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革履的英灵咳嗽了两声，然后默默站到了一边。
圣晶石二话不说，又揪下几撮头发扔进了召唤阵。不稳定的能量在半空中相互碰撞，白光如同银蛇一般在四周流蹿，似乎随时会在地面上撕开数道口子。
巨盾中心展开了第二个召唤阵。
埃尔梅洛二世皱起了眉头。这个不符合逻辑的召唤阵让他忍不住说教的冲动。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你们，这样的召唤方法是不对的——”
就在这一霎那，白光上方忽然窜起了一圈五彩的光芒，那色泽仿佛是圣晶石头发的具现化一般。彩光围绕着盾旋转舞动，有种欢欣雀跃的味道。
圣晶石：“彩光？是不是出错了？要不要停下召唤？”
年轻的御主一脸茫然：“不知道，我也没见过。”
埃尔梅洛二世的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彩光……不论来的是谁，他觉得自己都要加班了。
光芒散去，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坐在盾牌上方。她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赤红的眼睛里面满是懵懂天真。
女孩歪了歪头，又伸手扶了一把歪掉的贝雷帽：“请问……这里是？”
埃尔梅罗二世的目光在少女白发红瞳的特征上一触即离。他率先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眨了眨眼睛，脆生生地说：“伊莉雅。伊莉雅斯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男人叹了口气，点了根烟。别问他火是从哪里来的，他可是个魔术师。
“孔明先生，请不要在小孩子面前抽烟！”这是条件反射的玛修。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让她去战斗。”圣晶石也摇了摇头，对自己又一次失败的召唤感到遗憾……他毕竟白白浪费了几根头发。
虽然他对人类的知识还很匮乏，但他也明白，像这样体型娇小四肢纤细的孩子，是不可能去战斗的。
玛修带着怜惜，弯下腰问道：“伊莉雅，你是怎样的英灵呢？”
“我变成了……英灵？”
“还是我来说吧，伊莉雅她搞不清楚情况的。”忽然，女孩的口袋里飞出了一个杖子。顶端的星形红宝石熠熠生辉，“伊莉雅她不是英灵，只是被奇怪的能量给卷进了时空夹层。只有等到下一次时空旋涡开启的时候，我们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能量旋涡肯定是你们干的好事，所以现在你得负责给我们提供吃住！”
藤丸立香听罢松了口气：“太好了，这么小的孩子不是英灵。”
“十分抱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圣晶石陈恳地说，“我叫塞恩特。这位是玛修和藤丸立香。”
“塞恩特哥哥，玛修姐姐，立香哥哥！”
“这位是……孔明先生。”
女孩看着男性英灵脸上的法令纹，脆生生地喊道：“孔明叔叔！”
黑发英灵头上的井字数量已经快突破天际了。他忍无可忍道：“你们没有人关注那根宝石杖子为什么会说话吗！”
玛修&藤丸立香：“魔术师的东西会说话，很正常啊。”
圣晶石：“宝石会说话，很正常啊。”
三人用无辜的目光看着孔明。
埃尔梅罗二世：“……做老师这么多年，头一回遇到这样不思进取的年轻人。”
“哎，你是老师吗？”伊莉雅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你能教我写暑假数学作业吗？这么跑出来一趟，我都没有时间去找朋友抄作业了。”
“是啊孔明先生，你既然战斗上帮不上忙，那你就负责教伊莉雅写作业吧。”圣晶石发话了。
“……我擅长的是魔术方面的知识，比如神秘研究、魔力观测，才没有空去教一个……”
年轻的御主：“你是说你连小学数学都不会吗？”
孔明：……那你们别怪我教她八卦算数。
就这样，我们伟大的埃尔梅罗二世、时钟塔最受欢迎的讲师、时钟塔十二位君主之一、某人的王妃，在这个宝石人世界的主要工作就是教一个小女孩写数学作业。
真是个轻松的工作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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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先生，你刚才说，你非常擅长魔术方面的知识？实际上，我的工作是编写博物志。”薄荷绿头发的少年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语气虽然怯生生的，但完全掩不住兴奋之情，“你可不可以教我魔术方面的知识，让我记录在博物志上？”
“磷……”磷叶石怎么会在这儿？圣晶石刚想发问，但看着对方兴致高涨的样子，他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记录异世界的知识应该比记录花草树木有趣多了吧。而且，磷叶石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这比什么都重要。
“那磷叶石和伊莉雅就拜托孔明先生了。”虹发少年点了点头，正准备继续揪头发丢入召唤阵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尖叫。
“——呀，塞恩特，你的头发怎么变短了！”
圣晶石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不得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场用头发消失为代价的仪式，一定会被身后的宝石人阻止的。
果不其然，负责服装和发型的红绿柱石冲过来碎碎念道：“一天掉了这么多头发，我听说这个部位会不舒服。”她戳了戳圣晶石的腰部，“等会把衣服改得松一点，不然会勒到的。这样一来袜子也要改……”
圣晶石瞥了一眼躲到柱子后面的玛修等人，做了个“你们等着”的口型。
反正明天晨会的时候，老师会向大家介绍迦勒底两人和英灵的存在。
那时候……好奇心旺盛的大家一定会……哼……
红绿柱石悄悄看了一眼虹发少年的脸。
塞恩特他，是不是因为没了头发，所以激动地神经错乱了……第一次看他笑得那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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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宝石人的夜晚是和平的。几百年来一直如此。月人不会在晚上来袭击，月亮也只是安静地反射着清澈柔和的光，仿佛上面没有任何危险。
躺在床上的少年忽然睁开了双眼。
“黄金，为什么你能够在深夜行动呢？”圣晶石轻声问道，一边顺着地面倾斜的影子看向门口。
吉尔伽美什冷哼了一声：“本王的光辉即使在夜晚也依然闪耀，太阳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限制本王的行动。”
在黄金英灵说话之时，少年从床铺下来，光脚站在地上。他身着纯白的睡衣，彩色长发披散在肩，表情淡然，好像任何事物都无法让他动容。
“你找我有什么事？”
吉尔伽美什靠着柱子眯起眼，视线从少年雪白的脚踝一直到凌乱的长发。他的嘴角浮现起一抹邪魅的微笑。
黄金英灵的上半身仍然什么都没穿。也许是他正站在池塘边，月光顺着水汽在他饱满的肌肉上缓缓流过，勾勒着不详而又诱惑的暗红纹路。又有些许月光在他金色的耳坠上游移，随着男人轻晃头部而细碎地闪动。
吉尔伽美什压低了声线。
他说：“本王来找你补魔。”
面对这种暧昧不明的话语和对方兴味的眼神，少年十分坦然地从桌上拿起一本册子。
那是今天磷叶石写了不少的《博物志·魔术版》。圣晶石翻到其中一页，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诵：“魔力对于英灵，就类似于阳光对宝石人，是一种动力源。平时英灵需要御主提供魔力才能维持存在。一旦魔力不足，有以下几个办法——”
他翻过一页，继续朗读。
“首先是通过体//液交换。”圣晶石抬起头面无表情道，“可是我是宝石人，没有体//液这种东西。”
“……本王倒是很想切开你的身体，看一看内部构造。”
“如果你一定要将我吞下去，首先你需要有一副很棒的牙齿，硬度要在4以上……”圣晶石实话实说。
下一秒，少年眼瞳一缩。一把黄金剑正堪堪抵着他的脖颈，他可以感到剑尖散发的锋利寒意。
吉尔伽美什看似漫不经心地握着剑，像是随意比划般贴着少年的身体划动。剑尖割开了少年纯白的睡袍，露出一段雪白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他又稍稍施力，用剑尖将少年的下巴抬起。
圣晶石冷静地说：“请容我提醒你，黄金的硬度比我低。”
“呵，那这样如何呢？”
圣晶石忽然感到从剑上涌过一种莫名的力量。他垂眸看去，剑身上浮现起一种奇异而浓厚的暗红色。那力量像是吞吐着芯子的毒蛇一般缠上了他的脖颈，像是情人的呢喃一样啃噬着他的体表。
缓慢的滑动声响起。
剑尖沾上了晶莹的碎粉。
吉尔伽美什收回剑，沾着碎末颇为色气地在唇边舔了舔：“将你磨成粉下酒，似乎不错。”
感到对方的气息越来越危险，圣晶石开始考虑要不要把德雷克和孔明召唤过来。
“你知道本王的身份吗？”
少年默默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本王拥有世界上所有的宝物。”
“……所以？”
吉尔伽美什笑了。那个笑容中满是恶意，圣晶石还从中看出了一丝怜悯。
只见男人掏出一块浅金的宝石拿在手心把玩。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金绿柱石的碎片。”圣晶石沉下脸。
月人会把之前抓走的宝石碎片制作成武器，反过来攻击地球上的宝石人。
每一次战斗，宝石人都尽可能地收集被月人带走的同伴身体。他们期待着终有一天，这些零散的碎片拼凑起来，能够让同伴恢复意识。
而金绿柱石的身体碎片就被月人制作成了箭矢。之前摩根石和透绿柱石就为了尽可能地获得这些箭矢，不惜让自身碎裂。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在吉尔伽美什手里？
下一秒，黄金的英灵就将这块金绿柱石砸在了地上。
圣晶石终于无法维持淡然的表情。他猛地冲过去，将石头捡起来护在怀里——即使金绿柱石的硬度根本不可能在地上被摔碎。
“你到底想干什么？”
“真可怜。”英灵从上而下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虹发少年。在阴影中，他赤红的瞳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扭曲的笑意。“本王说你真可怜。”
“……你什么意思？”
“你看不出来，这是假的吗？”吉尔伽美什嗤笑一声，“不说你，别的造物们也都没有看出来。亏你们痴痴地守着这种假货。”
圣晶石的头脑里嗡了一声，他握着手中冰冷的金绿柱石，脑中闪过无数个吉尔加美什欺骗他的可能性。
看见少年的眼神，吉尔伽美什冷哼一声：“本王不至于是真是假都看不出。这也算是给你一个警告，若是再让本王看见这种假货在我住的地方出现，我就把你下酒。”
……无论从月人那里收集多少碎片，全部都是假的吗？根本拼不回原来的同伴吗？圣晶石第一次感觉嘴唇哆嗦地说不出话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保持冷静，可是面对这种情况，他第一个想做的就是去和老师倾诉。
可是就连老师都没有分辨出来。
过了半晌，少年抬起头看向黄金的英灵。
“在这个时间，你特地跑来和我说这些。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吉尔伽美什看了他半晌，才慢慢说道。
“本王要你召唤一个人。”
“……谁？”
“给本王感恩戴德地听好了——他的名字是恩奇都。”吉尔伽美什眼里闪过一道杀意，似乎连名字都珍贵到不想与别人分享。
“绿色头发的、没有性别的——造物——”说到这儿他皱了皱眉，“但比你们要高级无数倍。你想着本王勇武的样子召唤就可以了。”
圣晶石默默思考了一下：“我不能确定能召唤出他。”
想想吧，他现在的三次召唤——一个听不懂人话的黄金王，一个不会战斗的小学数学老师，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再加上和他签订契约的、攻击不到月人的德雷克船长。
圣晶石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好。
从来都会蛊惑人心的人类最古之王笑了：“那么，如果你召唤出他，我就从宝库中拿出足够多的宝石来补全那些造物——”
“这个奖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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