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有钱什么都好商量,唐知综如果知道白浩文他们喜欢住在家里, 想方设法也会挽留他们的,奈何他整天跟着施工队圈位置做记号,没时间管其他事。
施工队下乡有几天了,重新考察了县城到生产队现有的路,线路规划尽量以直线方式规划,避免绕弯浪费线,至于拐角坡度高的位置得把电桩挖到半山坡,且埋电桩周围不得有高耸的树木, 作为丰田公社的主力军, 唐知综主动请缨跟着施工队圈挖电桩的位置,至于砍树啥的,则有唐大壮安排。
县城和丰田公社还隔着公社, 那些人闹得很凶,不给面子, 堵着唐大壮不让其挖树, 伸手就问要钱。
唐大壮苦不堪言, 磨破嘴皮子都没用,喊唐知综去处理,唐知综亦步亦趋地跟着黎翔,才不管其他事呢。
连接县城和丰田公社的道路旁边圈了很多记号,见黎翔拿着地图走向小山坡,他仰头问道, “黎翔同志,电桩打在上边吗”
是的话他就上去,不是的话他懒得动,圈记号不是想象中的容易,用挖个坑竖根竹竿,后边挖电桩的人看到竹竿不至于像无头苍蝇到处找。挖坑得用锄头,他细皮嫩肉的,几天下来掌心不知道磨了多少茧,要不是看唐大壮更痛苦,他早砍树去了。
黎翔眺目望向远处,笔在地图画了画,又擦掉,问唐知综,“离丰田公社还有多远”
“转过山头再拐两个弯就到了。”他们站的地界属于盛丰公社,盛丰公社面积是金铭县最大的,人口不算多,前几年重新规划土地,本要划小片面积归丰田公社,盛丰公社书记威胁县里,敢分他们的地他就跳河淹死,为这件事,盛丰公社的人总瞧不起他们丰田公社的,认为丰田公社穷,整日惦记着他们的地。
唐大壮砍树前找盛丰公社书记说了好多回,人家就是不答应,除非拿钱,每棵树5毛钱,给钱就让砍。
见钱眼开的本事不知道跟谁学的。
黎翔墩身,跺了跺脚下的地,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往前挪到小路边,弯腰够山坡的土壤,黑黝黝的脸显得格外凝重,唐知综搁下锄头,眉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土质松散,容易滑坡,电桩埋在上边不行,埋在下边也不行。
这时候,后边传来震天的怒吼,“谁敢砍我们公社的树我跟他拼了。”
声音雄厚有力,夹杂着周围群众的喧哗,闹哄哄的,唐知综侧目望去,就看拐弯处,有两个高大的汉子拿着锄头,挡住要砍树的李建国他们,唐大壮站在人群里,表情模糊得看不清,唐知综杵了杵手里的锄头,向黎翔确认这片地是不是不适合埋电桩
位置高容易顺着泥土滑坡,位置低容易被滑坡的土冲垮。
简单的知识他还是懂的。
黎翔嗯了声,伸出手,他旁边的汉子递给他铁锹,他铲了几下,周围泥土跟着哗哗掉,唐知综害怕的跳开,眼看日子越来越好,他舍不得死哦。
“翔哥,看来真不行,得绕道。”
黎翔本事过硬,施工队没有不佩服他的,年纪比他大的也跟着喊他翔哥,黎翔又铲了几下,泥土滑坡更严重了,唐知综又往后退几步,快退到阴沟里去了,说黎翔,“黎翔同志,下边有同志们呢,小心点,别真弄出事来了。”
这处是条通往丰田公社的捷径,平日两个公社走亲戚都经过这条路,唐知综没听说发生过山体滑坡事件,他回眸望向身后,绕道的话意味着后边圈的位置也有问题,得回头重新来过,唐知综有点来气,他这两天双手磨破了皮坚持的原因就是看任务快完成了,要丰田公社的老百姓们知道他唐知综为公社通电出了大力。
临头要返工。
唐知综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黎翔收起铁锹,严肃道,“回去重新找位置。”
线路规划必须要实地考察,本身就是个繁杂累人的事,黎翔往山下走,不知道是不是远处的群众看到他了,和其他人说,“就是他们干的好事,他们要求砍咱公社得树,咱得去问个说法,咱们公社学点扫盲经验都是给了学费的,他们公社砍咱的树凭啥就不给钱了,咱的树不值钱吗”
唐知综嘴角抽了抽,他还纳闷他们咋张口钱闭口钱,原来是跟他学的。
学以致用的本事很强啊,早知道就该多收点学费的,看他们还唠不唠叨。
受说话的人鼓动,几个牛高马大的汉子扛着扁担走了过来,唐知综赶紧走到黎翔身边,站在他后面道,“黎翔同志,你是市里来的,关键时刻你得好好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啊,别打架,打架没用,赢的人坐牢,输的人进卫生所,不划算啊。”
说完,他扛着锄头箭步流星的往公社方向走,经过拎着工具箱的苏姗姗身边,不忘提醒她走远点,村民们愤怒时控制不住情绪会动手,挨两扁担就惨了。
苏姗姗抬起头,眼神清明澄澈地望了眼唐知综,脸颊微微泛起红色,不是羞的,而是给惭愧的,“知综同志,我们走了谁和老百姓们解释原因,不解释清楚,他们如何支持我们的工作,遇到困难迎面而上,而不是逃避。”
唐知综退缩的行为太不符合基层干部身份了。
唐知综愣住,斜眼瞥向苏姗姗小巧的脸,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以为自己动动嘴巴就世界和平了呢,算了,她不走他自个走,上回被苏卫军踹心窝疼了好多天,可不想被扁担打。
他扛着锄头走得很快,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索性直接躲到了树丛里。
黎翔站着没动,眉眼冷清的他无端给人种疏离感,慢慢走近的群众心里泛起了嘀咕,看脸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何况是市里来的,抓自己坐牢怎么办。
人不是傻子,市里领导他们惹不起,但丰田公社的干部他们不怕,冲唐知综离开的方向喊,“唐无赖,给我出来,你们有胆砍我们公社的树还没胆出来对峙哦,树是咱公社的父老乡亲栽的,凭啥你们挖电桩说砍就砍,赔钱,必须赔钱。”
唐知综沿着树丛继续往公社方向钻,他不犯浑,被人激几句就冲动的跑过去,管他说啥,保住命是最重要的。
他们嘴巴上逞威风就逞吧,谁在乎啊。
树丛多是叶子衰败的枯木,枝桠多,把衣服刮破了好几道口子,担心脸受伤,他闷着头,杵着锄头继续往前钻,直到感觉身后的声音小很多,他才慢慢走出来,双脚刚踩着路,视野里就多出双草鞋,施工队的不缺钱,人人脚上穿的都是解放鞋,做工这样粗糙的草鞋,也就村民们喜欢穿。
他仰起头,就看几个汉子站在面前,反手扛着肩头的扁担,鄙视道,“唐无赖,你躲啥躲啊,又不是不知道你啥德行,听说你在丰田公社很威风,怎么到咱地界就怂了呢”
酒鬼不止在丰田公社有名,周围几个公社都有关于他的传说,自己游手好闲就算了,没少怂恿其他人赊账,酒鬼的账是有兄弟帮着分担,其他赊账的人就惨了,还不起,直接被拖到公社踩高板凳,亲戚朋友跟着丢脸。
简直恨透了唐知综。
更别说唐知综敲诈公社书记学费的事情传开,他们边感慨公社书记为人民服务的热情,边唾骂唐知综小人得志。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收拾他,他们怎么会放过。
唐知综心头颤了颤,后悔没把石林喊上,他慢条斯理的站好,拍了拍衣服的落叶枯枝,抬起头,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几个汉子,“谁怂啊,不想和你们计较而已,看你们气色红润,说话条理清晰,想来上扫盲班学到知识了吧,你们讽刺我有什么意思呢,要知道,你们生产队的扫盲计划是我写的,我是无赖,你们连无赖都不如。”
害怕归害怕,该有的气势不能输,见他们瞪着眼不服气,唐知综朝不远处的黎翔招手,黎翔担心双方打起来,每次牵扯到生产队间的利益就会有人跳出来吵架,吵得不可开交,去年在外县,就因为有个电桩位置处在交界处,弄得双方打起来,耽误半个月才动工。
他走过来,向几个汉子解释,“挖电桩是市里决定,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去市里找领导反映。”
唐知综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说话,他喊他过来是想把锄头给他,自己双手真的太疼了,害怕待会打起来有人抢他的锄头挖他,那样岂不是自己递武器过去反过来伤害自己,听黎翔为自己说话,他善意的笑了笑,“黎翔同志说得对,你们有意见去找市领导,和我嚷嚷干啥啊。”
“照你的说法,扫盲是县领导决定,你凭啥收学费”
唐知综理直气壮,“学费又不是你们给的钱,是财政局拨的款,我熬夜定制扫盲计划,煤油都用了好几斤,不收学费我自己垫吗”
各个生产队交的学费他又没全拿,交了部分给公社的,他们反应这么大干啥。
唐知综逻辑清楚,弄得几个汉子找不着话反驳,最后没办法,梗着脖子说道,“你们砍我们的树,也得交钱。”
“凭啥啊,我们砍树没问你们拿钱就是好的了,你们哪儿来的脸问我们要”有的事唐知综心里门清,纯粹不想管而已,他们砍树是害怕刮风下雨树枝压着电线,明面上是为了公社好,盛丰公社就没好处吗他们的电桩埋在盛丰公社,将来条件成熟,盛丰公社通电也方便省事得多,直接从电桩拉线过去就行。
盛丰公社有啥好抱怨的啊,要不是郑江海把手底下的人派出来补路,他非得让交通局的人负责砍树不可。
压根不用把自己折腾得累死累活的。
他们脑子哪儿转得过唐知综,质问唐知综,“我们怎么没脸了,你们砍了咱公社的树抬回自己生产队,咱损失了树,问你们要赔偿不是应该的吗”
“要赔偿是吧”唐知综点头,“行,你们要多少赔偿找唐书记,我们给,但我们丑话说在前头,你们现在问我们要赔偿,将来你们公社或生产队通电要从我们电桩牵线的话,就别管我们狮子大开口。”
丰田公社通电是全县都在讨论的事,他们都在思考等丰田公社通电后会轮到哪个公社,依唐知综的说法,将来他们公社通电得从他们电桩牵线
几个汉子不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黎翔杵着锄头,眼神意味深长的撇过唐知综,唐知综扯了扯嘴角,明白黎翔在心里嘲笑他,通电是电力局说了算,从哪儿牵线也是电力局决定的,和任何公社都没关系,想问盛丰公社拿钱是不可能的。
但他不这么说不行,总不能乖乖给他们钱吧,不如直接打架呢。
他的话震慑住了几个汉子,他们没再露出讥讽的嘴脸,都在心里盘算唐知综话里的意思,他们不懂通电是怎么回事,顺着唐知综的思路说,盛丰公社离丰田公社近,通电估计也快了,现在得罪唐知综,他到时候真问公社要钱怎么办,他们拿不出钱,总有拿得出钱的公社,难不成让其他公社先通电
那就太吃亏了。
“唐无赖唐干部,唐校长,唐队长”为首的汉子语气变了,“我们没读过啥书,不会说话,你别和咱一般见识啊,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你们公社通电咱为你们感到高兴,其他纯碎是误会,误会。”
换平时,唐知综少不得冷哼两句讽刺回去,奈何黎翔他们看着,自己言语不好太出格,笑容可掬道,“我是明白你们心情的,老实说,我们从县城圈位置圈到这,好几个公社书记找我们说能不能让电线从他们地界过,我都没答应,为啥啊,还不是想着先照顾周围公社”
黎翔在旁边挑了挑眉,嘴角扬起抹冷笑。
几个汉子不清楚外边的事,听唐知综说,不由得慌了,“唐干部,你不能答应他们哪,我们公社是很欢迎你们过来挖电桩的,砍树就砍树,只要不影响我们邻里的感情,多少树都不是问题。”
唐知综笑容更灿烂,看向后边仍然闹哄哄的队伍,说道,“人人有你这样的思想觉悟就好了啊。”
汉子心领神会,握住唐知综双手,“误会,误会啊,我马上和他们说,要他们帮着砍树去。”
唐大壮磨破嘴皮都没解决的事被唐知综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唐知综不禁有点后悔,早知道大家伙这么糊弄,他就和唐大壮换换,低头看向自己满目疮痍的手,心里那个悔啊。
黎翔把锄头还给他,耐人寻味道,“难怪丰田公社会是金铭县最先通电的公社。”原来是公社干部能说会道的缘故啊。
黎翔到处牵电线,没少和基层干部打交道,论忽悠人,没人比得过唐知综。
花言巧语,令人嗤鼻。
他满脸不屑,唐知综不以为然,达到目的就行了想其他做什么。
汉子走到互相推攘的人堆,按住前排汉子说了什么,就看双方纷纷握手言和,唐知综冲唐大壮喊,“咱们换换。”
看来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动嘴皮子比卖苦力轻松。
这边土壤不好,连带着后边电桩位置也得重新规划,盛丰公社的人看他们拔竹竿,不由得慌了,“唐干部,好好的怎么拔了啊,刚刚的事不是解释清楚了吗”
唐知综解释,“前边泥土容易造成滑坡,电线不能这么走,得重新看看。”
唐知综站在半山坡,这边不行就得从旁边村子通过,也就说好几个坑都白挖了,黎翔问为首的汉子,“能从你们村子通过不”
如果是刚才肯定没得商量的不行,现在巴不得呢,狂点头,“行,行,你们看着安排,怎么方便怎么来。”
不用丰田公社的人动手,盛丰公社的人主动领他们进村,帮着指位置,砍树,唐知综成了个仙人,指挥李建国他们抬着树先回村,李建国好奇唐知综怎么说服他们的,悄悄问了两句,唐知综回以一个高深莫测的笑,“要和你说了我还做啥公社干部,你来做就行了。”
他守着村民们砍树,和黎翔近距离打交道的事交给唐大壮,这几天相处,他看得出黎翔始终抗拒给丰田公社通电,说是条件太差,即使通电后也会存在诸多问题,最明显的就是负荷重断电,村民们不懂如何维修线路,得请市电力局的下来看。
也就意味着市电力局的工作会多很多。
尤其刮风打雷闪电线路中断,他们得慢慢看。
唐知综要站在黎翔的位置,想方设法也会拦着的,只能说,黎翔命不好。
盛丰公社的人配合,很快就进了丰田公社,到丰田公社后,事情就更顺畅了,唐知综的要求是家家户户通电,从公社牵到各个生产队,再到每家每户,人们积极的配合,半天时间就把线路规划完成了。
太阳不偏不倚刚刚落山,后边挖电桩的施工队也回了。
施工队就苏姗姗是女同志,她和黎翔住公社单位宿舍,其他人住桃花村生产队的知青房,以唐知综的意思,是想把苏姗姗拉到桃花村来的,奈何黎翔看得紧,不肯放苏姗姗进生产队,理由是要和苏姗姗预估多长的电线,装几个变压器等等。
其他人信不信唐知综不清楚,他是不信的,与其说有事情和苏姗姗讨论,不如说担心生产队有流氓欺负苏姗姗,他向施工队的人打听过苏姗姗身份,没人清楚苏姗姗的底细,苏姗姗是直接进的电力局,跟着黎翔的,两人不是恋人,更像兄妹,说黎翔很照顾苏姗姗。
他又问黎翔的背景,在省城小有名气,苏姗姗家的背影可想而知。
看时间还早,唐知综邀请黎翔去生产队吃饭,庆祝第一阶段顺利完成,明天就正式施工了。
黎翔蹲在小河边洗手,背影宽厚,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唐知综给张大勇递眼色,张大勇是个吃货,而且是施工队最能吃的,体型壮硕,站那像一堵墙,记得刚来公社,好多人看着他觉得害怕不敢和他说话,包括他在知青房住,知青们也尽量顺着他说。
他最喜欢石林煮的红烧肉,两天不吃就馋得慌,看唐知综使眼色,他开口,“黎队,去生产队用饭吧,学生们放学了,不怕吵着他们,石林兄弟煮的饭菜香,比公社食堂好吃多了。”而且石林做人实诚,每份菜的分量都很足,价格贵是贵了点,至少吃得饱,不像以前在外县,伙食费没少交,饭菜少得可怜,身上不得不时时刻刻备两个馍馍啥的,要不累得没力气干活。
吃石林煮的饭,管饱,不怕饿。
黎翔甩了甩手,眼神落在笑眯眯的唐知综身上,轻轻点了点头。
晚霞映红了半边天,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往生产队走,和唐知综相处的时间越久,施工队的人就越佩服他,村里人常有磕磕绊绊,没少为鸡毛蒜皮的事儿吵翻天,桃花村生产队的人们却和和睦睦的,甚是团结,他们进村好几天,没听到过谁吵架。
不由得问唐知综是怎么做到的。
张大勇问的问题,其他人纷纷侧目等唐知综回答。
“给他们安排事情做呗,人忙起来哪有功夫计较小事。”为啥有时间吵架,不就是太闲了既然闲着容易吵架,那就让他们忙呗。
噗嗤声,周围人哄然大笑,认真想想唐知综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张大勇又问,“她们总有闲的时候吧”
施工队到处去乡下施工,看过最多的就是村民们斗得你死我活了,有些明面上关系好,暗中却较着劲呢。
唐知综调侃,“你说睡觉的时候吗”
周围人又是哈哈大笑,唐知综说话幽默风趣,他们似乎没看到唐知综和谁红过脸,这不仅仅是素养好,和家庭教育也有很大的关系,就说黎翔,省城来的顶尖人才,偶尔也会和人吵得面红耳赤,他们不禁纳闷唐知综和人吵架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唐知综若有所思的看向黎翔,“反正和黎队不同就是了。”
黎翔长得黑,脸上要么没表情,要么就是凶狠的表情,自己是走成熟稳重路线的,和黎翔天差地别。
黎翔垂着头没作声,张大勇他们有点怕他,不敢开黎翔的玩笑,又问唐知综,“盛丰公社的人难缠都被你摆平了,前边几个公社的人出面阻拦你咋不说话呢”就唐知综舌灿莲花的本事,说到最后没准其他公社会求着他们过去挖电桩。
唐知综挑了挑眉,心道那会交通局的在旁边补路,不给他们找点事做,多对不起郑江海啊。
以郑江海护短的性格,舍不得把手底下的人发配到乡下补路,肯定上回的事情被他料中了,郑江海觉得没面子,把他们打发来补路的。
不过有的事他还得和郑江海说,就交通局那群乌龟慢爬的速度,这路补到明年都补不好,太阳晒屁股了起床出门,太阳没落山就收工回县里,干活的时间比学生读书时间还少,能补完主干道不得花两年啊。
他说,“唐书记是咱公社的代表,他出面总归要好点。”
这话说得,唐大壮气噎,好像多为他着想似的,和人讲道理讲得口干舌燥也没看他递杯水过来啊。
人多,没聊几句就进村了,唐知综喊唐大壮跟着去学校吃饭,唐大壮略有迟疑,抬脚走了两步又停下,“我要不要给伙食费”给的话他就不去了,家里煮了饭菜的,犯不着去外边吃浪费钱。
唐知综捶他,“说啥呢,咱是什么关系,收你伙食费多不好啊。”
唐大壮想骂人,心道你要伙食费要得还少吗白杨3个儿子都没放过,够狠的。
苏姗姗是女同志,许多话题插不上,唐知综有心套套近乎,又怕黎翔找他麻烦,硬是稳着没动。
哪晓得,他舀水洗手时,苏姗姗跟着弯腰把手伸进木桶,拨了拨桶里的清水,唐知综瞄了眼和张大勇讨论工作的黎翔,问苏姗姗,“苏姗姗同志,施工队都是男同志,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怎么会进施工队”
天上掉的是馅饼还是陷阱,总要试探清楚啊。
苏姗姗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回答,搓了几下手就起身走了,唐知综吃惊,看着人美心善,想到骨子里冷冰冰的。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工程浩大,没几个月完成不了,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
石林炒了九个菜,多以麻辣为主,除了苏姗姗,个个吃得满头大汗,添了调料后,石林做的菜还算可口,明早要干活,没敢喝酒,吃完饭张大勇他们帮忙收拾碗筷,唐知综赶着回家睡觉,这几天早出晚归的,睡眠严重不足,好在明天起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让黎翔给他张电桩分布图,他琢磨琢磨。
把碗筷扔进锅里,拿丝瓜布擦桌子的张大勇不解,“电力局有存底,你们公社拿着没用啊,将来线路出了问题还是得找咱们。”
电力局算市里最忙的单位了,共有2个施工队,长年累月在外奔波,没休息过,尤其过年那段时间,电力负荷大,好些公社保险丝被烧坏,他们到处维修,没咋在家吃过年夜饭,年夜饭就算了,忙得娶媳妇的时间都没有,目前为止,施工队9个人,除了两个结了婚,其他的都还单着呢。
张大勇说,“不过你们公社离得太远了,交通又不便利,我们过来维修恐怕也够呛。”
“所以啊,我想趁着你们在,能不能从生产队挑几个年轻人跟着学学,日后线路有啥问题,我们能维修的尽量自己维修,实在没办法再去市里找你们。”好不容易用上电,唐知综可不想三天两头停电,一停就是好几天,未雨绸缪,得培养几个电工是最好的。
张大勇震惊,偷偷瞥了眼黎翔,又看看唐知综,没有说话。
唐知综继续道,“公社离市里太远了,等你们来不知道等到啥时候,不出事还好,出事怎么办”电力系统目前发展不够完善,照理说通电的公社该配有电工的,奈何人才匮乏,整个市这方面的人才都不多,怎么能分到公社来,唐知综问,“不行吗”
张大勇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说。
在其他县时也有人提出跟着他们学电力知识,县政府的也出面说情,黎翔答应了,奈何那人学点皮毛就骄傲自大,有次没注意,人没了。
自此,黎翔就没答应过任何人教他电力知识。
稍微不慎就是丢性命的事,就说施工队,黎翔加入前经常出事,黎翔进入电力局,花两个月手把手的教他们如何操作,如何避免触电的危险,唐知综想培养这方面的人,恐怕不行。
唐知综知道黎翔松口才行,他直接问黎翔,“多培养几个年轻有为的青年不好吗你们轻松点,公社也省事。”
黎翔沉着脸,“若是你想学我会考虑,别人就算了。”
唐知综皱眉,“那还是算了。”随时悬着命爬电桩箱,他吃饱了撑的啊。
黎翔似乎料到是这么个结果,没有再说什么,张大勇感觉黎翔不太高兴,打圆场道,“黎队,唐队长也是希望村里多出几个人才,你别想多了。”
实在是上次的经历不痛快,那人明明是自己作死,家人非赖到他们施工队头上,说黎翔教的知识不对,要黎翔赔钱,后来还是市里出面解决的,黎翔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舒坦,换谁谁都不高兴。
“唐队长想为电力局分担是好事,我还是那句话,唐队长自己想学,我绝对毫无保留地教,其他人就算了。”
张大勇了解黎翔的为人,肯开这个口说明是真心的,他问唐知综,“唐队长,你想不想学,我们黎队是这方面的人才,市里为了留住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你得抓紧机会啊。”搁在市里,多少人踏破门槛求着拜黎翔为师傅啊。
唐知综甩手,“我就不乱折腾了,手里的事都忙不完哪有时间学习。”
威胁到生命的事儿他坚决不干,不说为自己,也得为死亡边缘挣扎久不咽气的酒鬼想想啊。
做电工,永远不会是他的事业规划。
唐知综不和他们聊了,赶着回家睡觉就先走了,他前脚走,后脚张大勇就按耐不住地问黎翔,“黎队,怎么会想教唐队长呢,我看他不想做电工得很。”
黎翔难得笑了,“他够惜命。”
惜命的人做啥事都仔细,唐知综的性格,做电工会是个优秀的电工。
石林就在旁边洗碗,自然把这话如实转达给了唐知综,老实说,石林赞成唐知综学电工,整个金铭县没人会电工,唐知综如果学会了,就是金铭县最牛的人,多神气啊。
他的想法毫无疑问换来唐知综的巴掌,“神气有个屁用,你看黎翔多神气啊,整个市最牛的存在,结果呢,黑得跟煤炭似的,连媳妇都娶不到。”
石林委屈,“你有媳妇了你怕啥啊。”
唐知综暴跳,媳妇是酒鬼的,和他有啥关系,再说了,哪怕他做接盘侠,两人已经离婚了好吗。
唐知综骂石林,“有媳妇有个屁用,能比有钱实在吗”
钱大在屋里写作业,没听清唐知综说啥就听到自己名字了,他喊,“爸爸,你喊我吗”
唐知综“”忘记了,钱大的大名是唐有钱,妈的,酒鬼起名真的是野心勃勃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不防盗了,撒花女主是黎翔塞给男主的,哈哈哈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ut tyebutton styequotbackgroundor:k9900ffquot vae家祭无忘告乃翁 oncickdooenquotetonebookhnoveid4186248quo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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