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振卖到晚上十点,终于结束了这场赔本生意。
原想着第一天回馈老顾客,当带他们认认路,没想到晚上回家一看,不仅没亏,还挣了不少。
程振一天下来只顾着埋头做煎饼,也没管收钱,二维码贴在三轮车顶端,顾客们自发地扫码付款,付的还远超煎饼所值价。
程振翻看收款记录,有个大款直接给他转了520块。
或许是因为这阵日子,程振瘦了许多,激发起了顾客朋友们同情心。
又或者是担心他交不上罚款。
程振为之触动,想了想把今天挣的钱给捐了,将捐款界面和其中几个转账比较多的截图打码发朋友圈:
[谢谢大家,钱我替你们捐了,积来的福给你们平分,下次不要这样了,把钱留着多买点自己喜欢吃的也好。]
他是挺穷的。
但他现在还能凭劳动挣钱。
第二天,来的人果然安安分分给钱,不多也不少,依据程振上面的价目表转账。
为了挣钱,程振开张时间改到了下午五点,一天营业四个小时,生意还是像从前那样火爆,由于地理位置特殊,这个山坡反倒适合排队,山上就他一家店,平时也没人经过,不会像从前那样挤满一条街。
忙忙碌碌过了一周,程振才想起来好像有什么事被他忽略了。
从他开业到现在,谢持从未来过他店里。
两人上次的交流还停在程振约他看电影被拒的对话,自此之后,再未有任何交集。
程振手里有谢持他们班的课程表。
他用两指放大,明天上午八点,谢持有课。
程振决定去旁听。
这事要放在几年前,想都不敢想。
大学四年,程振去上课的日子屈指可数,无论是谁的课,程振都照逃不误,为此辅导员找他谈了好几次话,他是一句也没放在心上。
要不是大四那年遇见谢持,能不能顺利毕业都是个问题。
现在,程振却要重返校园。
为了不睡过头,他十一点就上床睡觉,也因此错过了奶油泡给他发的消息。
七点四十,东崇大学C4-102.
程振到的时候,教室空无一人,他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戴了帽子和口罩,遮住他那头标志性的黑金渐变长发,保证谁也认不出来。
离上课时间越来越进,教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程振时不时看一眼门口,总算等到了谢持。
谢持落座后,程振一言不发坐到他边上。
见到陌生人,谢持愣了下,看了程振好几眼,没说什么。
程振目视前方,没理会身旁谢持打量的视线。
八点,铃声响,上课。
这节课是外教上的,外教一开口,程振就懵了。
说的什么鸟语。
课程进展到一半,周围人翻起了书,程振左顾右盼,就他一人没书。
他不得不开口向一旁的谢持说道:“同学,书借我看看呗。”
谢持这时才认出他,惊讶道:“小老板,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为了你啊。
程振自然不能那么说:“我来旁听,好歹在学校附近做生意,不能浪费这么好的资源,生命不息,学习不止嘛。”
“你还挺努力。”看不出一个卖煎饼的都有如此远大的思想境界。
程振谦虚道:“还可以。”
瞄了两眼课本,程振又问:“现在看什么?”
谢持用手一指:“这段,等会抽人问感想。”
程振似懂非懂地应了声。
阅读时间一过,外教的视线徘徊一周,然后盯紧了第一排的程振,说了句他不懂的英文。
谢持小声提醒:“叫你呢。”
程振头皮一阵发麻,站了起来,这儿这么多人,要是被发现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天,全校都能知道他来这蹭课。
程振无视外教期待的目光,压着嗓音用另外一种声线说了句:“我没什么感想。”
“Can you speak English?”
这句程振听懂了,非常果然地回了他一句:“No.”
外教无奈让他坐下,去寻找下一个幸运儿。
下一位被点起来的同学侃侃而谈,程振故作镇定,眨了两下眼,冷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之后这节课程振被点了三次。
外教似乎和他杠上了,每一次都问他,每一次程振都答不上来。
英语课总共有两节,一下课程振就收拾东西走人。
谢持问他:“你这就走了?”
程振深深看了他一眼,认真回道:“我决定,换一门课学习。”
这门课,不适合他。
程振离开时,坐在座位上的谢持笑得高深莫测,转了下手中的笔。
程振刚踏出校门,收到了谢持久违的信息:[你知道吗,外教很喜欢你,一上课就问你人哪去了。]
程振:[……]
谢持:[我说你是别班来蹭课的,他欢迎你以后经常过来上课。]
程振:[不了。]
再待下去,程振不死也得疯。
接下来几天,经过程振坚持不懈的尝试,总算找到了最适合他的水课。
不点名、不提问,台上的老师安心上课,台下的学生各自玩手机。
就连谢持都选择在这门课上做作业。
程振没玩手机,而是和边上的谢持闲聊。
程振:“你这做的什么?”
谢持:“课设PPT,下周要交。”
程振:“哦,还挺辛苦的哈。”
谢持冷淡地应了声:“嗯。”
纵是程振经常没话找话,谢持也只是偶尔搭理他两句。
程振自感没趣,找他借了纸笔,在纸上画画。
下课铃声一响,程振把画好的画推给他:“这个送你。”
程振画的是谢持做作业时的侧影,寥寥几笔,格外传神。
谢持有些惊讶:“你画的不错啊。”
程振告诉他:“自学的。”
在以前还没彻底叛逆的时候,上课不听课他就在书上写写画画,久而久之,画画的技术就练了出来。
“挺好的。”谢持客气着收下了。
谢持一周有两节水课,程振专门挑这时间来和谢持一块上课。
他相信,日久生情,时间久了谢持总会对他留下特殊的印象。
在程振不知道的地方,谢持发短信给他哥:“哥,有个人老是和我一块上课。”
当然,程振一天更多的时间还是放在做生意上。
那间店添置了不少东西,程振自己动手做了个秋千,周围还种了堆花花草草,屋子边上有块小菜园,估计是原先的老板开辟的。
为了不让其闲着,程振买了点小番茄种在土里,等成熟了还能摘来吃。
除此之外,还种了一片葱,省得再花钱买,直接地里摘两把就行。
从“爬行动物园”到如今的世外桃源,程振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他近期挣的钱全投进店面装潢里,从里到外,焕然一新,这么大家店,程振需要用到的地方其实只有一小块,他打算在中间建堵墙,隔出一间房,以备不时之需。
这目前只是程振的美好设想,他手里暂时没那么多钱。
自从租下了这家店,挂起营业执照,程振再也不用担心被城管追着跑。
煎饼店依山傍水的,排队的人心情都能平静不少。
好在程振守住了最后的良心,没涨价。
两三周过去,程振的生意逐渐迈上正轨,这时,他接到了策划的催命电话。
“喂?”电话对面的女声来势汹汹。
程振:“你谁啊?”
“我是麻花。”
“有事吗?”
“你竟然敢问我有事吗?”一只小麻花险些炸成一朵烟花,“都半个月了,我还以为你又死了,之前咱们不是约好了上周pia戏的吗?你人呢?”
“我忘了。”程振这些日子忙得团团转,早把网上的事情抛之脑后。
一只小麻花:“你还有脸说忘了,你知不知道,泡泡等了你一晚上。”
一只小麻花:“我也是今天才弄来你电话,要不然早骂你了。”
程振切到另一个号,发现奶油泡给他发了三十几条消息。
消息内容大多千篇一律:
[今晚打游戏吗?]
[在吗?]
[今天约吗?]
[晚上八点有空吗?]
……
[你今晚怎么没来?]
[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程振的铁石心肠也不免心软,自责道:“我是真忘了。”
一只小麻花:“滚。”
一只小麻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今晚九点,记得过来。”
程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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