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姜凉蝉有点气。

    她很想知道,话本作者到底能不能看到这个书里的世界。

    如果可以,她很想写个书评举在头顶上,给那作者看看,告诉她人设要做全,写书要真实,不要为了塑造完美人物,就故意丢三落四的。

    不然会让他们恶毒女配送命的。

    但姜凉蝉还是收拾了一下心情,收起心里的吐槽,专注眼前。

    不管怎么样,她可是觉醒了的恶毒女配,不会轻易下线的。

    姜凉蝉尬笑一声,故作蛮不在乎的道:“我最烦听琵琶了,聒噪得很。就怕你们这些小蹄子不懂事,非要炫弄一下,弹个琵琶。你若是老实话,真不会弹,我倒是放点心。”

    画扇一愣,诧异的抬头看她,身体立时不那么僵硬了。

    同桌仁兄也有点诧异,茫然道:“啊?可是我刚才看小牡丹弹琵琶的时候,你听得很是投入啊,还赞她弹得好呢。”

    姜凉蝉:……

    看来导演不给龙套们台词是对的。

    你一个龙套瞎说什么台词?

    会影响剧情的你知道吗?

    眼瞅着画扇的身体又僵硬了起来,脸也臊红了。

    前头弹琵琶和古筝的那个姑娘脸色也有些僵硬。

    姜凉蝉气不打一处来,又怕越描越黑,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儿我看这画扇姑娘挺入眼,有什么拿手的,你尽管使出来,若是投了小爷的缘,自有重赏。”

    画扇将信将疑,毕竟沈公子昨日提醒了她,今日这人肯定来势汹汹,不会善了。

    但是看她神色,又似乎不像那些凶神恶煞的。

    不论心里作何想,她也没有别的选择,画扇只得咬了咬牙,跳了一曲时下流行的拈花舞。

    姜凉蝉托着腮,手指敲打着桌子,目不转睛的看着。

    平心而论,画扇的舞姿确实美,身姿动起来,仿佛穿花拂柳,眼底一点春色,指尖一点柔情,魅惑又不媚俗。

    不愧是男主的白月光,确实有两把刷子。

    姜凉蝉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安全区。

    待她跳完,自然是要铆足了劲捧场。

    她碍于自家身份,不好狂吹彩虹屁,只得端着面子,有模有样又尽力高声的大赞一番。

    让画扇觉得面子足了之后,姜凉蝉又伸手掏赏钱。

    话本里很少写过这个世界物价几何,姜凉蝉伸手掏赏钱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她不怕掏多了,就怕掏少了。

    姜凉蝉感觉自己今日机智过人,不远处一个雅座上,正好也有人跳完了舞,客人正在打赏。

    打赏的看着像是一个五十两的银锭。

    那个客人白白胖胖的,穿着华丽,身后还跟着小厮,应该是个有钱人,再看看那个舞者的表情,都要笑开了花。

    嗯,五十两应该就不少。

    姜凉蝉瞅一眼有点忐忑的画扇,嘴角一挑,做出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来,大刺刺从袖口里拍出来一方五十两的银锭放在桌子上,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画扇。

    画扇眼中闪过微讶,还有一点喜悦,却又用高傲压住了。

    唔。

    姜凉蝉再笑一笑,又摸出一百两的银锭,拍在桌子上。

    画扇眼睛猛然睁大了。珲春楼不是没有人得过这么大的赏,但那得赏的可都是有名的花魁了,且也都是赏花会的时候,是相熟的客人为替心仪的花魁做面子,才会给这么大,平时哪有这样赏的?

    难得有人这么大的手笔,周边的人也都看过来。

    “你的舞,值这个价。”姜凉蝉挑了挑眉,适时补了一句,更是给画扇做足了面子。

    画扇心下得意,尤其是发现刚才还在嘲讽她的那些姑娘们,现下又嫉妒又羡慕的。虽然想控制,但还是没有按捺住,嘴角流露出明显的得意之色。

    姜凉蝉看似坐姿松散,却心口一直吊着大石头,仔仔细细的观察画扇的微表情。

    看到她那明显的满意的时候,总算松了一口气。

    今日份的送命份额总算挽救过来了。

    姜凉蝉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画扇相处,看她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容易相处的人。男主的女人,她是无福消受了,还是离远点好。

    想到这点,姜凉蝉站起身,道:“今日且还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欣赏画扇姑娘的绝美舞姿。”

    画扇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戒备警惕又排斥了,这会强行端出从容镇定的模样,和鸨母一起,把她送到门口。

    快要踏出门槛的时候,姜凉蝉忽然想到一件事,转身情深意切的对鸨母道:“这画扇姑娘舞姿一绝,是个珍宝,你可要保护好她,别让人欺侮了她去。”

    鸨母连连点头:“自然自然,公子放心。”

    姜凉蝉看向画扇,画扇明显一愣。

    鸨母看向画扇,笑意更深了。

    能得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青睐,看来这个丫头确实颇有潜质,得好好培养着才是。

    姜凉蝉说完这个,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

    她忧愁的其实是:按照剧情,原身应该是来三番五次找茬,要么就想哗花画扇那张脸,要么就要把她赶出去,或者弄死她,总之这个剧情得持续个十天半个月的。

    今天她化解了第一天的危机,而且她是确定自己绝对不会找画扇的茬的。

    可是万一、万一剧情是不可逆的,画扇如果不死于她手,却也死于别人之手,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万一男主不知道她悔过自新了,还以为是她弄死的,这口锅还扣在她背上怎么办?

    姜凉蝉犹豫了半天,真的很想直接说,自己就是姜凉蝉,务必转告沈放,她一点都没有欺负画扇,以后也不会欺负,若是画扇出了什么事,那肯定都不是她所作所为啊!

    等到他们都走了,一直背对着他们坐着的那位客官,也慢慢起身。

    他只点了一壶碧螺春,放了银子就走。经过姜凉蝉那桌的时候,他垂眸看了一眼盘子下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眼睛眯了眯。

    这人带着帽子,帽子底下那张脸,赫然是沈放。只是他一直坐在阴影里,连画扇都没有注意到他。

    沈放微微凝眉。

    他以为姜凉蝉今日必然是来出气的,可是她今日的表现,却让他有点迷惑。

    她自以为遮掩的很好,可是分明慌乱,吃个酒喝个茶都似不会了一般,遮遮掩掩的偷窥别人一圈,方才去做。

    像一个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什么都不懂,又怕丢人,只好偷偷学别人。

    但问题是,姜凉蝉是谁?

    这京城的吃喝玩乐,她和她那弟弟认了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

    再加上对画扇这反常的态度。

    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沈放走出珲春楼门口,看到姜凉蝉还没走远,刚才与她同桌而坐的人也跟着出来了,跟她结伴同行,两个人边走边聊得火热。

    他认出了那个人。

    那人名叫楚青,是姜凉蝉的未婚夫,私下浪荡风流,来姜府里找过几次姜凉蝉,被沈放撞见过几次。

    在姜凉蝉面前,倒是显得有点深情的模样。但是以沈放同为男人的眼光看来,这所谓深情,可没几分真,一戳就破。

    那姜凉蝉不知道是不是瞎,好像信了他对自己情深如许。

    嚣张蛮横的姜凉蝉,也就是在这个未婚夫面前,有一点小女儿情态。

    这一点小女儿情态,曾经是她身上唯一一点温柔之处。

    沈放想起来,刚才楚青坐下来的时候,问姜凉蝉是不是外地来的客人,第一次来这里。姜凉蝉应了说是。

    莫非,姜凉蝉也怕被未婚夫认出来,才一直演一个第一次来的土包子?

    她做什么都未曾遮掩过,竟然这么怕在未婚夫面前失了仪?

    还有,她今日未曾找画扇的茬,也是怕在未婚夫面前露出她母夜叉的真容,怕被他嫌弃?

    原来姜凉蝉,也是知道自己平时的行径有多容易招人厌恶,她也竟是有羞耻心的吗?

    只是,既然这点羞耻心,只在未婚夫面前有。

    沈放得出了一个清晰地结论:

    姜凉蝉,应该是喜欢极了这个未婚夫。

    他垂下眸,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转身走向另一条巷道。

    姜凉蝉和那位仁兄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还在热聊。

    姜凉蝉觉得这位兄弟挺热情的,算是她来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陌生人,遂问道:“还没请问兄弟尊姓大名。”

    这话本里面没有插图,她只能认得名字,却不知道在真实世界里,他们究竟是个什么长相。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剧情线里面跟自己作对的那些角色,倒是可以交个朋友。

    仁兄挠了挠头,道:“唤我柳之便可。”

    姜凉蝉问明了哪两个字,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

    柳之?没见过这个人。看来是在话本中不配拥有姓名的人。

    龙套盖章无疑。

    那她就放心了,开开心心的跟人交换了名讳,怕惹事,还编了一个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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