正好扎着一根刺,整个没入皮肉,山上黑灯瞎火,并不好取,怕顾莘莘担心,他便没有说。
而后,就这样一步步踩着脚底的刺,背着顾莘莘下了山。
等回来后,血将整个袜子浸湿,可把小书童吓的。
小书童本来在想,要不,让主子今儿请个假别去官署了,但被主子一口拒绝,而这会顾莘莘又来了。
眼看主子着衣起身,准备迎出去,小书童急道“不可,少爷,你的腿”
谢栩并未说其他,只指着桌上的药瓶跟绷带,“把这收起来,我的伤,别让她知道。”
很简单的一句话,小书童却怔愣住。
他突然意识到,主子对加油君上了心。
真上了心。
谢栩若无其事推开门,走到院子里。盛春的日头撒得满院金黄,空气里有温暖而干燥的气息,花草树木都以最活泼的形式生长,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刻。
春光中谢栩负手而立,少年眼睫浓密,鼻翼高耸,双唇削薄,侧颜轮廓在光影中有着最优美的起伏,身姿笔挺如松。
顾莘莘一见他便扬起笑,走过来先是道谢,“啊,昨晚麻烦你不好意思,背那么远早知道你就叫我嘛”
“我叫了。”谢栩说“你睡得像猪。”
屁咧,小书童在后面想,你肯定没叫,绝对没叫。
顾莘莘又说“那你就把我扔地上嘛”
谢栩道“扔了,你牛皮糖般黏在我身上。”
顾莘莘“”
小书童你哪扔了你哪里舍得扔
顾莘莘只得转了个话题,“对了,那匣子呢你打开了”
谢栩道“没,正准备去官署上报王大人。”
有了付勇的教训,如今关键的证物,谢栩会第一时间上报。
“哦。”顾莘莘表示理解。
但她还是好奇,“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啊”
“不清楚。”谢栩道“暂时打不开。”
这话并未作假,昨晚山上黑灯瞎火,没打开是光线不好,找不到关窍。
可拿回府后才发现,全然不是这回事,这匣子古怪至极,没有扣夹,也没有任何开关只在匣子最上面有个金属制成的,巴掌大的凸起物,上面有各个形状,可以拨动的金属颗粒。像一张棋盘,里有各种奇怪、能够挪动的棋子。
也许这便是关键之处,破了它,便能打开匣子。
只是,不知它是什么玩意,又是什么原理,不管是古代人谢栩,或是现代人顾莘莘,闻所未闻。
谢栩很快将此物上呈王大人。
他去了官署,王大人这会难得没被万岁爷喊去,正在官署里忙碌,宽衣大袖,伏案而作。日辉透过窗户倾泻几缕,照得房间光影斑驳。
屋内檀香袅袅,在空气中变幻成各种形状,谢栩长袍迤地,跪坐在案前,将此物呈上,再将得来的经历讲述一遍。
本以为王大人会将证物收走,再请各位廷尉司同僚一起参谋,不想,王大人若有所思,一直拧着眉,不曾宣任何人进来。
须臾,他对谢栩说“你先把这个收下。”
顿了顿,又说“最近,官署里有些不太平我这里的东西,有人动过。”
谢栩讶然。
王大人道“我正在查,但这件事有些复杂,也许廷尉里混入了不干净的手脚”
谢栩表情凝重,廷尉掌国之司法刑狱,是何等重要机构,若真如王大人所说,事态便严重了。
而这一切,不排除跟走私案有关。
王大人道“事情没查出来之前,我谁都不放心,这匣子就先放你那吧,保管好。”
谢栩惊讶“大人”
他只是个进廷尉不久的新人,王大人却这般信任他。
王大人道“我放你那,自然是原因的,这匣子是你发现的,如此重要之物,你若真有异心,便不会拿到我面前,我也不会知道。”
这匣子是半夜里搜寻的,猎户散后,才被谢栩发现,他真有心瞒,谁也不知道,毕竟顾莘莘绝不会出卖他。
王大人又说“你的确有抱负,有野心,但你也有一颗为民的心。那日京城变故,你冒着风险去救全城百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有能力,也有傲骨与坚持,你不会被那些龌龊同流合污,不然,早在相府寿宴时,你就倒戈了。”
丞相乃百官之首,若入他的羽翼阵营,前景更甚廷尉。
谢栩眼里有不易察觉的动容。
他这一路走来,所遇所见,多是冰凉黑暗或坎坷,顾莘莘是他难得的温暖之一,王大人又何尝不是他于他,是长辈,是恩师,是伯乐,予他息心栽培,勉励信任。
谢栩目光深深“请大人放心,学生定会好好保管证物。”
王大人颔首,见气氛过于凝重,他笑笑,“小子,我可不是让你白拿的你以为你拿回去就没事了赶紧回去给我想法打开”
这小伙子头脑好使,这任务当然得派给他
谢栩握紧匣子,“是。”
谢栩将匣子带了回去,后几日没去官署,在家研究。
顾莘莘当然屁死颠皮屁赖颠脸陪在一起。她可是决定好了,既然夸下要帮谢栩的海口,这案子她必然死磕到底。
可不知那匣子究竟是何种原理,打不开,掰不动,看着块头不大,却如焊死了一般参不透里面的机关,谢栩不仅自己研究,翻书籍研究,还找过许多能工巧匠,但每每将匣子模样向匠人们描绘时,齐刷刷全是摇头的
顾莘莘都替谢栩头痛碰到这么个玩意,她甚至建议高虎运功劈它一掌被谢栩否了。谢栩反对用强,他向来谨慎,若是劈坏了里面的物什,反而误事。
一群人琢磨了几天,没结果。
顾莘莘便道“要不给徐清看看”
毕竟是未来人,见多识广呢
谢栩并不知晓徐清的来头,起初不同意,顾莘莘好说歹说,将徐清狠狠吹嘘了一阵,说他是番邦异族的大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云云,而且他是自己人,一定会保密的
如此说干了口舌,谢栩才决定一试。
徐清家。
顾莘莘将人带过去,但除了自己外,并没有让所有人都进门。
徐清身份特殊,除了几个伺候的哑巴忠仆跟顾莘莘外,从不让人进他的院落。
可谢栩不放心匣子,末了只能各退一步,让高虎小书童几人在外面等,顾莘莘带着谢栩一人进入,仅仅只进入到徐清的前院大堂他的要紧设施都在后院,不能给人瞧见。
徐清这会正忙着做科研呢,听到顾莘莘来,他不情不愿出来,架着眼镜,穿着自己的白大褂。
待两男人见面,显然气场不对,各自想起那些关于糕点跟八宝鸭的对战。顾莘莘只好头痛地献上早打包准备好的八宝鸭。
有了八宝鸭,徐清态度缓和了些,顾莘莘赶紧递上匣子请教。
顾莘莘露出一脸期待,结果徐清将匣子掂在手里反复看了片刻,摇头,“我也没见过。”
顾莘莘“”
所以这匣子,古代人,现代人,未来人统统没见过
这特么是谁做出来的玩意啊
顾莘莘不死心,绕过谢栩,悄悄问徐清“你就没什么工具借助下”
他这里这么多高科技的玩意,总有能用的吧。
徐清道“有是有,来个深层扫描仪就可以。”
顾莘莘问“那是什么”
徐清道“就类似你们地球上医院里的b超,ct,胸透之类的工具,可以透过外体看里面的东西。”
顾莘莘大喜“快拿上来”
徐清耸肩,“可惜这里没有,我的飞船没带这个。”
顾莘莘“那你还说”
“我只是告诉你这种小儿科的技术完全难不倒我,只是没机器而已。”
顾莘莘气,绕了半天他就是为了炫耀他的智商跟高科技吗她伸手就要抢徐清手里的八宝鸭。
徐清迅速拦住,紧搂八宝鸭,说“但我有电锯,你要不锯开这个简单只不过有些风险。”
顾莘莘摇头,“还是算了吧。”谁也不知道匣子里面是什么,万一电锯的过程中削到了,锯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行人无奈离开徐清家。
顾莘莘觉得白来了,还亏了只八宝鸭,不想徐清在他们离开时说了句话,“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上面或许不是棋盘,而是一道题。”
顾莘莘一怔,回头看了谢栩一眼,再落到那匣子上。
的确,这匣子上看着像棋盘,一纵一横分成许多小格子,上面镶着各式各样形状的“棋子”,有些是三角形,有些圆形,有些菱形,还有些什么形状都不是而摒弃掉这些莫名其妙的棋子的话,换个角度看,它更像一个特殊的九宫格。
九宫格是什么以数字组合在一起的运算方格。
可是,哪有这样的九宫格啊,没有任何的数字,只有一颗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棋子。
谢栩也在看着匣子深思,实际上,他早有了这个推断,但问题同样卡在那,没有数字的九宫格,以及一群看不懂的棋子。
来徐清这一趟并未太多收获,两人又带着匣子回去。
回去谢栩再次一头扎入书堆里,查找各种资料。
顾莘莘留在这也没用,便回了自家的店铺,照管生意。
案子要破,难题要解,她的营生也得继续。只是想着匣子的难题,难免焦急,只恨卜镜没有回放的功能,不然她可要睁大眼看清楚那做匣子的人到底是怎么设计的变态
而谢宅内,谢栩依旧在坐在书桌旁,不时翻书,不时笔记,不时观察着桌上摆放的匣子。
一直到夜深,谢栩仍伏在案前。
而小书童跟高虎候在一旁,面带忧愁。
夜幕之下的京城西街,有人坐在楼台之上,欣赏夜空,持杯微笑,而另一侧,则笔挺的站着一个人,两人应该是主仆。
须臾,坐着的人道“那匣子被他们发现了”
站着的人道“是。”
坐着的人并无紧张之意,只笑笑说“这可是刘老怪的秘传之作,棘手啊。”
酒香弥漫,站着的人默然,缓缓给坐着的人满上一杯。
城南,天渐渐大亮,黎明褪后,晨光渐起,一夜就此过去。
而谢栩仍然坐在案前,不顾日夜交替,孜孜不倦。
入夜,顾莘莘忙完店里的生意,又来了。
她想看看谢栩有没有进展,一侧小书童耷拉的眉眼已然告诉她,并没有。然后小声地对顾莘莘说“您赶紧劝劝主子吧,这废寝忘食的”
谢栩此人,一旦遇到难题,必全力以赴,做到极致。
一时理不清楚头绪,顾莘莘见谢栩呆在屋里太久了,便道“谢栩,出来透透气吧。”
谢栩目光仍在匣子上,须臾,听到顾莘莘的声音,他放下纸笔,缓缓踱步而出。近来他越来越给顾莘莘面子,一般她的提议或要求,他很少拒绝。
一群人坐到院子里的露天桌椅上。
小书童给上了一壶热茶,顾莘莘陪谢栩一起喝。
夜幕沉沉,微风习习,吹得枝桠簌簌摇动,草丛里虫鸣窸窣,谢栩端着茶杯,看着茫茫夜色,仍然若有所思,还在想那道题。
小书童道“主子,那匣子,会不会是故意做的,为了将我们的注意力注意,拖延时间,其实它里面什么也没有。”
顾莘莘第一个反驳,“不可能。”
付勇临死前为了交代这东西的藏身之地,几乎是死不瞑目,怎么可能是闹着玩的。
思忖片刻,顾莘莘道“谢栩,会不会,这些棋子都代表一个数字”
她观察过,这些棋子是活的,可以随手拨动,如果每个棋子都分别代表某个数字,那他们就可以构成九宫格。
无非是自己去将九宫格作为一道题,解出来。
谢栩摇头,“我试过了,不是。”
她能想出来,他自然早就想到。
事实上,他这两天在屋里已经将各个棋子尝试当做各种数字,推算了一遍又一遍,仍然无解,甚至结果大相庭径,莫名其妙。
一时间两人都无话,见谢栩心事沉沉,顾莘莘努力说点轻松的,“谢栩,你看,今天晚上天气不错,月亮好圆,还有好多星星。”
谢栩抬头瞅了瞅,淡淡扫了天幕一眼,“嗯”了一声。
顾莘莘道“你看那,是不是北斗星,都说北斗星像个勺子呢。”
谢栩抬头看那些星星,今晚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什么云,繁星璀璨,天幕似一块巨大的蓝色丝绒,星子如镶在上面的钻,熠熠生辉。
谢栩仰头看着,忽然喃喃道“星子”
他像是想起什么,拧眉道“星宿二十八”
顾莘莘点头道“中国星辰的划分好像是二十八星宿,是代表方向吧”
“等等”顾莘莘忽然道“二十八这数字好熟啊。”
谢栩的眼神这一刻清明无比,终于想到最关键之处,他说“的确,那“棋子”的数量,就是二十八颗。”
他说完里面起身向着屋子走去,一秒也等不得。
顾莘莘追在后面问“你干嘛去”有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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