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传来的真实触感不似梦境的虚无,她瞬间汗毛炸立,差点从床上滚下去,战战兢兢一回头,一张苍白汗湿的面容映入眼帘——是唐乐。
“子蓁,我肚子好疼……”唐乐踮着脚尖靠在她床铺边沿,气若游丝,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赵子蓁这下是真的被吓醒了,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翻下来,扶着唐乐急急忙忙查看她的情况,“乐乐你怎么了?”
只见唐乐半弓着腰,手捂着小腹,在赵子蓁错愕的目光注视下,一道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的大腿内侧缓缓流了下来。
“我、我来例假了……刚开始不想打扰你休息,可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
赵子蓁已经顾不上问她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情况,照这个血流速度,再不去医院,就要闹出人命了!
扶着唐乐进到洗手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赵子蓁二话不说抄起自己的外套就裹在她下半身,遮捂住所有痕迹,架着她便往外走。
此时天刚蒙蒙亮,整栋宿舍楼一片安静。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
唐乐差不多已经脱力了,赵子蓁勉强背着她下了一层楼梯,也没了力气。幸好在三楼遇到一个早起的学姐,见到情况不对,急忙上前帮着赵子蓁把人背了下去。
出了女生宿舍,赵子蓁放眼望去,居然看到一张熟面孔——是昨天帮她搬行李的王天逸。
王天逸只是晨练路过女生宿舍,却不曾想会遇到这种突发事件,不等赵子蓁开口,他就很自觉地跑过来帮忙,三人匆匆将唐乐送去医院。
A大附属医院就在东校门外,出了大门左拐二百米就到了。几人一路冲进医院直奔急诊室,把唐乐交到医生手里才暂时松了口气。
那位学姐早上还有事儿,轻声安抚了几句,便先回了学校,留下赵子蓁和王天逸留守在急诊室外。
赵子蓁坐在走廊长椅上,垂着脑袋一边喘气一边还在懊恼,“早知道应该叫辆车的,也就不会耽误这么多时间,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儿,那可怎么办呀……”
她就知道自己冒冒失失的性格不但靠不住,而且一遇到突发事件就容易智商掉线。
王天逸拿衣领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别想太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而且宿舍楼距离医院就这么远,跑两步比等救护车什么的快多了……”
他站起身活动一下酸软的手臂,看着走廊尽头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今天是你们大一新生第一天军训吧?”
王天逸又看了一下腕表,好心提醒她,“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再不赶回学校,军训集合就要迟到了。”
赵子蓁满心满眼惦记着里面的唐乐,烦躁地抓抓头发,“顾不了那么多了,乐乐还在里面躺着呢,我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这儿不管吧。”
王天逸面露忧心地叹了口气,“但是我还得提醒你一句,我们学校的军训制度一向不近人情,还记得我当年军训的时候,就因为被辅导员抓去当苦力搬教学器材,忘了请假,耽误了半天的训练,结果回到连队就被教官以无故缺席的缘由罚了两百个俯卧撑!”
他比划出两个手指,脸上换成了咬牙切齿的表情,即便过了两年多时间,一提到这件事情心中还是直冒火。
这么丧心病狂的吗?!
赵子蓁下意识地想起任白那张不苟言笑的冷脸,和两人之间那点不可言说的过节,心下发沉,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一边是情况不明的室友,一边是极有可能面临惨无人道折磨的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索性自暴自弃。不管了,他爱罚就罚,不过她也不是会任人宰割的性子,况且这又算不上无故缺席,至于请假——一没联系方式二见不到人,她找谁请假去?
但如果他真的敢就此事故意找茬,她一定会和他死掐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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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A大东操场。
九月的天气依然燥热。锅炉班的同学们穿着齐刷刷的迷彩服伫立在一片树荫下,成整齐的方队。头顶是一棵不算茂盛的大树,炽热的阳光自稀疏的树干间穿透而过,直直的照射在身上,不一会儿就汗湿了后背。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热浪扑面而来,带不动一丝的凉风。这样的天气人心难免浮躁,随着时间推移,同学们渐渐站不住脚了,队伍开始骚动,窃窃私语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任白坐在一旁的花坛边,一手支着膝盖一手摘了一片草叶夹在长指间把玩。挺直绷紧的脊背腰杆,肆意伸展的大长腿,自律自制中又带一点桀骜不驯的姿态。
他面对躁动不安的连队,置若罔闻神色冷淡,眼皮都没抬一下,着实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远处是正在踢正步的其他连队,迈着喊着整齐响亮的口号,与这边的诡异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同学们不免开始小声议论:
“都站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军姿了,这教官怎么也不下达其他指令呢?”
“不是说有人迟到了吗,人没到齐怎么训练?”
“诶,谁迟到了?”
“就我们班唯二那两个女生,可她们也不像是会故意找事儿的人呐,你说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哎呀……谁知道呢……”
任白仿佛听不到这边的嘈杂人声,无声地将手中的草叶碾碎,偶尔漫不经心地抬头望一眼远处,便是巍然不动。
……
医生给唐乐进行了一系列的急救措施后,算是稳定了她的情况。
医生还告诉赵子蓁,唐乐说到底是因为内分泌失调导致的一系列症状,又加上她原本就患有贫血和轻度的凝血功能障碍,所以才会如此严重。
唐乐中途醒了一会儿,借着王天逸的手机给她定居在A市的姑姑打了个电话,在唐姑姑赶到之前,赵子蓁又跑上跑下给她办完了住院手续和付清检查费用。
等到唐姑姑赶到医院,交付完所有事情后,再回到学校,已经过了上午十点。
赵子蓁紧赶慢赶的回宿舍洗漱换衣服,重新跑下楼,居然在宿舍门口看到了提着早餐的王天逸。
王天逸拿着早餐凑过来,劝慰道:“反正你都迟到了,又没请假指不定会被教官怎么罚呢,不如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总比没力气受罚好的多。”
赵子蓁没有接过他送上来的早餐,反而警惕地后退一步,“干嘛对我这么好,我很怀疑你的动机哟。”
王天逸倒是没隐瞒,反而期待地搓搓手,“嘿嘿,你不是有个金主爸爸嘛,抱上你这条金大腿还怕以后没好日子过?”
赵子蓁轻嗤一声,这人还挺实诚,虽然市侩但不讨人厌,“行了,你这个小弟我收下啦!”
王天逸虎着脸假斥一声,“什么小弟,我是学长,别没大没小的!”……
东操场离女生宿舍不远,十分钟的脚程。远远的瞧见了锅炉班那一群熟面孔,赵子蓁却没有急着跑过去。
“等我把东西吃完了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和霸权主义斗争!”她一手肉包一手油条,吃得满嘴流油,鼓起的腮帮子像嘴里藏了两颗大枣的仓鼠小姐。
“姑奶奶您慢点,要噎着了。”王天逸递过来一杯豆浆,见她拿不了了,索性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喂食的这一幕,被不远处的男人尽收眼底。
任白淡淡地收回视线,脸上的神色越发深沉,令人捉摸不透。
等到赵子蓁吃饱喝足,王天逸也功成身退了,“得嘞!我还得去接我女神下课,您老一路保重。”
保重?她当然会保重了。
赵子蓁用袖子胡乱抹掉一脸的油星,深吸一口气,雄赳赳气昂昂往锅炉班的方向大步而去。
可等她来到任白身前,还没来得及将酝酿了好一阵的措辞说出口,就被男人一口打断:
“你迟到了!”
“你自始至终都没有跟我请过假!”
“因为你的缺席,所以间接耽误了整个班级的训练进度!”
夺命质问三连后,成功堵住了赵子蓁想要辩解的心。
还没等她调整好情绪开口争辩,任白就已经转头向一旁的锅炉班其他成员发难。
他负手而立,面对整个班级,脸色沉的像是要滴水,“两个多小时的接触,你们给我的印象就是——目无纪律,态度懒散,毫无自觉性!”
有人想要解释,“但是教官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提醒过我们,也没有教我们该怎么做……”
“我的确没有提醒你们,但你们之间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主持纪律!而且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需要我把军训的纪律一遍又一遍挂在嘴边吗?你们心里就没有一点准则吗?”
没再等人开口,他直接下达惩罚命令,“因班级纪律松散,全体成员罚跑十圈,有人迟到加罚五圈,一共十五圈,限令一个小时内跑完,每超时五分钟加罚一圈,跑完自行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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