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洗头

    冉醒看过很多言情向的电视剧、电影、动漫、小说，本身长得好看追求者也不少，各色的撩妹套路她都大略知道一些，她偶尔也会觉得傅雪臣在撩自己，但是这样的念头不过是转瞬。

    实在是，她跟傅雪臣压根称不上熟稔，他们上周才认识，一周都没说过话，这两天因为碰巧遇到他帮了她两次。　　就几次的相处你就觉得人在撩你，那得多大脸啊。

    两人的绯闻之所以闹得沸沸扬扬，也不过是傅雪臣在这所学校太有名，恰好学校论坛有人发帖带了一波节奏，于是乎，所有人都觉得傅雪臣在撩自己。

    冉醒就问一句，若是这几次相处的对象是个丑逼，还能传得出绯闻嘛。

    她敢拍着自己的平胸保证，届时别说绯闻了，压根没人会关注。

    冉醒半点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只不过，乔慕这么一提，她也想到了正事，便戳开微信，找到傅雪臣，道：“你的衬衫还在我这呢！”

    “之前你送我回女生宿舍的时候打算还你的，你直接走了，我叫了你，你好像没听到。”

    “回头我看看什么时候还给你！”

    消息发出去之后，隔了三十秒，那边都没回。

    大概……没看到吧……

    冉醒也没在意，而是继续上淘宝买伞。

    再次丢伞之后，冉醒吸取了教训，她决定消费再降级一次，她连天堂都不买了，她买9.9包邮的伞，而且一口气买了五把。

    她把订单截图发到朋友圈：“我决定了，以后只用最破的伞了。我这么艰苦朴素、低调内敛、丑得惨绝人寰、送人别人都不要的小破伞，应该不会再有人乱拿了吧，就算乱拿，我还有囤货。”

    原浅回得很快：“你还不如花买五把伞的价钱买一把好点的伞，用得也能久一点，也有面子。”

    冉醒无法苟同：“重点是我不想丢伞了，那种暴雨天被大雨堵在图书馆饥寒交迫、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我不要再体验了。”

    原浅：“行吧，又丢伞了。”

    冉醒：“嗯，又丢了。我寻思这是“天妒红颜”，我的伞太他妈好看了所以老是被人拿走了，所以，这次特意挑又丑又便宜的买，我这小破伞扔角落里别人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更遑论拿走了。”

    原浅：“……”

    这人为了不丢伞，已经疯了吧！

    *

    傅雪臣时时刻刻关注着冉醒，自是看到了她的微信消息，也看到了她发的朋友圈。

    一口气买五把九块九的伞，这是多么令人窒息的操作。

    傅雪臣下意识地想点个赞吐个槽，最后却死死忍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得等自己生病了然后把小姑娘忽悠来探病，在那之前，他要假装自己很高冷很高冷，高冷到没看到微信。

    而人这玩意儿，其实挺脆弱的，你要是作，生病很简单。

    傅雪臣浑身湿透地吹了一下午的空调和风扇，当晚就发起了低烧，不过他觉得把人妹子送回去立马病了有些刻意，所以第二天下午才回复了冉醒的微信：“抱歉，之前没看到，我生病了。”

    冉醒当时正在做《德国古典哲学》课上要用的PPT，看到傅雪臣的消息，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就是稍微淋了一点雨嘛，也就弄湿了个T恤，怎么还生起了病来了！

    您可是十九岁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啊，人高马大身体杠杠的，淋那么一丢丢雨您怎么就病了呢！

    我这种体育渣渣淋个雨都不可能生病，您居然生病了！

    ……

    冉醒实在忍不住，回了一句：“您可真是娇弱啊！”

    消息发过去之后，冉醒看着自己的回复，把手机屏幕锁了重新放回桌子上。

    嗯，傅雪臣应该不会回复了。

    病人嘛，想要的是安慰而不是毒舌！

    这种时候她语调软萌地说“多注意身体”“小心照顾自己”“多喝热水”之类的对方还会被感动到然后接着和你尬聊。

    但是，她用一句话把人从里到外打击了一遍。

    行吧，请别找我聊天。

    傅雪臣看到冉醒那句冷嘲热讽也是一窒，他琢磨着他故意生病这事儿被发现了，但旋即又觉得不太可能，便顺着冉醒的话回复道：“我也觉得我有点娇弱，淋了点雨，吹了下空调，居然就发烧了。”

    天知道他为了把自己整病吹了多久的空调跟风扇！！！

    他感觉为了让自己生病他已经用尽了洪荒之力！！！

    冉醒本以为她又用一句话把人噎死了，但傅雪臣的心脏真的蛮强大的，被打击了居然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一副我很娇弱躺平任嘲的架势。

    冉醒微有些讶异，就觉得这人意外的很好相处，不是那种她毒舌一句就跟你撕破脸的性格，于是她很真挚地来了一句：“我是真的觉得你的身体蛮虚的，昨天淋那么点雨居然就病了，你要注意锻炼身体呀，虽说学业也很重要，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身体蛮虚的蛮虚的蛮虚的……

    傅雪臣又要自闭了，他感觉自己生个病，在小姑娘那里，已经贴上了“娇弱”“体虚”的标签了。

    男性身体不好不论搁哪儿都是扣分项，傅雪臣立马挽救了起来：“小毛病，低烧，明天估计就能好。”

    冉醒觉得傅雪臣这病病得略有些刻意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凑巧，在把衣服借给她之后不小心淋了点雨就发烧了呢。

    她脑海里无来由浮现起之前98上看的帖子标题：《竺院大神傅雪臣在泡中文系小可爱》。

    她大约是被这帖子洗脑了，因为……她竟真的有一种自己正在被泡的错觉。

    摇摇头，冉醒很快便甩开这些杂念，很努力很用力很卖力地给傅雪臣找了理由。

    人傅雪臣可是学霸呀，天天熬夜学习，缺乏时间锻炼，身体难免单薄娇气，和她这种天天睡足八小时的咸鱼自然没法比。

    冉醒略微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做人要善良，于是切入普通的虚伪的安慰模式。

    她迅速无比地打下一行字：“去医务室看看吧，该打针就打针该吃药就吃药，此外，多注意喝热水，这两天别吹空调，室内多注意通风。”

    无非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唠叨。

    傅雪臣看着那一排叮嘱，半点也没感受到温暖，反倒是觉得心脏堵得难受。

    姑娘啊，我生病了一个人打针吃药喝热水就够了的话还跟你说我生病了干嘛？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顺势提一句来“探病”的嘛！

    你这种时候来探个病然后一通嘘寒问暖治愈了脆弱的我我不就是你的了嘛！

    傅雪臣就觉得冉醒这小姑娘简直是直男化身，太不解风情了。

    好在他这人做事素来周到妥帖，他早就把一切都安排明白了，当即冷淡又礼貌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呀！”

    紧接着，又道：“对了，我的衬衫还在你那里呢，你今天能送过来一下嘛，我住在蓝田二舍，512。”

    嗯，探病指望不上了，只能指望你把衣服还来了。

    冉醒就是那种很懒很宅的那种女生，她就……不太想出门啊，只想宅在寝室做PPT，而且特意跑去男生宿舍还衬衫她觉得这也……太麻烦了。

    好在这事儿又不急，于是她道：“下周《线性代数》课上我带去还给你吧，或者等你病好了请你吃大鸡腿的时候给你带过去。”

    傅雪臣当时靠在椅背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行话，一通猛咳，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是压根不打算来看自己了吗？

    我都病了呀，而且是还是因你而病的，你都不打算看我一眼吗？

    傅雪臣弱小的心脏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可怜巴巴地发语音，要求道：“今天能还给我吗？”

    冉醒桌上放着一面小镜子，她拿出镜子照了照，头发有点油。

    因为已经做好周日宅在宿舍一整天的准备了，冉醒昨晚就偷懒没洗头，她看着自己的头发，实在没有出门的勇气，便拒绝得毫无回旋的余地：“不能。”

    傅雪臣：“……………………”

    活该你单身。

    傅雪臣捂了会儿胸口，顺了顺气，这才以一种超级柔和的语气道：“我急着用，所以能求求你今天把衣服还给我嘛！”

    冉醒：“不能穿其他的吗？”

    傅雪臣：“不能呀，今年暂时只买了这一件秋装。”

    冉醒：“可以穿去年的。”

    傅雪臣：“去年的都没洗，不想穿。”

    冉醒偏头看向窗外，昨天的暴风雨过后，又是阳光明媚的晴天。

    太阳炙热得烤着大地，这个秋天半点也没有因为昨天的雨而凉下来，她用手机看了下气温，未来一周，持续高温。

    冉醒懒得打字，便发语音：“我查了一下天气，未来几天都是高温，没有雨，暂时不需要外套。”

    傅雪臣也跟着发语音，他是真的病了，声音都透着股沙，却并不难听，相反，很是性感撩人：“我病了，不能再着凉了。”

    冉醒唇角一抽，声音软软地提醒道：“三十五度以上的高温天气，很难再着凉吧。”

    傅雪臣却带了点撒娇的口吻：“我要注意好好保暖，我现在是个病人。”

    冉醒：“…………”

    冉醒默了，就觉得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一副必须现在、立刻、马上把外套还给他的架势。

    一件外套而已，干嘛那么急呢！

    两人僵持了半天，微信上的氛围突然有点尴尬。

    傅雪臣突然打了一行字过来：“冉醒啊，我好歹也算是因为你生病的，所以拜托你做个人啊！”

    冉醒本来是真的不打算出门的，没洗头的她只打算在寝室颓废一天，但看到这话，面庞一阵赧然跟愧疚。

    人情凉薄的社会，会仗义执言、出手助人的本就是稀缺品种，傅雪臣算起来，也帮了她两回了，他向她释放了这么大的善意，而她呢，他因她生病她都没想着去探望，甚至连他要回自己的外套她都拖拖拉拉的。

    冉醒啊，你的品德已经这么恶劣了嘛！

    冉醒啊，你已经不配当人了嘛！

    冉醒啊，你不能因为不想洗头就不善良啊！

    一通自我检讨和自我反思，冉醒也觉得自己……道德不够高尚，所以，她很是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啊！”

    傅雪臣看到这三个字，心脏堵得发慌，和这姑娘瞎几把乱扯了半天，他发现她是真的没打算来看自己。

    失眠外带着生病，傅雪臣之前因为睡饱而变好的脾气又开始变差。

    他整个人变得很燥、很烦，浑身上下也带着股戾气。

    要是他能毁掉这个世界，那他此刻一定把全宇宙都毁灭。

    傅雪臣随意地把手机扔在一边，那边，冉醒却接着发来一行文字：“我去探望下生病的你吧！”

    傅雪臣视力标准的2.0，远远地就瞥到了这一句话。

    他怔怔地有些出神，就觉得这姑娘也太不按理出牌了吧，怎么可以再无情地拒绝你之后突然说出来探病的话。

    但他的心脏却因此雀跃开来。

    刚才那股子暴戾之气也消散一空，他又变得温和淡雅、从容宁定。

    他拿起手机，看到对面正在输入，就没回复，而是耐心等待着。

    冉醒接着道：“不过你得等一下。”

    “我先洗个头。”

    傅雪臣：“……………………”

    他终于知道这姑娘为什么死活都不肯来送外套了。

    她、没、洗、头。

    他笑得放松且释然，语调却是淡然的：“嗯，好，等你。”

    冉醒没再回复，看来是去洗头了。

    傅雪臣想了一下，把冉醒的备注改了，改成了懒醒。

    嗯，这大概是个懒散的、娇气的、可爱的小姑娘。

    *

    冉醒结束了和傅雪臣的聊天，就去卫生间洗头洗澡。

    收拾干净，化了个淡妆，冉醒把傅雪臣那件衬衫取下来折叠好放入纸袋，从乔慕那里借了把伞这才下楼。

    因为是去探病，必要的礼数还是要有的，空着手去不太合适。

    冉醒想了一下，还是去药店，买了两盒退热贴。

    结账的时候，说不上来是福至心灵还是鬼使神差，冉醒突然想到傅雪臣眼下那淡淡的黑眼圈，她觉得黑眼圈这玩意儿，还是不能放弃治疗。

    恰好药店收营员是个女生，这种炎热的午后，药店也没其他人。

    冉醒便脆生生地问道：“有马应龙痔疮膏吗？”

    她想着，好人做到底，给傅雪臣买一盒马应龙，看看能不能治黑眼圈。

    收营员小姐闻言，同情地看向冉醒，又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她的臀部。

    这姑娘大眼睛尖下巴，粉雕玉琢，眉目如画，不曾想，竟有难言之隐，患上了痔疮。

    于是乎，刚才还面瘫着一张脸无比冷酷无情的收营员小姐这会儿脸上挂上了笑容，一副热情的模样，领着冉醒去货架：“小姑娘，你跟我过来，在这边。”

    冉醒跟了过去，收营员小姐就开始给冉醒介绍各种各样的痔疮药，有长得像子弹的，有需要泡臀部的中药液……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冉醒虽然听说过痔疮，却一直不知道痔疮究竟是啥玩意儿，这会儿给科普了，原来痔疮是长菊花上的。

    不过，冉醒这人吧，不论遇到什么都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哪怕痔疮这种尴尬的问题，她都能顶着一张精致可爱宛若洋娃娃一样的面孔同对方耐心地询问交流。

    她甚至很仔细地询问了每种痔疮药的具体用法，哪怕每种都很羞耻，她都一脸认真地听完了。

    简单的几分钟，冉醒觉得自己关于痔疮药的知识储备量获得了极大的提升，她觉得自己受益匪浅。

    但是，她就是来给傅雪臣买马应龙痔疮膏的，所以不论收营员小姐怎么推销，她都只买了一盒马应龙。

    收营员小姐也觉得让这么个小姑娘买痔疮膏有些尴尬和赧然，就没再接着推荐，只是劝道：“记得去医院看啊，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然，你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冉醒对收营员小姐表达了诚挚的感谢：“谢谢你啊！”

    收营员小姐望了她一眼，道：“没事的，姐姐以前也得过痔疮，不过已经好了，只要饮食清淡、注意清洁，就不会复发。”

    冉醒点头：“我知道的。”

    她把退热贴和马应龙一起装入塑料袋内，又去水果店买了一个柚子和八个苹果，这才前去傅雪臣的宿舍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