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带着表哥进了酒吧,或者说,表弟搂着表哥进了酒吧。
白天的酒吧气氛跟晚上的完全不同,方矣倒是没少在这种时候光顾酒吧,毕竟老肖干的就是这个,那地儿是他们兄弟几个的专属娱乐场所,也是劳动场所,他经常去帮老肖收拾店面。
“浪哥!”荀理勾着方矣的脖子,刚进去就看见了张浪。
上次方矣过来没见到老板,刚在门口听这名儿已经脑补出了对方的形象——骚气四溢,细腰翘臀,走路还能扭三扭的那种三十来岁寂寞小男人。
没想到的是,他的思路完全跑偏了。
回应荀理的是个穿着黑色衬衫黑色西裤,打扮得如同社会精英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从头到脚都收拾得利落精致,还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很帅。
个子很高。
身材很好。
成熟稳重有气质。
方矣斜眼看看旁边的“表弟”,暗自为“表弟”默哀——就这么被比下去了,还是输在了太年轻。
“来了啊。”张浪拿着手机,像是正要打电话,“等会儿我出去一趟,小海他们来了你们就先准备着。”
“行。”
荀理答应着,然后给张浪介绍:“这是我表哥,方矣。”
张浪看向方矣,非常绅士地跟他握手:“你好,张浪。”
方矣笑着回握他,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
“我这边还有点儿事,先不招呼你们了,想喝什么自己随便拿。”张浪对方矣开玩笑似的说,“别客气,到时候都算荀理的账上。”
方矣笑了,觉得这老板还挺好相处的。
两人往里面去,有两个男孩在给气球充气。
“哥!你来啦!”
方矣循声一看,是那天晚上跟着荀理管他叫哥的男孩。
“你好。”方矣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顺手把荀理从自己身上撕了下去:“你去帮人家干活。”
“没事儿,不用。”那男孩说,“我们这儿马上弄好了。”
荀理倚着桌子给方矣介绍:“管你叫哥这个,你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哈?赵乐,在这儿副业是调酒,主业是跳舞,上次你来他有事儿没在,以后有机会让你看看。”
“别以后啊,”赵乐笑着翘起屁股自己使劲儿一拍,“今晚就给咱哥表演一个!”
跟他一起充气球的男生笑着掐了一把他的脸:“别闹。”
方矣看出来俩人关系不一般,询问似的看向荀理。
荀理胳膊又搭在了方矣肩膀上:“看起来比较正经一点儿的叫赵科,是他哥,虽然不太像,但两人确实是亲兄弟。”
方矣拖长了音,“哦”了一声,不过除了这俩人都姓赵以外,他实在看不出来他们哪里像是亲兄弟。
赵科跟赵乐给气球充气,方矣提议他跟荀理去往墙上贴。
这气球还是他们去定制的,张浪生日,除了生日快乐几个字,还有一句非常真实的生日祝福:祝浪哥今年有1,年年有1。
方矣笑了,他没想到张浪看着那么正经一人,竟然能让他们这些人这样闹腾。
“我来我来。”荀理要上去贴,结果被方矣揪着领子拽了回来。
“你腿好了?”方矣脱了外套丢给了荀理,“我来吧。”
他站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气球在墙面上比划:“这位置行吗?”
荀理笑盈盈地看着他,目光都集中在方矣这人身上,根本没注意字贴在哪儿。
“问你话呢!”方矣不耐烦了,手里就是没粉笔,否则他一准儿丢过去,“歪了吗?”
“行,”荀理回了神,“就那么贴吧。”
赵乐笑嘻嘻地凑了过来:“狗哥,近亲恋爱是□□哦,在国外要判刑的。”
“闭嘴,”荀理说,“我俩没关系。”
“没关系?”赵科拿着饮料过来,一瓶递给他弟,一瓶自己拧开了,“不是你哥?”
荀理想了想,说:“干哥哥。”
方矣贴气球贴得还挺来劲,并暗自决定等他三十岁生日的时候,让崔一建跟老肖也给他这么搞一回,好好庆祝一下他正式步入而立之年。
等方矣贴完,荀理过去扶着他从椅子上下来。
“有个事儿,咱俩纠正一下。”
方矣斜眼看看他:“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我决定不让你当我表哥了,”荀理说,“干哥哥,这个好。”
“干哥哥”三个字在方矣脑子里缓慢地过了一遍,这仨字儿突然变得很不纯洁,因为他把它想象成了一个动词。
“不行。”方矣说,“要么是亲的,要么是表的。”
“你就这么想跟我有血缘关系啊?”荀理逗他,“爱我爱得这么深沉?没事儿,没血缘我也答应你入我家户口本。”
“神经吧你,”方矣说,“我是在用法律跟道德约束你,收起你那肮脏龌龊的思想吧!”
肮脏龌龊的荀理带着天山雪莲方矣认识了浪Bar的所有员工,倒是不多,但大家相处得都很好。
荀理是在这里兼职的,还是大学在读,但年龄却不是最小的。
他们酒吧有个才十九岁的男孩,叫戴思琪,高中毕业就不读书了,出来打工,平时就住在店里。
跟戴思琪一起住在店里的还有赵科赵乐,有时候荀理也会留下。
“所以,那天晚上我要是没跟着你过来,你就直接住这儿了是吧?”方矣发现了盲点,“你又忽悠我。”
“没啊,赵家那俩那天晚上是出去了。”荀理脸上堆笑,“但也真的不方便。”
他凑到方矣耳边小声说:“思琪男朋友来了,你懂的。”
方矣嫌弃地推开他,才不信他的花言巧语。
一帮人又是布置又是取蛋糕,等到张浪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刚好一切准备就绪。
这时候方矣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被荀理这大骗子给忽悠了,说什么大家都带伴儿来,其实只有他一个外人。
傻了吧唧地给张浪唱完生日歌,方矣顺手使劲儿掐了一把荀理的腰,那家伙“哎”了一声,一脸茫然地看方矣。
“掐我干嘛?”他小声问。
方矣瞪了他一眼:“自己琢磨吧。”
方矣朋友圈很小,就崔一建跟老肖,跟其他人也都能相处得不错,但都处不到“朋友”这个级别。
崔一建以前这么说他:“你这人倒也不是难相处,就是懒,连交朋友都觉得累。”
这倒是真的,方矣不太喜欢搞人际关系,麻烦。
这就导致他很少会参加这种生日会,大家过生日都是叫关系亲近的朋友,半生不熟的谁张罗啊。
方矣本以为会很无聊,没想到架不住这些人个个都是“精英”,尤其是赵乐,还真放起音乐跳了起来。
方矣挨着荀理坐,两人靠的很近,赵乐就在前面的小舞台上跳,脱了外套又去拉裤子的拉链,大家瞎起哄,闹得欢,方矣看得也来劲,无意间余光瞄到赵科,发现全场只有他没笑。
这兄弟俩是挺有意思的。
赵乐放得开,玩儿得欢,从台上扭着腰下来,突然扑在方矣身前,勾住了他的脖子。
方矣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笑了,手扶着对方的腰怕他摔了。
赵乐故意一边撩拨方矣一边挑衅似的看向荀理,荀理翻了个白眼,直接把人揪起来,丢到了赵科的身边。
赵乐笑倒在他哥怀里,音乐还没停,他不去跳了,又有别人接上了。
大家闹得越来越嗨,喝酒喝得也开始上头,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方矣觉得屋里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他刚一站起来荀理就跟着起了身。
“你干嘛去?”方矣回头问他。
荀理抬起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你干嘛去我就干嘛去。深更半夜的,让你单独行动我不放心。”
“别闹,我都多大的人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方矣身上挂着荀理,一脸无奈地带着人一起往外走。
荀理贴着他的耳朵说:“我这叫吸取经验,你一人去外面,被别人拐走怎么办?”
方矣想起来了,当初他俩不就是喝得半懵时在酒吧门口勾搭上的么。
他笑笑,低声骂了句:“你个小狼崽子当我什么人啊?”
“我的人。”荀理倒是不客气,笑得一脸得意。
两人一起到了酒吧外面,深夜的室外温度很低,但喝了不少的人脑子立刻清醒了许多。
荀理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因为喝酒脸色微红的方矣:“怎么样?还受得了吗?”
“还行。”方矣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
“明天跨年,你什么安排?”荀理先发了问。
“回家呗。”方矣说他,“你不回家?考完试还在这儿混什么呢?眼看着就过年了。”
荀理笑笑:“回啊,过年就回家了。”
方矣觉得他这个笑有点儿不对劲,转过来看他:“怎么了?没考好不敢回去?”
荀理这回笑出了声:“我可是要拿一等奖学金的人。”
“吹,全国的牛皮都不够你吹的。”
“信我一次就那么难啊?”荀理蹲下仰头看他,一片雪花悠悠荡荡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荀理停顿片刻,突然笑了,然后说:“哥,你看,又下雪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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