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大半个月,韩元晔正和卫姝用着晚膳,一个神情慌乱的小太监来到了长乐宫门口,赵泰良听完他所说之后,也是神色一重,快步来到韩元晔跟前道:“皇上,刚刚钟粹宫来人了,说是卫小仪已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但因被容昭仪罚跪在宫门而晕倒了过去。”
韩元晔闻言,眼中再无笑意,脸色更是冷得吓人:“宣御医了吗?”
“说是宣了陆御医,只是卫小仪此刻身体虚弱,可能有流产的先兆。”赵泰良说后,小心地打量着卫姝的神色,只见她眉头深皱,但并不见任何不悦。
宫中早已盛传卫家姐妹不和的谣言,此刻这昭嫔听见卫小仪有孕,也没有表现任何嫉恨的表情,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掩饰得好。
又想着这段时间永熙帝对卫姝的看重,赵泰良暗暗恼了钟粹宫的人,什么时候闹事不行?怎么就非得在皇上在长乐宫用膳的时候闹呢。
“皇上,嫔妾陪您过去看看吧。”卫姝开口道。
韩元晔点了点头,和卫姝一同出门了。
待两人来到钟粹宫时,蔡皇后和德妃等人已经在殿上坐着了。
“臣妾参见皇上。”蔡皇后率领众嫔妃给韩元晔请安。
卫姝也给众人行礼了。
“都起来吧,卫小仪情况怎么样了?”韩元晔看了一眼内殿,坐在了上首,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蔡皇后见状,也猜不准韩元晔这是什么心态,他是在意卫小仪的肚子还是不在意呢?
再开口时,她脸上眼中带了几分庆幸和担忧道:“王院判在殿内替卫小仪把脉,说是卫小仪在宫门口跪了半个时辰,情绪又过于激动,所以才会有小产的倾向,但幸好卫小仪身子骨强壮,所以龙胎并无大碍。”
韩元晔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平静,越发让人摸不准他的意思了。
“卫小仪怎么罚跪在宫门?”韩元晔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如万斤重锤地落在了脸色发白的容昭仪心上。
容昭仪本就因为早产而郁结于心,容颜憔悴不已,今日又出了这事,越发胆战心惊了。
如今听韩元晔的问话,浑身颤抖地跪在殿中央,奋力为自己分辨道:“回皇上的话,是卫小仪对臣妾出言不逊,臣妾一时气愤,便罚她跪于宫门前以作惩戒……”
“卫小仪如何对你出言不逊?”韩元晔看着跪在地上的容昭仪,目光依旧平静,丝毫没有任何怜爱之心。
“卫小仪竟然辱没臣妾未出生的孩儿,还说臣妾德不配位,孩子没了是上天对臣妾的惩罚!”容昭仪说起这话时,模样狰狞可怕,眸中恨意滔天,再无往日半分的甜美娇羞。
蔡皇后轻皱眉头:“卫小仪当真说了这话?”
容昭仪慌忙点头道:“臣妾宫中的宫人可以作证!”
“可是卫小仪饱读诗书,温婉端庄,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恶毒之话?”蔡皇后并不信容昭仪的话。
又转过头望向韩元晔道:“皇上,这事您怎么看?”
“既然容昭仪说卫小仪辱没她,还有宫人作证,那就分开审讯她的宫人,谁是谁非,一问便知。”韩元晔眉宇间划过几分阴郁。
容昭仪心中一惊,想要开口阻止韩元晔,但是当她对上韩元晔像是淬了冰一样冷的目光,她再无勇气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宫人被人带下去。
不过一会儿,赵泰良便又带着人上殿道:“回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话,这几个宫人所说之话皆不相同。”
“是吗?”韩元晔粗略翻了一下宫人的供词,声音越发冷了:“容昭仪,你该作何解释?”
“皇上……确实是卫小仪她出言辱没臣妾的!臣妾没有说谎!”容昭仪又慌又急,竭力想要为自己分辨。
“可是这些宫人明明就不在殿内服侍,她们说当时殿内只有你和卫小仪,单凭你一人之词,又如何能证明卫小仪对你不敬?”蔡皇后在韩元晔身边多年,见他神色虽然平静,但也知韩元晔早已不悦,便连忙接过他的话,继续盘问着容昭仪。
容昭仪百口难辩,急得眼眶都红了:“臣、臣妾没有……”
蔡皇后失望痛心道:“本宫体恤你失了龙裔,所以你性子娇纵任性些,本宫也不忍过于斥责你,却不曾想你变本加厉如此折辱卫小仪,更是差点酿成大祸害了小皇子。”
又是一脸惭愧地请罪道:“请皇上恕罪,是臣妾管理后宫不力,才会出了此等祸事。”
韩元晔亲自扶起了蔡皇后,平静道:“此事与皇后无关,皇后无需自责。”
语气又冷了几分道:“容昭仪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德不配位,从今日起降为五品嫔位,褫夺封号。”
此旨意一出,满座皆惊。
要知道容昭仪当年可是除了甄贵妃外的后宫第一人,更是差一步就登上了妃位。
如今就因着卫小仪差点流产的事,不仅降级了,就连封号都没了,这容昭仪、不,这林嫔算是彻底玩完了。
不过也活该她倒霉,明知卫小仪深得圣宠,还日夜磋磨她,弄得阖宫皆知,如今出事情了,皇上皇后当然是对她厌烦了。
蔡皇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林嫔,越发忌惮里面躺着的卫婳。
“这里就交给皇后处理了,朕先进去看看卫嫔。”韩元晔没有再看一眼狼狈奔溃的林嫔,吩咐了一声后,便进了殿内。
众人痴痴地看着韩元晔的背影,对卫婳是又嫉妒又羡慕,这刚怀上便晋了一级,若是他日卫婳当真诞下一个皇子,必定是再往上晋封。
那到时候卫婳便是从四品或以上了,虽说如今卫婳位分低,不能亲自养育皇子公主,可她既有圣宠,又有皇子傍身,再生又有何难?
迟早有一日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
到时候的卫婳可就不是一个任由旁人磋磨的小仪了。
蔡皇后眸中的亮光暗了暗,神情严肃地望向林嫔,训斥道:“林氏性子骄躁,行事不端,毫无后妃娴美之德,从今日起,禁足百日,抄写经书百遍。”
“臣妾是冤枉的!还请皇后替臣妾做主!”林嫔不甘,她死死地盯着内殿,若是眼刀子能杀人,卫婳早已死了千遍万遍。
“冤枉?”蔡皇后冷笑道:“你以为你在钟粹宫罚跪折辱卫嫔和蓝小仪无人知道?本宫只是体念你痛失龙裔,便想着多次敲打你希望你能早日改过,谁曾想你不仅不改,还变本加厉,如今竟还有脸面在本宫面前说冤枉?”
林嫔激动地摇头辩驳道:“皇后娘娘,臣妾承认之前是臣妾蒙了心,为难她们,只是今日确实是卫婳出言辱没臣妾,今天这一切都是卫婳所设计的!”
“你是认为你比龙裔还重要吗?”蔡皇后脸色也沉了下来,当真是个蠢笨的,皇上既然已经下旨了,便是信了卫婳,无论这一切是否是卫婳的构陷,林嫔也只能认了,如今她还妄想折腾,只怕是连个嫔位都保不住了。
林嫔顿时被蔡皇后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愣愣地坐在地上,六神无主地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行了,你们都先回去吧,别扰了卫嫔的清静。”蔡皇后也是心烦,沉着脸让众人退下。
顿了顿,又道:“昭嫔留下。”
卫姝应是。
德妃勾了勾红唇,带头出了钟粹宫。
“卫嫔是你的亲妹妹,你也进来瞧瞧吧。”蔡皇后语气缓和了不少。
“是。”卫姝点了点头,跟随在蔡皇后身后进了内殿。
只是两人刚入殿,便看到卫婳轻靠在韩元晔怀中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韩元晔低着头,神色温柔地劝慰着她。
卫姝瞧瞧地打量着蔡皇后的神色,果然看到了她眼光瞬间冷了下来,但下一刻,蔡皇后又恢复了那大度贤惠的模样。
卫婳见二人进来了,红着脸立马从韩元晔的怀中退了出来,刚想行礼便被韩元晔阻止了:“你身子还很虚弱,就不用在意这些虚礼了。”
“可、可是……”卫婳怯生生地看了蔡皇后一眼。
蔡皇后维持着关怀的笑道:“皇上说得对,你身子要紧。”
“谢皇上皇后娘娘体恤。”卫婳感恩戴德地笑道。
随后又是透着一股子亲昵地看着卫姝道:“姐姐。”
卫姝被她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但碍于韩元晔和蔡皇后在场,便咧嘴笑了笑,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出她的敷衍。
韩元晔瞧卫姝皮笑肉不笑的勉强模样,心里的烦躁阴郁竟消散了不少,敛下眸中的笑意,对卫婳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安置吧。”
卫婳美眸中流露出不舍,“皇上……”
韩元晔神情淡了些:“听话,身子要紧。”
卫婳一惊,忙收起那撒娇的姿态,乖巧懂事地点头:“是,嫔妾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又对着卫姝甜美一笑道:“姐姐慢走。”
面对卫婳有意无意的挑衅,卫姝翻了个白眼,跟在韩元晔与蔡皇后的身后出去了。
钟粹宫外,韩元晔拍了拍蔡皇后的手,“皇后辛苦了,日后卫嫔这胎你多照看些。”
看着眼前温柔英俊的韩元晔,蔡皇后强忍心酸,笑道:“请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照顾好卫嫔和小皇子的。”
“嗯。”韩元晔放开了蔡皇后的手,看了一眼卫姝便上了轿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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