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莘莘与表兄弟在七分甜门口告别,两兄弟直接将她送到了自家店铺门口, 十分绅士。
在外浪了一天, 顾莘莘浪够了, 打算回店里收下营业款然后回家吃饭。
今晚想吃卤食,巷子尾的李记卤食全城闻名, 顾莘莘跟阿翠在回家路上拐个弯, 去李记那里购买。
卤食店生意红火, 卤香熏然,顾客们排起长队,顾莘莘等了良久, 终于买到心心念念的卤食,裹着油布包喜滋滋往外走,不想,今日真是巧,哪都能遇见熟人, 顾莘莘远远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权臣大人。
说来, 这条路连通官署与谢栩的住宅, 乃权臣大人必经之路, 刚巧顾莘莘的店面就在这条路中间, 不出意外的话, 顾莘莘每天都能看到上下官署的权臣大人。
眼下,她正拎着一斤猪顺风跟两斤牛肉, 撞到谢栩面前。
这见面场景有些滑稽, 尤其是猪耳朵还在两人中间晃荡, 但顾莘莘仍是堆起笑,“哇,表哥,巧啊,分你一半牛肉跟猪耳朵这百年老店味道可好,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
谢栩原本想来一句,夜里少吃点,别撑着,可目光移到她头上,在那乌黑发丝上盘旋一周,视线凝住。
顾莘莘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谢栩眸光微沉,她顺着视线摸了摸头发,“怎么了”
“我给你的发簪呢”他问。
“没戴啊。”顾莘莘道“这不是戴了头上这枚吗总不能插一满头啊。”
谢栩目光更沉,“那这枚是谁送的”
“宋夫人。”顾莘莘道“内史府宋夫人。”
“宋府”谢栩瞧了顾莘莘一会,轻嗤,“你倒是积极”转身而去。
顾莘莘“”
半城之隔,宋致刚刚回到府邸。
凌封跟着他一道进来,兄弟两走了片刻,庭院那边倏然转出一个妙曼身影,长裙逶迤,笑容盈盈,见了兄弟两问“明睿,阿凌,你们回了可还顺利”
来者正是宋夫人。
兄弟两点头,凌封道“表姑母,您这还不放心,就敬个香,能有多大的事。”
宋夫人语气温柔,“我是怕你们累了。”笑了笑道“晚膳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呢,快去吧。”
“好勒”凌封加快了步伐“还是姑母懂我我饿了”
“这孩子”宋夫人笑着摇头,目光落在宋致身上,微怔,“明睿,你笑什么是今天有什么欢喜的事”
宋致跟着凌封一起回来,一直安静走路,似若有所思,心不在焉。闻言他回过神“啊有吗”他唇角弧度浅浅上扬,却佯装平静,语气清冽道“没什么,只是归途的风景很美而已。”
“喔风景哦的确很美啊。”前方的凌封闻言转头,话里有话,拉长声音,目光贼兮兮看着表哥,宋致赶紧上前打断他,“笑什么,用膳用膳。”
两个少年嘻嘻哈哈去了餐厅。
宋夫人跟在后面,美人连走路都是美的,莲步姗姗,身姿娉婷,不多时,从官署回来的宋大人自花厅穿过,刚好跟自家夫人汇合。
与夫人的惊艳相比,宋大人的相貌只算是中等,他身材适中,五官并不出挑,胜在气质温润平和。而他的儿子宋致完美的博采众长,遗传了父母双方的优点,面容类母,有着极漂亮的五官,气质则随了宋大人,清雅斯文,举手投足让人如沐春风。
宋大人走到夫人身边问“孩子们回了么”
宋夫人浅笑“回了。”见孩子的身影已经走远,她压低声音对丈夫说“明睿近来似有心事。”
“哦什么心事”宋大人好奇。
宋夫人摇头,“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哪会跟大人说。”
“倒也是。”宋大人想了想,“该不会是他跟林县顾家的那门亲事吧。”
“应该不是。”宋夫人思忖,“但说起那门亲事,孩子既然坚决不同意,咱们就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过去那顾家还送了好些信来,明睿一看顾家的信戳就闷闷不乐。”
宋大人道“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是长辈们定下来的事,再说了,人家姑娘还处于孝期,这时候去退婚,说不过去。”
宋夫人默了会,道“我也知道,可孩子不喜欢就不喜欢,这是一辈子的事,实在不行,咱们只能等出了孝期再商议退亲之事,届时对那顾小姐咱们多做补偿”
宋大人道“只能如此了。”
他抚过爱妻鬓发,亲昵唤她闺名“好了,阿妍,孩子们也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用膳去吧。”
宋大人对爱妻一向宠溺,宋夫人嫣然一笑,眼波流转,“知道了。”
夜已黑,月上树梢,天上星光粲然。
顾莘莘尚未入眠,趴在枕头上,琢磨着谢栩为什么生气。
权臣大人今天话说到一半,莫名其妙调头就走,顾莘莘虽然纳闷,但想着他过去时不时就耍小脾气,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当下便决定不再费脑壳深究,相反,甭管他怎样,她绝不会跟他闹掰的,毕竟最近他待自己很不错,尤其是签了那份契书。
阿翠在旁说“那还是找机会跟他和好”
甭管什么原因吵架,和好才是重点。
顾莘莘点头,握拳“嗯。”必须得和好。再说,权臣么,属于傲娇种类,时不时来点“我不高兴我不高兴”的桥段,这样才符合人设,随他去,她只需亲亲抱抱举高高就行了。哦不,亲亲不可以,这犯规了,逾越了,她举高高就行。
那就果断举高高吧。
刚好阿翠提议“过几天就是元宵节,您就用送元宵为借口吧。”
这个点子好顾莘莘眼一亮,捏捏阿翠脸颊,“翠啊,你最近越来聪明了”
元宵节,顾莘莘站在廷尉司门口。
元宵节乃休沐日,谢栩这个无家无室的新进官员,自是不用归家庆祝,加之自带工作狂属性,元宵节官署加班就是他的归宿。
但加班也得回家吃饭啊,顾莘莘拎着保温盒,盛满热乎乎的元宵,跟守卫大哥说了声,让他喊谢栩出来,她再热情呈上。
便是这时,她发现官署门口站着个年轻女子,同样拎着食盒,看情况比她来得还早。
怎么,这千金小姐也是来给人送汤圆的给廷尉里哪个
看那姑娘穿着打扮,应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衣着不俗,面容娇美,还带着贴身丫鬟。只是那姑娘隔着官署门口的石狮子,并未看见她。
很快,那守卫大哥从里面出来,道“谢大人来了。”
随后走出一人,步伐稳健,身姿颀长,五官深邃,既有少年的意气风发,又有同龄人不及的沉稳干练,可不是谢栩。
“谢栩”
“谢大人”
两个声音竟同时响起,顾莘莘走上去的同时,那女子也迎了上去,还满怀欢喜。
一时间,两个女人齐齐走到谢栩跟前,撞了个正着。
不仅顾莘莘,连守卫大哥都觉得尴尬。
而那女子转过头来,终于注意到了顾莘莘,在看向顾莘莘的一瞬,她不是尴尬,而是猛地瞪大眼,惊得后退几步,目光极为复杂,像看到了极震惊的事,竟连来找谢栩的事都忘了。
良久后,谢栩喊她“裴小姐你有何事”
“哦”裴娇娥才反应过来,她捋捋鬓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然后道“没没什么。”她拎起食盒,上前说“我想着今日过节,来给谢大人送些元宵”
谢栩没有接,反而避开了她的手,客气里透着疏远“裴小姐心意我领了,但这与礼节不符,还请小姐拿回吧。”
照裴小姐原本的态度,应该是想缠着谢栩说话的,但此刻她似乎心绪烦乱,最后收了食盒,说了了句“好吧”,失魂落魄离开。
她去后,谢栩向顾莘莘一挑眉“还傻站在那做什么”
谢栩跟官小姐会面的场景,顾莘莘在旁看了半晌,她问谢栩,“她是谁”
谢栩道“御史大夫的女儿裴娇娥。”
“裴娇娥”顾莘莘拧眉,在脑海里搜素一圈,查无此人,“那她喜欢你”
谢栩道“瞎想什么,没影的事。”
顾莘莘仍是拧眉,“那她怎么给你送元宵。”
她恍然大悟,“哦,你瞒了我是不是你肯定是在宫宴上跟她认识的。”
谢栩有生以来头一次面对女人心虚,他的确瞒了她,但那是怕她吃醋,当下便转了话题,不要让这小女子继续多想,“那你呢,来做什么”
“我”顾莘莘拎着手中食盒,“也是来给你送元宵啊,我跟小书童打听你喜欢吃五仁的,我就做了些五仁”不过看裴娇娥那般貌美,仍被他拒绝,顾莘莘觉得自己多半也没戏。
果然就听谢栩说“不了,我吃不了。”
顾莘莘闷闷不乐地转头,正为自己做了一下午的元宵可惜,结果没走几步,袖子被人拉住,谢栩竟还有下半句,“你先留着,夜里我再吃。”
谢栩并非拒绝,他的确没有过节的习惯,可她既然来找他,他就不会拒绝。只是这会有要事,手头上有些案卷尚未看完,他得等把公务忙完,才能安心过节。顾莘莘闻言立马扫去失落,重新露出笑颜,“好那我先拿回去,夜里再给你送。”
然后欢欢喜喜走了。
官署门口的谢栩,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
而巷子那头,顾莘莘拎着食盒欢快回家。
不仅如此,她打算一会除了元宵外,多准备些别的菜,那什么卤食、腊味、干果、拌菜,多多益善,夜里跟谢栩一起过节。
高高兴兴想了半晌,直到有个身影出现在面前。
长襦裙配雪兔皮坎肩,歇歇梳了个堆云髻,簪着碧玉鎏金步摇,正是刚才那裴家小姐裴娇娥也是巧,两人在官署门口遇见,如今街上又遇见。
见了她,裴娇娥顿住步伐,两个女人四目相对,一瞬间气氛莫名诡异,双方都没说话,也都没有打招呼的意图,顾莘莘瞧着裴娇娥,是用打量陌生人的眼神,而裴娇娥截然不同,她定定地看着顾莘莘,视线如审视一般,从上到下,从正面到侧面,每个角度每个细节,竟看得顾莘莘心头发毛。
冬寒仍在,忽然有风刮过来,吹到人身上起了冷意,顾莘莘暗啐了一声,用手搓搓肩膀,不再跟裴娇娥纠缠,快步离开。
她去之后,裴娇娥仍是瞧着她远去的方向,一动不动,目光深沉。
她身边的丫鬟催道“快回去吧小姐,一会府里的元宵宴就开始了,听说二皇子也要来,再不回去就晚了。”
一听二皇子,裴娇娥立刻拉下了脸,丫头无奈叹气, “那谢大人有什么好,便是再有才干也越不过二皇子是不是”
裴娇娥语句冰冷,“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但凡有才干,一个人的未来是不可估量的。”
丫鬟道“但君始终是君,臣始终是臣,这是无法逾越的。”
裴娇娥抚过头上的金步摇,慢条斯理地道“寻常蠢人才会这么认为。”
她轻笑,目光落得远远地,恍然间瞥见记忆里那睥睨天下,坐拥江山,万人之上的男子。
丫鬟语塞,看向主子的眼神染上几分陌生。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不久前小姐从一场重病后醒来,便性情大变,原本对二皇子痴心一片,立下非皇子妃不嫁的誓言,如今却对二皇子爱理不理,抛之脑后,甚至瞧上了一个六品的微末官吏。
她作为下人,不好说什么,只得道“小姐,您就别看了,那商贾女已经走了。”
想起那商贾女急急忙忙的背影,丫鬟嘀咕,“干什么走那么快,有人在后面撵她吗”
裴娇娥回神过来,笃定道“她不是快,是肩痛,恐风。”
这是实话,顾莘莘占据的这幅古代躯体,年幼时在边关肩膀曾受过伤,若有寒风对着猛吹,便会生出疼痛。方才恰好起了风,携卷着寒冬冷意过来,顾莘莘的肩隐隐作痛,所以没跟裴娇娥纠缠,快步回去了。
丫鬟惊讶地看向主子,“她有肩疾,您怎么知道”
明明主子跟她只是第一次见面啊。
裴娇娥不说话,盯着裙底下的绣鞋,缓缓往前踱步,那绸缎鞋面上绣着她最爱的芍药,开得娇贵热烈,一如她娇艳的容颜。只是那容颜上,含着旁人不懂的古怪。
而她仍是迎着风向前走,无人看到的角度,她唇瓣微微冷笑。
为什么知道
因为那具身体,本就是她的啊。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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