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玲脸上的笑闪得她胸口沉甸甸的, 李怀玉恨得牙痒痒, 扒着树干的手指甲快陷进树皮里去了。
“知综同志,我们是响应号召到这广袤的农村支援建设的, 接触群众, 真正做到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宗旨,帮助你是理所应当的。”即使不是你, 换做任何人向她求助, 她都会义无反顾的伸出援助之手。
何况钱财乃身外之物, 如果能拿钱帮助更多人, 她甘之如饴。
“知综同志, 往后你遇到啥困难尽管提出来, 但凡我能帮的绝不推诿。”一时帮人一时爽,一直帮人一直爽。
唐知综眼神渐亮, 冷不丁的又立刻晦暗下去, 像遇到什么难事,不好开口,刘春玲心领神会, “知综同志, 遇到问题咱提出来, 能解决就解决, 不能解决想方设法也要解决,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精神境界高的唐知综快顶礼膜拜了,愿天底下的富婆都有颗像刘春玲乐于助人的心,他掩嘴咳嗽了声, 正欲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突然,身后响起道尖锐悲愤的女声,“刘春玲,你太不要脸了,拿我的话给自己撑面子,你心肝咋这么黑呢。”
李怀玉压制不住内心突突直窜的火苗,想不到刘春玲为了和唐知综处对象不折手段,那些话是她鼓励刘春玲的,刘春玲竟拿来鼓励别人……还是她喜欢的男人。
真该让男知青们听听,平时沉默寡言闷头干事的刘春玲伶牙俐齿起来是何等情形,都快赶上做教育思想工作的了,谁敢说她柔弱,谁敢说她单纯。
装,都是装出来的。
人前楚楚可怜寡言少语,暗地热情奔放,能说会道。
无耻,太无耻了。
“想不到你为了讨好男人照搬别人的话,你有没有羞耻心啊。”李怀玉愤愤地咬着下唇,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刘春玲早被她五马分尸了。
李怀玉的出现出乎唐知综的意料,挣钱计划被人打断换谁都高兴不起来,他有点恼羞成怒,“李知青,贸然打断人家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何况无中生有的指责同期知青是不是太过分了。”没看出是他挖空心思阿谀奉承刘春玲呢,要骂也是骂他,骂刘春玲干啥。
李怀玉拽紧了手,气得眼泪在眼眶打转,质问唐知综,“你说我过分?”
唐知综扬着下巴,“难道不是吗?春玲同志是响应组织号召在艰苦的农村发光发热,引用你的话会为了激励别人,传播正能量,对待这样上进的同志,你有脸骂人家吗?”甭管谁,骂刘春玲就是和他作对,刘春玲是他的长期饭票,坚决不能让她受委屈。
被喜欢的人这么说,李怀玉委屈得跺脚,难掩伤心和委屈,呜呜呜哭着跑开了。
很好,又剩下他和刘春玲两个人了。
“知综同志,怀玉同志没有恶意,你不该这么说她。”
“对,你说得对,我给她道歉去。”唐知综态度端正,掉头就要给李怀玉道歉,任何时候,都要坚决拥护刘春玲的说法,有钱的是大爷。
哭哭啼啼跑出去几步远的李怀玉:“……”
唐知综果然被刘春玲勾了魂了,什么事都听刘春玲的,她哭得愈发大声了。
刘春玲担忧地看着李怀玉离去的背影,她和李怀玉是火车上认识的,李怀玉晕车,她陪她说话转移注意力,分到同个生产队后,她们关系最好,李怀玉大方开朗,自己遇到困难都是她帮忙解决的,刘春玲真心当她是朋友,朋友被人误会,她有义务解释,“怀玉同志面冷心热,我有段时间不开心,是她不易厌烦地开导我,知踪同志,你能不能别说她。”
当然能,不仅不说,往后见面往天上夸都不是问题。
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话不能和刘春玲这么说,得让她感受到自己是站在她这边才言语攻击李怀玉的,拉升自己好感的机会他是不会错过的,他叹了口气,后悔不已的说,“你肯为李知青说话可见她是好人,刚刚是不是我气糊涂了,听她骂你我就不爽,所以用词激烈了点。”
刘春玲果然信以为真,有点不知所措,唐知综又说,“下回看到她,我向她道歉。”
他为了维护自己才那样对李怀玉的,刘春玲心里暖融融的,想到这两天村里的议论,她关心地问高翠华身体怎样了,高翠华是唐知综亲妈,她不好,唐知综很难过吧。
唐知综想说的就是这个,没料到刘春玲主动提,暗中窃喜,面上却愁眉不展的,“天天在床上躺着,吃药都没用,说是送她去县里医院看看,她舍不得花钱,弄死不肯去。”
农村老人大多这样,生病舍不得去医院,怕花钱,经常就是硬撑着,撑得过就撑,撑不过就算了。
村里没有哪个老人是在医院去世的。
“卢力同志说婶子要去医院,唐知军同志不肯送她去,不是这样吗?”刘春玲困惑,唐知综的说法和她听的对不上啊。
“哎。”唐知综难以启齿地说,“想不到你们听说了啊,这事不能怪我二哥,他要养活大家子人,实在拿不出钱,加之我老娘从小最疼我他心头有怨,他不送我老娘去医院我不怪他,我恨的是我没本事,我以前不混好好攒钱的话,别说送我老娘去县里医院,去市里医院都不是问题。”
说到这,他略显颓废的抱头蹲下,语气变得低沉沙哑,“春玲同志,你说我想重新做人咋就这么困难呢,总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找上我。”
“知踪同志。”刘春玲怕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亲人的疾病击垮,那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她上前扶起他,“知踪同志,想想红军长征都挺过来了,眼前的困难不算什么,不就是看病要钱吗,我替你想办法。”
唐知综是她见过最消极颓废的人,他读过书,有才华,如果能帮助这样的人振作起来,积极投入社会主义建设中,也算她为社会添砖加瓦了。
家人希望自己下乡不就盼着自己能帮助更多人吗?也算不辜负家人期许了。
“你帮助我很多了,春玲同志,我都没脸麻烦你了。”
“同为革命工作,说啥麻烦不麻烦的,你等着,我回知青房给你凑钱……”刘春玲不敢耽误,人的意志是很脆弱的,她是唐知综最后根救命稻草了,得抓紧时间把事情办了。
唐知综敏锐地听到最后两个字“凑钱”,也就说不止春玲同志给自己钱了,那可不行,他拿了钱是不准备打算还的。
“还是算了吧,被别人知道还以为我打苦情牌。”
刘春玲说,“不会,我不告诉其他人。”她手里的钱年前就全给唐知综了,一时半会拿不出钱,只有找人借。
唐知综多聪明的人,一眼就看穿她想什么,苦大仇深地说, “春玲同志,要不算了吧,你借了钱总得还,你看我这样子,我要还你不知等猴年马月去了。”
他慢慢的,再次抱头蹲了下去。要是有堵墙,他就坐下靠着了,那样应该更显萎靡不振。
“不用你还,知踪同志,我借的钱我自己还,至于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了。”她在生产队干活,有饭吃有衣服穿,用钱的时候并不多,况且,实在不行问家里要。
唐知综缓缓抬起头,感动得热泪盈眶,“春玲同志,你真的是好同志啊,我…”
“知踪同志,你要记住,只要有钢铁般的意志,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刘春玲鼓励他两句,急匆匆就找人借钱去了。
整个知青房,最有钱的是李怀玉,刘春玲想也不想的就准备找她。
而这会,李怀玉正难过地坐在雪地咒骂刘春玲挖她墙角呢。
她旁边还有两个女知青,都是平时不喜欢李春玲的。
“都说春玲同志柔柔弱弱的爱帮助人,要我看,她心眼多着呢,前天队长媳妇在井边洗衣服,她又帮人提水又帮人拧衣服,就差没送人家回家了,别提多谄媚啊。”
“就是,远的不说,就说知青房,谁有个事她帮忙跑得比谁都快,感觉是挺热心的,其实还不是想多拉拢些人争取拿到回城读大学的名额?”
知青们想回城,只有通过回城读工农兵大学的途径,而能拿到这个名额的,要么家里有关系,要么在生产队有番大作为的。
刘春玲性格内向懦弱,说话都不敢大声了,她想在生产队出人头地,不走旁门左道怎么压得过其他人。
老实说,两个女知青暗地不爽刘春玲很久了。
“怀玉同志,明眼人都看出你对知踪同志有意思,她还故意和知踪同志走得近,不是和你较劲是什么?”歪嘴的知青姓穆,前几天向男知青表露心意被拒绝了,拒绝她的理由是性格不合,他喜欢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的姑娘,故意拿眼神瞟刘春玲的房间,把她气坏了。
追过来的刘春玲听到人说她坏话,脸色发白,双手无所适从的垂着,“怀玉同志。”声音怯怯懦懦的,有话说又不敢的模样,要不是见过她刚刚自信洋溢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的场面,李怀玉没准就心软了,而眼下,完全不想理她。
装什么装。
被两个女知青目光怨毒的盯着,刘春玲紧张得红了脸,说话声音不稳,“怀玉同志,我有点急事,你能不能帮帮我。”
李怀玉哼了哼,起身朝山里走,仍旧不理她,刘春玲愣了愣,大着胆子跟了上去。
“厚脸皮,没看到怀玉同志不想和你说话啊,还往人跟前凑,脸皮咋这么厚呢?”
刘春玲受了惊吓,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迎上穆知青不善的目光,忐忑的低下头,大步追着李怀玉走了过去,确认四下无人,她才轻轻扯住李怀玉衣裳,“怀玉同志,我急需用钱,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李怀玉抽回衣裳,擦了擦眼睛,不和她说话。
“怀玉同志,我会还你的,我晚上就给家里写信喊她们寄钱来,不会太久的,你能不能帮我。”说到最后,她有点想哭了,完全没有在唐知综面前的神采飞扬。
李怀玉悠悠转过身,不耐烦道,“哭啥哭。”该哭的人是她吧。
再有,她家人会管她死活吗?这种话傻子都不信。
见她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刘春玲满脸喜色,“怀玉同志,我知道你是勤劳善良,不会不借的。”
“我啥时候答应借给你了。”李怀玉踢了踢脚下的雪,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喜欢知踪同志?”
刘春玲不懂的眨了眨眼,看看李怀玉,又眨眼,然后,慢慢红了脸,看着地面不说话。
李怀玉:“……”不借。
借钱给情敌救急,完了好全身心跟她抢男人?想都别想。
“春玲同志,只要你喜欢知踪同志,我就永远不会借钱给你。”李怀玉生气道。
刘春玲急了,连连摆手,“不,我不喜欢他。”只要知踪同志好,其他的她都不在乎,“怀玉同志,你借我钱吧。”
李怀玉:“……”她就知道,傻子永远是傻子,别指望她能有啥出息,如果不是在唐知综的问题上,李怀玉肯定会好好批评她,新社会新青年,咋能对恶势力低头呢?必须斩钉截铁地回击,以狂风骤雨的力度回击。
而现在,她是恶势力,刘春玲低了头,她想死才教刘春玲这样做呢,“真的不喜欢他了?”
刘春玲狂甩头,态度坚定,“不喜欢了,怀玉同志,我心里有数,他读过书有眼界有才华,我配不上他,我妈说像我这样的人是嫁不出去的。”
要不然也不会拉着七大姑八大姨把自己拽到生产队来,追根究底,她妈嫌她脑子不好使,住在家是给家里人丢脸,她懂的。
想到火车上戳着刘春玲脑门骂她是蠢货的老妇人,李怀玉厌恶得不行,注意到刘春玲渐渐紧抿的唇,她别开脸,“要多少钱?”
啊?刘春玲回过神,认真比了个剪刀手,小心翼翼地问,“200行吗?”去县里医院看病不知道要花多少钱,200应该够了吧。
“待会给你拿,记得给你妈写信要她还钱,不还钱我就去派出所告她,顺便揭发她交换儿女下乡名额的事。”李怀玉板着脸,语气恶毒,刘春玲却欢喜起来,亲昵的挽住李怀玉手臂,“怀玉同志,谢谢你,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的。”
李怀玉嫌弃拉开她,“记得离唐知综远点,要不然……”
唐知综压根不知道两个女知青为他争风吃醋暗暗达成了协议,他找到钱大他们,他们正用草绳绑着几根粗木棍拖着走,钱大走最前,酒幺和权二走两边,弯腰驼背拖着绳子走,拖几步不忘回头看看,兄弟三人齐心协力的场面不自主的令他想起手歌,“妹妹你坐船头哦哦哦,哥哥岸上走……”
几根木棍硬是拖出来情人的感觉,算不算本事?
但没用啊。
“钱大,干啥呢,这么粗的木棍拖回家点不燃啊,不是浪费时间吗?”有这个力气,不如在家躺着睡觉呢,不是瞎折腾吗?
钱大拖着继续走,鞋子陷进雪地,湿哒哒的,唐知综乐呵,“哟,干点活就了不起了,看不起你老子了是不是。”
累得气喘吁吁的钱大:“……”今天那股妖风把他爸刮到山里来添乱了?
“爸爸。”三兄弟异口同声喊出声。
唐知综满意地抿唇,不结婚不贡献精zi就有儿子,这种感觉貌似也不错,就是……他看着钱大,“你们能不能不穿这身?”
三兄弟不懂,但看他爸露出嫌弃得不行的嘴脸,“太他妈像乞丐了。”
三兄弟:“……”果真是亲爸。
“你们等着,爸爸有钱了再给你们买两套新衣服,咱家又不是穷到买不起衣服,你们穿成这样,太丢老子的脸了。”\'老子穿得干净整洁像个文化人,儿子衣衫褴像乞丐,人们以为他虐待儿童呢。
“身上的衣服今天穿了就不要了。”唐知综再次发话。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咋能让钱大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
他们拖着木棍实在吃力,唐知综撇嘴,“拖不动就不要了,咱家又不缺柴火,干啥劳心劳力地拖回家啊,累出个毛病得不偿失。”
三兄弟舍不得,好不容易才捡到这么粗的木棍,费了好大的劲从坑里弄上来的,咋能说不要就不要啊,酒幺摇头,“不累。”
“不累你脸上冒的是尿啊,这么粗的木棍,拖回家谁劈啊,你们劈吗?”
酒幺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钱大,“大哥,不拖了?”
不知道为啥,明明没觉得多累,自从他爸出现后就累得不轻,又往前走了几步,实在没力气了,钱大停下喘气,准备歇会接着拖。
“看吧,我就说很累吧,拖不动就别拖,走走走,爸爸带你们捡好拿的柴火。”唐知综捡起脚边拇指粗的树枝,自豪地说,“看见没,这种树枝才是最有用的。”
三兄弟:“……”
唐知综最讨厌干活,他肯捡柴纯粹是为了等刘春玲回话,要不然他才不会感这种脏累差的活儿呢,虽然手里的树枝只有拇指粗,对他来说也很累人了。
大概捡了半个小时吧,唐知综腰酸得不行,刚慢慢扶着腰站起身,就看刘春玲神色焦急地找来了,他立刻直起身,动作太迅猛,差点抽筋了。
富婆就是富婆,拔根毛就够他吃很长时间了,200元,出手越来越阔绰着,这么下去,他稍微勤奋点,两个月就能成万元富翁。
刘春玲额头满是汗,把钱给唐知综欲言又止,唐知综忙着揣钱,没注意她脸上的表情。
“知踪同志。”灌了冷风,刘春玲嗓子干干的,唐知综抬眸看她,脸上尽是感激。
刘春玲鼻子泛酸,喉咙堵得难受,答应李怀玉的事就要做到,她像交代后事似的口吻道,“这可能是我最后次和你打交道了,你要振作,别被生活的磨难所屈服,泄气时多想想战争时期红军的艰苦,他们冒着枪林弹雨为咱创造了安稳太平的社会,咱该活得更精神点才是,社会建设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你读的书多,学以致用,多为社会做点贡献吧。”
钱入兜,唐知综笑逐颜开,斩钉截铁的保证,“春玲同志,我会为社会多做贡献的。”争取多创GDP!
等等,刘春玲说什么了,这是他们最后次打交道?为什么,难道有人发现自己是骗子提醒刘春玲了。
他妈的,钱揣在衣兜里好像有点烫哦。
说完那番话刘春玲就有点心不在焉了,脸色也不好,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好像有很多话要说,那种想问又害怕问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刘春玲的状态,像电视剧里知道丈夫是反派的妻子无声试探和质问,话不多,“我知道了等你主动告诉我”的表情通通写在脸上。
唐知综整个人都不好了,刘春玲不会找他还钱吧?
门都没有。
刘春玲显得有点失魂落魄,离开时多次回头看,唐知综面不改色,直到刘春玲走得不见人了,他拔腿就跟上去,他倒要看看,谁在刘春玲耳朵边说了什么,钱到他兜里钱,别想他拿出来。
刘春玲和几个女知青打了声招呼就直接下山了,路上有个男知青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关怀备至地送她回知青房,唐知综不敢走太近了,李春玲说话声音小,他压根听不清。
刘春玲回知青房后他就打听不到消息了,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把钱藏起来,不仅他的钱,高翠华藏在床底的钱也得袍出来重新埋。
埋到个特别隐秘的地方,哪怕有人上门掘地三尺都找不到的那种。
他围着屋子,里里外外转圈,这么多钱埋远了不行,必须得在他眼皮子底下,睡觉的房间不行,闹起来,最先冲进的房间就是这间,其他屋子没把锁也不行,假如哪个踩了狗屎运不小心挖出来岂不走大运了。
院坝也不行,地宽,他怕自己记错位置,再有就是要钱的时候麻烦,院子里不行,他又去屋后看,得,更不行。
妈蛋,家徒四壁就是这点不好,连个藏钱的地儿都找不到。
他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钱大他们抱着柴回来了,三兄弟尿性不改!回来就抢茅坑撒尿拉屎……
等等,茅坑…那可是个好地方。
钱大刚拖下裤子,感觉背后有双眼幽幽盯着,不禁回头,差点没被他爸亮得发光的眼神吓死,尤其发现他爸的视线慢慢往下时,他急忙抖了抖,拉起裤子紧紧捂着□□。
唐知综嘿嘿笑了两声,钱大惊恐的捂得更紧了,他正想说以后屎尿不憋着回家,他爸就疯魔似的跑了出去,紧接着,外边响起惊天动地的呐喊,“石磊,石磊哟,石磊…”
钱大:“……”
“大哥,你完了没,我要拉屎,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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