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年轻女孩下了车,叶璃才看清是姜云苏,她新剪了短发,乍一看没认出。
姜云苏在梁宴身侧站定,语气亲昵地同叶璃打过招呼,又冲宁澈甜甜的一笑,埋怨道:“你回国都不通知我们,只去找叶璃,真偏心。”
宁澈的目光在梁宴和叶璃之间打了个转,不想叶璃难做,破例解释道:“路上遇见的。”
姜云苏“哦”了一声,对宁澈说:“明阿姨亲自下厨,叫我过来吃晚饭,你还没吃吧?一起吧。“
宁澈没应声,看向梁宴——姜云苏只是梁家的客人,这话理应由主人来说。
隔了两秒,梁宴才开口:“人多热闹。“
宁澈笑笑:“那就不客气了。“
梁宴的目光从始自终都落在叶璃的脸上,连同宁澈说话时也不例外。
见三个人站着不动,姜云苏笑盈盈地去挽叶璃的手:“我们快进去吧,别让明阿姨等。”
叶璃不着痕迹地躲开姜云苏的碰触,垂着眼睛说:“你们去吧,我回我家。“
姜云苏仿佛有些不知所措,一脸无辜地看向梁宴,梁宴没理会。虽然他依旧绷着脸,嘴角却微微向上扬了扬。
叶璃语气敷衍地道过别,转身往养母家走,还没走出十米,就听到姜云苏用她特有的甜腻嗓音问:“梁宴,叶璃是不是生气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梁宴没答,只说:“进去吧。”
隐约从梁宴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愉悦,叶璃松了一口气。姜云苏这种甜甜软软,一看就是在宠爱里长大的单纯小公主,叶璃不但不讨厌,还挺喜欢,就连小公主那自作聪明的小心机也让叶璃觉得有点可爱。毕竟她也做不到百分百纯善。
可叶璃不得不摆出吃醋、小心眼的样子哄梁少爷开心——梁少爷自己小气就算了,还喜欢看她为了他别扭小气。
这爱好真是稀奇。
叶璃不想高调,大一开学时一再拒绝梁宴每周五开着豪车到宿舍楼下接她,可梁宴死活不听,非得通过这种方式让人知道她是有主人的,以免她被学校里的男生纠缠。然而这只给她招来了流言蜚语。
叶璃从不敢让梁宴知道学校里献殷勤的小男生一直没断过,生怕他找人家麻烦,其实这些她自己就能处理好。一想起他们今后要在一个校区上课,她就觉得头痛。
从梁宴家左拐,穿过一段郁郁葱葱的法桐大道,就到了叶璃养母叶凯璇的别墅外。
叶凯璇是梁宴妈妈的闺蜜,她是不婚主义者,最大的爱好是谈恋爱,去年交了个瑞典男友,如今长住哥德堡,过年都没回来。偌大的独栋别墅,就只剩下叶璃和保姆、园丁、司机。
叶凯璇是典型的富家女,国外名校毕业后顶着画家的头衔四处游戏人生,人到中年突然起了收养一个孩子陪伴自己的念头,恰逢梁宴执意要带叶璃回家,而梁家父母再事事依顺儿子,也觉得收养不是儿戏。叶凯璇去医院探病,听说这事儿,见叶璃虽然羸弱怯懦,五官还是挺精致的,为了哄跟父母怄气不吃饭的梁宴高兴,便收养了叶璃。
刚被收养的时候,叶璃曾很希望能跟叶凯璇做一对相亲相爱的母女,她下决心一定要乖乖听话讨妈妈喜欢,一定要努力学习不给妈妈丢脸,长大了一定要报答妈妈,可是很快便发现,叶凯璇并不重视自己。
让叶凯璇感兴趣的事很多,并不包括做一个称职的母亲。收养的决定对叶璃来说,是改变命运和人生的重大机会,而对整日乐此不疲地混迹于名利场的叶凯璇来说,不过是一时兴起和随手送闺蜜儿子一个小玩伴。
到叶家生活的这十年,叶璃跟养母相处的时间,远没有跟梁宴妈妈相处的时间多,倒是梁宴的妈妈明玥,代替叶凯璇扮演了叶璃母亲的角色。
虽然小时候有过一丝失落,但如今的叶璃对叶凯璇只有满满的感激。尽管叶凯璇从未在感情上关怀过她,在钱上却从不吝啬,一路给她念最好的学校,请最好的老师教她钢琴、大提琴、美术、中国舞……让她从一只怯懦自卑的丑鸭子蜕变成了比真正的公主们更有气质气场的高冷天鹅。
叶璃从后院进门,负责做饭的保姆陈姨一看到她便亲切地问:“小璃回来啦?吃饭了吗?”
往常的周五,梁宴接回叶璃,大多是在梁家吃晚饭。
听到叶璃说“还没”,陈姨自然要询问她想吃什么,叶璃中午吃的是火锅,这会儿早饿了,她下意识想说鸡丝拌面、南瓜燕窝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用,没胃口。”
果然,一刻钟后,梁宴追过来时问陈姨叶璃在不在房间时,陈姨多嘴道:“在的,但好像心情不好,说没胃口吃饭。”
听到这句话,梁宴的气又消了两分。待走上二楼,立在叶璃的房间外,看到她正捧着书窝在沙发上发呆,梁宴的眼里甚至带上了笑。
“怎么不去吃饭,自己躲着?”
梁宴的语气跟他的人一样慵懒。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傲慢冷淡,懒得搭理人,与生俱来的矜贵掩盖了他性格里的幼稚霸道,令他看上去难以捉摸,可对叶璃来说,梁宴比谁都好猜。
听到梁宴先开口,叶璃既知道他不气了,也知道怎么能倒打一耙,然而莫名其妙的,她就是不想动。她一贯冷静,此刻自己都闹不明白在别扭什么。
迟迟等不到叶璃回话,梁宴皱了下眉,坐到了叶璃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见梁宴的脸色再次冷了下来,叶璃回过神儿,抛开一闪而过的情绪,轻哼了一声:“不想吃,又不是为我做的。”
叶璃的表情语气拿捏的好,梁宴最吃这套,他嗤地一笑,解释道:“我妈让我顺道接姜云苏,我要是不理,她得唠叨死我,我这不是没让她坐我开的车,也没跟她坐一排吗。”
叶璃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似是还耿耿于怀。
梁宴伸出手:“过来。”
少爷的耐心有限,肯说这么多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叶璃结束表演,站起身刚走过去,就被他揽住了腰。
梁宴收拢手臂,将叶璃拥入怀中,迫使她坐到自己的腿上,他出差刚回来,尚未洗澡换衣,叶璃嫌他箍得太紧,找了个挣脱的借口:“你没洗澡。”
梁宴闻言一笑,侧头含住她莹白温润的耳垂,吐词含糊地说:“饿着呢,怎么洗?”
“那就回你家吃饭。”
梁宴不答,吮过叶璃纤细的脖子,抱着她站了起来、把她翻了个个儿,掀起裙摆沉声提醒道:“扶着沙发把。”
叶璃回头看向梁宴,欲言又止。
四目相对间,梁宴空出右手勾住她尖尖的下巴摩挲了两下,似笑非笑地问:“有事?”
梁宴没主动提,她方才就没解释和宁澈的偶遇,在这种情形下说,必定会适得其反,可不把少爷彻底哄高兴,接下来还不知道要被折腾得多惨——梁宴本就不是温柔的人,生气的时候更强势。
叶璃思虑了片刻,决定避而不谈、撒娇求饶。可她一发怔,梁宴立刻猜到了缘由,以他的性格,自然不能容许叶璃在这种时刻脑子里还浮现别的男人的名字,他垂头吻住她嘴巴的同时,扯下最后一道屏障,长驱直入。
叶璃毫无防备,原本扶着沙发背对梁宴而站,因为冲击力过强,眼下半跪着、上半身完全伏到了沙发背上。
叶璃的这间套房百余平,在二楼的东面,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前花园的喷泉,水柱不断从泉眼跃起,长长短短、高高低低,仿佛永无尽头。
房间大,沙发离床远,梁宴不耐烦走过去,第二次选在了脚边的纯白长绒地毯上。
二十岁出头的大男孩,精力最是旺盛,待他心满意足地放过叶璃,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叶璃伏在地毯上,许久都不愿意动,见梁宴走出浴室,她心中有气,立刻别开脸,拿后脑勺对着他。
梁宴坐到地毯边的双人沙发上,俯身捞起叶璃的同时往她手心里放了块钻石表:“昨天在S市买的。”
叶璃一眼都没看,直接把手表扔到了地毯上,这算什么?教训之后的安抚吗?
梁宴垂眸看她,情.欲褪去后,他的嗓音恢复了平日里清清冷冷的慵懒:“你在生什么气?说出来听听。”
如果控诉他的报复性粗鲁,他一定会反问她为什么认为自己在报复,那就会扯出宁澈,方才的苦就白吃了,所以叶璃没搭话,起身往浴室走。
不出所料,大少爷把她的浴室弄得一片狼藉,换下来的脏衣服就随手扔在湿漉漉的地上,叶璃洗过澡后浑身无力,却不得不收拾干净,把他的脏衣服拿到楼下洗衣房清洗烘干,再哄他换回去。
他可以不要脸,她却做不到,绝不能让工人和明阿姨看到他跑到她的房间洗澡、换衣服。叶璃抱着烘干的衣裤回到房间的时候,梁宴正和明玥讲电话,少爷吊儿郎当地半躺在沙发上打游戏,手机开了免提扔在茶几上。
“我刚送走宁澈和云苏,家里有客人,你就这么一去不回,云苏都不高兴了,也没怎么吃饭,一直噘着嘴……小璃怎么样了?还发烧吗,我打电话让林医生过来?”
听到这句,叶璃一阵无语。
梁宴的注意力全在手中的平板上,隔了片刻才说:“她没发烧,我嫌姜云苏聒噪,找借口躲出来。”
这句话自然换回了明玥的一通骂,然而才刚骂完,明玥又心疼儿子没吃上自己亲手做的饭:“我给你和小璃留了花胶炖鸡,你们过来吃,还是我让柳姨给你们送过去?”
“不要,难吃。”
叶璃闻言撇了撇嘴,虽然明阿姨厨艺不佳,但花胶炖鸡是她的拿手菜,还是挺不错的,她早饿透了,听到就流口水。
梁宴刚出生就查出先天性心脏病,四岁时做了手术,虽然痊愈后和正常孩子没区别,但因为这个,梁家和明家上上下下都惯着他,大少爷从小就说一不二,什么怕明阿姨唠叨不得不去接姜云苏,分明是他闲着无聊故意逗她。
待梁宴挂断电话,叶璃没好气地把他的衣裤扔到他手上:“换衣服。”
“饿死了,没劲儿换。”梁宴放下平板,左右动了动脖子,威胁叶璃道,“你去做点吃的,不然我就这么回家。”
叶璃脸皮薄梁宴是知道的,每次缠着他换上原来的衣服不算,还要把他放在这儿的运动装藏到柜子最深处。
叶璃不肯动:“随便你,我没力气做饭。”
看到她肩颈上深深浅浅的红痕,梁宴才发觉刚刚似乎把她欺负得有点狠。叶璃在旁人面前高贵高冷,唯独对他格外柔顺,梁宴满意之余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分,不然这只又软又漂亮的小动物会生气炸毛。
于是他抬起手捏了下她的脸颊:“我给你做,行了吧。”
难得少爷让步,叶璃正准备收起情绪,却见少爷一边系衬衣扣子,一边意有所指地笑道:“你吃饱了要报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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