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三人便给王仁发了书信,在客栈修整一日,然后等第二天立即前往李家的坟山会合。
宴清都睡不着觉,坐在案前写字,孙元澈就窝在被子里看他。
他看了一会儿,却更加睡不着了,就蹦了出去乱走。
走廊的尽头,有悠悠的笛声传来,那声音如诉如泣,幽怨动听,他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却见殷碧庭站在栏边,手里握着一只短笛。
听到他的脚步声,笛声戛然而止。
殷碧庭望着他,浅浅笑了笑:“我吵到你了吗?元澈。”
他穿着黑色的衫子,长身玉立,白皙的脖颈在灯笼下似乎泛着莹莹的光。
一轮明月挂在他的身后,也不及他摄人心魄。
孙元澈呆呆望着他,甜甜的笑了笑,摇头:“你吹的真好听。”
殷碧庭轻声道:“你喜欢就好。”
孙元澈有些腼腆的低了低头:“殷大哥,你也姓殷,你是端阳殷家的人么?殷家的直系子弟流放漠北,前年才大赦回来……”
殷碧庭袖手看着他。
孙元澈有些心痛的说:“按照你的年岁,那时候的你也不大,其实本不应该牵连你,我……陛下他也不是有意要为难你,只是律法要连坐……”
殷碧庭就静静的看他脑补。
孙元澈在脑中脑补了一出身世凄惨的大戏,说完了之后发现殷碧庭毫无反应。
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愣住了,亮亮的眼睛疑惑的望着殷碧庭。
殷碧庭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胡扯……”
他微微勾起了嘴角,朝着孙元澈伸出了右手。
孙元澈:“???”
殷碧庭道:“我的手好看吗?”
孙元澈:“!!!!”
好看,非常好看,殷碧庭比孙元澈和宴清都都要白,他年岁更好,没有孙元澈的婴儿肥,也没有宴清都那样带着少年人的单薄。
他的手因为天气太热了,穿的衫子短而薄,黑色的袖子半遮半掩,可以看出他白皙的半截手臂,手指修长挺拔,皮肤细腻而温柔…
孙元澈:“???”
他还是呆呆的表情。
殷碧庭嗤笑一声,伸出手在他脑门上一点:“你这呆子,你见过流放漠北的人有我这样的手么?”
孙元澈猛摇头。
殷碧庭的手指从孙元澈的额头轻轻划到了他的肩膀上,又微微靠近了一点他的脖子。
“元澈,你是山里的野孩子,你愿意跟我去京城吗?”
孙元澈:“!!!”
他有些尴尬的想要退,殷碧庭却突然加重了力气,叫他没退开。
殷碧庭说:“我家中巨富,你若是跟了我,不愁仕途不通畅,你的字不好,你若是想要学,我可以手把手的教你。”
孙元澈:“……”
吓木了……
殷碧庭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修长的手臂微微又朝孙元澈的脖子靠了过去:“你日日见了我,眼睛都放光,不就是求这个么?躲什么?你若是要我,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孙元澈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看着殷碧庭绝艳极殊的面容,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殷碧庭嗤笑一声:“真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呆子。”
那玉雕一般的手指就要靠近动脉的那一刻,孙元澈脑袋一抽,少侠本性暴露,他双手以看不见的速度翻转,然后将殷碧庭的手臂给一把扣住,猛地将人一推。
殷碧庭:“……”
他的后背重重的撞在栏杆上,疼的他眉头皱成一团。
孙元澈慌慌的朝他摆手:“我……我不是故意的!”
殷碧庭叹了口气,整了整衣襟,他说:“我的手碰到了你,你都不舒服,可是你却和宴捕头同床共枕。”
孙元澈:“额……不是这样的……”
殷碧庭道:“果然,我看的没错,你的心里,还是喜欢那个小捕快……”
孙元澈:“瞎说,宴清都才不招人喜欢……”
殷碧庭忍不住骂他:“你就是嘴硬……幸好我也不是特别喜欢你……”
他说着一甩长袖,不再看孙元澈,下了楼梯。
孙元澈失魂落魄的回房间。
觉得心里特别的愧疚,他挺喜欢和殷碧庭在一块儿的,可是他理解的喜欢,好像和殷碧庭理解的喜欢不是一个意思。
他喜欢和殷碧庭说话,觉得他有学问,温柔,有趣,见了他都觉得天都亮了,可是若要同这个人有这种关系,那实在是,太奇怪了。
少年的孙元澈感到十分的伤心。
他一踏进房门,就看到宴清都坐在床上,笑的一抖一抖的。
“殿下,哈哈哈哈……”宴清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孙元澈虎着脸瞪了瞪他:“你偷听我们聊天!”
宴清都:“谁偷听了,我是去找你们有事儿,谁知道……额……哈哈哈哈……殿下,你不是天天花痴他么,怎么就这么让人走了!”
孙元澈低着头:“他这回,是被我伤心了……”
宴清都残忍的告诉他:“你想多了,他这是不想你再烦他,哈哈哈……你信不信你当时要是亲他,他就打你了。!”
孙元澈:“……”少年的心伤透了……
他脸红红的,不高兴的看着宴清都,却发觉他在灯下笑的模样挺好玩的。
宴清都很稳重,符合世家公子的行止,但是他又同那些古板的读书人不一样,该笑的时候笑,该生气的时候生气,灵动可爱。身上有少年气。
孙元澈凑到案前,盯着宴清都看了看。
宴清都被他看得毛毛的。
“你干嘛?”
孙元澈嘟囔了一声:“不看什么,我瞧瞧李明珠喜欢你什么。嗯,你确实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宴清都:“…… 你清醒一点,李明珠喜欢的不是我的眼睛也不是我的鼻子,而是我侯门公子的身份,她要是知道嫁给你可能做皇后的话,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孙元澈:“……”
太伤心了……宴清都一点都听不懂他的话。
第二天,他们一早便到了李家的坟山。
过了红花集往梧桐县走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李家的坟山在梧桐县境内,号称风水宝地,依山傍水。李家子孙兴旺发达,都说是有赖于这块风水宝地的庇佑,李家人都非常重视祖坟的管理。
所以这次,宴清都他们到的时候,王仁带来的梧桐县捕快正和李家的人对峙。
李家的宗族耆老都来了,嫡系的李明珠带着幼弟哭诉,说梧桐县的捕快欺压良民,要挖她家的祖坟。
王仁等人被折腾的头晕眼花。
宴清都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李明珠和幼弟,没理他们。
他走到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老人家身边,质问:“老丈,梧桐县的捕快按律办案,你们何以阻拦?”
那老丈拐棍敲了敲,不满的看了一眼宴清都,他已经知道宴清都的身份是侯门公子,便不再造次,而是责问道:“宴公子何故欺人太甚,这是我们李家的坟茔,你们竟然不管不顾要来惊动祖先,我们李家便是再窝囊,也不会你们得逞。”
他的身后,是数以几十计的李家儿郎,整个红花集姓李的怕是都来了!
宴清都道:“晚辈按律办案,有人证有苦主,说不得什么得逞不得逞。”
“你……你这个年轻人好没有道理,黄毛小子仗着自己父亲身居高位,竟然要来挖人的祖坟了,连我这样的老人家也不放在眼里。”年纪大些的人便厉声责问宴清都,“你这样唐突,就不怕遭天谴吗”
宴清都毫不退缩:“今日我不是什么侯门公子,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捕快,有人伸冤,有人作证,我便要查个究竟,若是连我们这些捕快都不敢动,那天底下,岂不是没有说理的地方么?”
他说着振臂一呼:“王大哥,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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