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项完成的提示音并没有出现。
西园野子懵了,她和不良极近距离地面面相觑,后者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挣扎。
饱经选项恶意折磨的西园野子瞬间警铃大作,她选择的目标太过高壮,掌心触摸到的肌肉坚实而有力,怎么看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这个不良若是反抗,西园野子绝对不可能制得住他。
西园野子瑟缩了一下,心中萌生出退意。
阻止她马上转头逃跑的是头部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正垫着脚亲人的西园野子只感觉脑子嗡的震了一声,她听见恶鬼充满恶意的狞笑,在脑浆翻滚的剧痛中控制不住力道地抓紧了不良的胳膊。
■■■■——
西园野子眼眶通红,恨得直想骂人,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更换目标是绝对来不及的了,她必须尽快完成选项的要求,若是继续这么头痛下去,等下不良暴起打人她都没力气逃。
想到这西园野子就毛骨悚然,她的脑海里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身体的动作却毫不迟缓,半点犹豫都没有地撞进不良怀里,她更加用力地按住对方,无师自通——或者说狗急跳墙地伸出舌头,趁着不良因为震惊微微张开嘴长驱直入地——
——地干嘛呢?
西园家保守的家风成功地在某种糟糕的意义上阻止了西园野子,她懵了两秒,脑子一片空白地舔了舔。
不良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脑海深处令人恶心的绞痛逐渐减轻,西园野子感觉到头上的恶鬼开始轻微地抽动,这是选项正在进行的信号,她精神一震,知道自己摸对了门路。
可这之后又要做什么?
西园野子有些不知所措,她发现不良白着张脸似乎又要动作,急忙继续重复原先的行为制住对方。
——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舔什么,那就干脆把能舔的地方都舔一遍吧。
以上的动作和心理活动,在现实时间里只过去了十几秒。
当西园野子把不良的口腔当成糖果或者冰淇淋球一样细细舔舐时,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无意间在学校里听见的那些太妹聊天时的只言片语,什么呼吸不上来、使不上力只能一直哭之类的,就好像(她所不理解也没机会接触的)亲吻其实是件非常过分的单方面欺凌事件一样。
西园野子不太懂这些,她回忆着太妹们嬉笑的表情,暗带怀疑又抱着“那些似乎身经百战的人的话一定有什么可取之处吧”的心态,开始努力地试着让不良缺氧。
她成功了,那个可怜的中学男生很快就变得满脸通红,不多时真的被她逼出了眼泪。
“お——め——で——と——う——”
(恭——喜——)
“完——成——し——ま——し——た——”
(你——完——成——了)
西园野子听见头上传来解放的声音。
恶意的选项一天最多只能出现三次,她头上的东西抖擞了一下,逐渐安静下来,西园野子便知道今天的灾难结束了。
她后退一步,放松绷直到发痛的脚尖。
没了西园野子的支撑,不良很快就脱力地靠着墙滑坐到地上,他眼光朦胧地大口喘气,那模样实在是有些可怜,同样还在喘息的西园野子满脸通红,她几乎要被羞耻和愧疚淹死,哆嗦着手试图扶起对方,没想到不良见鬼似地睁大眼睛,连掉在地上的提包也不要了,手疾眼快地避开西园野子的动作,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远离她。
“你干嘛?!”东方仗助用力地擦了把嘴角,心中的卧槽简直要突破天际,他气息不稳地呛了几声,不敢回忆刚才那荒唐的触感。
他盯着西园野子,憋了几秒,到底没能说出重话,只得颠来倒去地质问:“喂!你在耍我吗?你这么做什么意思?”
东方仗助并不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
他足够聪明,母亲又把他教得很好,在绝大部分男生都人嫌狗憎的中二年纪,东方仗助能顶着那头充满槽点的槽糕发型从同龄人中脱颖而出讨得学校女生们的喜欢,绝不只是靠他那张好看的混血的脸。
情商和教养总是难得的。
对方好歹是个女生,所以哪怕东方仗助被人摁在墙上给非礼了,也不能狠下心来破口大骂怒而揍人。
——当然,也很难说东方仗助忍着脾气不爆发,是否还有西园野子比被害人看上去更像是受害者的原因在。
西园野子的脸色瞬间苍白下去,她定定地望着东方仗助,眼泪止不住地漱漱流下。
“……对不起。”西园野子哆嗦着哭泣道,“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这种话是不会有人信的。
西园野子每次在选项的逼迫下不得不做出各种匪夷所思性质恶劣的行为,都会向受害者道歉,一开始还好,大家都知道她被师姐的自杀吓出了病,忍一忍自认倒霉便算了。
只是西园野子的怪异连父母都无法长久忍受,更何况没什么交情的普通人?于是后来她再怎么努力道歉,也没人愿意相信了。
大家只是露出困扰和不耐烦的表情,然后更加、更加地远离西园野子这个行走的麻烦。
连医生也委婉地劝她:“野子,道歉的意义在于知错和改正,而不是心安理得地继续伤害人啊。”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西园野子想,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她满心苦涩,又连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草草擦掉眼泪逃难似地转头跑开了。
反正也不会被原谅,继续留在原地讨人嫌弃也没有意义。
她向着在黄昏中还有些明亮的巷口跑去,没几秒就听见不良在身后大声喊道:“喂,你等等——”
男生几个跨步追上西园野子,抓着她的胳膊,一下就把她按着转回身,西园野子惶惶地看着高大的少年,以为自己要挨打了,闭上眼就要抱头蹲下。
“你没事吧?”她听见不良问,一只手敲了敲她头上的怪物,迟疑道:“你是不是……被这玩意给威胁了?”
……诶?
西园野子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打了个嗝。
.
人生在世十四年,西园野子第一次体会到了从地狱直落天堂的巨大幸福。
这个比喻似乎有些问题,众所周知,天堂是在地狱之上的,但是管它呢,这种两脚悬空许久,突然间就可以脚踏实地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西园野子把逃跑的念头抛到脑后,她反抓住少年的手,就像是捉住了救命的稻草。
她边哭着打嗝边问:“你看得——嗝,看得见?嗝——你真的看得见?”
“啊啊,我看得见,真的,看得一清二楚。”东方仗助无奈道,“我之前还以为这是什么特别的头饰,感觉很奇怪但是没敢问……好啦,你别哭啦。”
他细细地安慰了女生几句,西园野子憋住眼泪,拿出水瓶小口小口地灌,这时她反倒不担心水不够喝了,西园野子连咽下十几口水,止住了嗝,仍是忍不住怀疑:“你真的看得见它?”
西园野子做梦都希望有人能看见她的痛苦,可真有什么人这么说了,她反倒不敢相信。
东方仗助被她的眼泪搅没了脾气,即使还有些恼怒于被人莫名戏弄,他也没法对一个哭到打嗝的女生发火,只得好声好气地回答:“真的,我真的看得见这个丑不拉几、长得像个人头一样的玩意。”
盘踞在西园野子右脑上的,是一个半透明的红色小圆球。
圆球大概拳头大小,光滑的表面上刻着一张粗糙的人脸,圆球靠近底部的地方伸出了四只笔杆粗的分肢,隐入女生的头发之中。
东方仗助一开始没意识到它是活的,还郁闷了两秒西园野子怎么会戴这么丑的发夹,他见过许多女生的头饰,戴花的戴草的戴小鸡的什么都有,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戴红色人头气球的。
当然,东方仗助的教养不会允许他随便开口评价女生的装扮,所以他对此视而不见,结果被西园野子按着亲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这怼到他眼前的东西忽然动了起来,边动还边窸窸窣窣地奸笑,差点被吓岔气。
“这东西也太吓人了吧,”东方仗助说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我连气都不敢喘,就怕它突然笑着爬到我的脸上。”
西园野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望着他:“对、对不起……”
“道歉倒是不用,”确认女生不是故意耍人后,东方仗助也不太生气了,但该搞清楚的事情还是要知道的,“不过你能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吗?”
“没问题!”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看见恶鬼的人,西园野子怎么会瞒着他,她知无不言,把自己当年的遭遇全说了一遍。
“它是从死人的身上转移过来的?”东方仗助吓了一跳,再次仔细打量红色的人脸气球。
真不great,他想,知道来历后的气球看上去更加恶心了。
“你是通灵人吗?”西园野子充满希冀地问,“还是有什么阴阳眼之类的能力?我这两年也偷偷摸摸去找过好些灵媒,可他们全都看不见我头上的东西。”
东方仗助摇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一个都没听过,“抱歉,我只是个普通的中学生。”
他想了想,突然放出自己的[能力],“那你能看到疯狂钻石吗?”
诶?
“疯狂钻石?”西园野子再一次懵了,她迟疑地看着东方仗助,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犹豫着问:“……那是什么?你身上也有恶鬼吗?”
看不见么?
东方仗助有些失望,收回飘在背后的奇怪人形,对西园野子解释道:“疯狂钻石是我的一个特殊能力。”
他简短地介绍了自己与其它同龄人除了发型之外最大的不同——“具体的话,我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回过神的时候,它就在我的身边了。”
那是一个只有他才能看见的、强壮又缄默的强壮人形生物,它像是一个孤独的幻觉,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诞生于东方仗助的身体里。
“虽然只是我的直觉,但我认为,你头上的‘恶鬼’和我的疯狂钻石是同一种概念上的存在。”
东方仗助说,他注意到西园野子凌乱的额发和校服,忽然意识到长途跋涉的女生早已精疲力尽。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对西园野子道:“详细说起来太复杂了,这里离我家很近,你愿意上门坐一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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