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阿周那

    这里是一片丛林。隐秘角落里生出的枝干盘踞在地面。阳光完全被浓密的树叶绞杀,使得丛林内部呈现一种阴沉而闷热的封闭环境。偶尔有鸟类穿过树叶进来,但没过片刻就不再啼叫。

    树后传来悉索的声响。

    那是一个衣着破烂的人形生物,他垂至肩膀的彩虹色发丝折射着诱人的光,精致的手足仿佛一折就断。

    没错,这是流浪中的圣晶石。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

    他穿越了。

    就在月人们的弓箭激射而来的瞬间,一圈金色的光包围了他。

    “塞恩特!”安特库见状伸手就来拉他,却被光圈里的吸力给一同拉了过去。

    虹发少年将对方扯过来抱在怀里。

    圣晶石能感觉到,这个光圈和他颇有关联。当他身嵌于这个光圈之中时,如同正确的钥匙碰上了相对应的门锁。

    ——某一扇门被打开了。

    虽然还不知道门通向哪里,但怎么想都比面前步步紧逼的月人来的安全。

    圣晶石抿紧了唇,将同伴牢牢锁在怀中,任凭吸力将他们带去未知的旅途。

    ……两人就出现在了这里。

    然后,他们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与冬天截然相反的高温。

    圣晶石还算熟悉夏天的温度,然而安特库几乎在瞬间就单膝跪了下去,他的神情从隐忍渐渐变到不甘,最终叹了口气。

    “……对不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的宝石人说。

    圣晶石蹲下身,与脸上都是水珠的透明少年平视,声音是连他自己都吃惊的轻柔:“别担心,等你下次醒来,就能见到老师了。”

    “……”

    对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但最终在炎热下慢慢失去了人形。

    虹发少年被对方未完的话给勾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一直是个情绪单薄的宝石人。以前没什么欲望和追求,宝石人如同“家庭”一般的结构是他唯一的维系。正是因为这样,在吉尔伽美什在用宝石人的安危威胁他的时候,圣晶石才罕见地冲动了起来。

    除了家人的关心之外的感情,他都一片空白。

    安特库对于他来说,似乎有一些不一样。

    难道是,和同伴相依为命的依赖感……?

    虹发少年默默地盯着安特库沉睡的池塘许久,久到丛林中的光亮完全消失,夜幕降临大地。

    “我这样站在这里是很危险的,没有光照我无法行动。等天亮再走吧。”圣晶石对自己说。

    然后他脱下衣服,沉入了池塘。

    他似乎感觉到南极石无处不在地包裹了他的身躯。

    “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圣晶石不知道是在说给安特库听,还是自己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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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晶石的目标非常明确。天空中虽然没有六个月亮,但仍然能够看到那条硕大的光带,所以他一定能找到回到原本世界的道路。与此同时,他还要找到能让安特库变回人形的方法(不然他要扛着整个水池走)。

    他也试着呼唤自己的从者们,然而他叫遍了名字,却没有一个英灵回应。

    在记下了安特库沉睡的池塘的位置之后,圣晶石顺着丛林前进着。周围的藤蔓虽然杀机四伏,但是对于并非是肉体动物的宝石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被坚硬的东西磕到绊倒。

    渐渐的,他发现地上有一些散落的金属物体,红蓝相间,颜色斑驳。一开始这种金属的数量还很少,然而很快就越来越密集,几乎铺满了他前进的道路。

    虹发少年不得不停下来。他想了想,爬上了一棵树。当他爬到树顶远眺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些破铜烂铁的来源。

    那是一个男人。他的长袍像是白雪一样白,头发和皮肤像是黑檀木一样黑。

    此刻对方浮在半空中,卷曲的发梢轻飘飘地浮起。

    “委身于无意义的举动,真是太过可悲了。”

    蓝色波纹在半空中绽开,晃眼的光束穿透了树丛,地面上的数个人形铁桶化为了焦黑的碎片。

    然而铁桶分散在树木之间,对半空中的男人的光炮狙击也源源不断。在黑发男人消灭掉一部分树丛的同时,立刻会有新的铁桶补上位置。

    这个男人用的是。宝具?

    虹发少年往树叶里藏了藏。

    这个人是英灵,那能不能和他签订契约呢?

    就在这时,男人温文尔雅的面容带上了一丝扭曲的笑意。

    “……所以我都说了吧……”他拉满了弓,“你们这些蝼蚁!!!”

    一道亮如白昼的光束击穿了丛林,引发了爆炸。

    “哈哈哈果然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才比较愉快啊!今天就在这里杀上半天好了……哼,不错的感觉……”

    圣晶石:……

    没想到这个英灵是一个变态。

    他瞬间打消了和对方签订契约的想法。

    不过,既然这里有英灵,那么也许不只有一个,也许他能找到别的英灵契约……

    这么想着的圣晶石悄悄地准备爬下树。却不料那个男人的丹凤眼轻飘飘地瞥了过来:“出来。我看得到你。”

    这个男人是有千里眼吗?(还真有)

    虹发少年无奈地站起身来。

    “非常意外呢,我的宝具竟然没有将你判定为敌人。明明是即死型的武器。”男人就连语气的句尾都带着点上挑,“那么这位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先生,你是什么立场呢?”

    就在圣晶石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对面的男人一瞬间凑近了,他仔细地看了看宝石人被涂黑的手臂,又看了看少年雌雄莫辨的脸,然后露出了极度意外的神色:“等等,你难道是……?”

    圣晶石老实巴交地歪了歪头。

    男人的神色阴晴不定。他本人如同莲花和淤泥的结合体,污秽与圣洁的融合。而当他所有不稳定的气息在靠近圣晶石的瞬间,都被挡在了宝石人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七彩光的锋芒里。

    圣晶石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看着对方,说:“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男人放下了弓箭,“仅此一次,放你一条生路,你走吧。”

    虹发少年却立刻蹬鼻子上脸:“既然你准备放过我,那你可以和我签订契约吗?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需要一个护卫。”

    空气静默了几秒。

    “你可真有趣。”男人忽然咧开嘴笑了,黑瞳如同深渊一般要将人吸入。强大的印度英雄看着面前仿佛一击就会碎裂的宝石人。“行啊,我阿周那会协助你——但是这个期限由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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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察觉到契约断开的梅芙女王勃然大怒,皮鞭在空气中抽的啪啪响:“阿周那居然被敌人给捉走了!”

    漆黑的狂王睁开了猩红色的眼睛,懒洋洋的神情里有了一丝兴致。

    能把阿周那抓走的敌人……一定非常美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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