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永安市
这个冬天真是一个难捱的冬天。
前些日子下了点儿小雪，才晴了没几天，就开始呼呼吹霾，郑禹不得不拿出两个口罩来，自己一个郑绥一个，把两人英俊的小脸遮起来，才开始发传单。
小侯爷拿着一小叠大红配大绿的健身房宣传单，对胡国的纸又很感兴趣了。
此地胡国真是很了不得。
“喂喂喂，来人了来人了，快点。”郑禹提醒。
走来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男人。
郑绥拿着一张宣传单伸手拦路：“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中年男人眼神都没有施舍一个，绕开了。
郑绥：“……”
无礼胡人，还从未有人敢无视我康乐侯。
一名踩着高跟鞋的年轻女子走过。
郑绥递上宣传单：“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年轻女子顺手拿走宣传单，走得飞快。
郑绥：“……”
她没有说话，我要不要说下一句？
拉着买菜小拖车的老娭毑路过。
郑绥伸手：“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老娭毑用力挥手：“不要不要，不了解，我一把年纪了还健什么身。”
郑绥听她说话了，眼睛一亮，立刻接上下一句：“要、不、要、办、卡。”
老娭毑：“……”走飞快。
郑绥：“……”
胡人老妪身体真真康健，如此健步如飞，佩服佩服。
郑禹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
小侯爷怒目而视。
“我不笑了，我不笑了。”郑禹举手作投降状，也认认真真发起传单来。
然而今天是工作日，又是上午，路上闲逛的人本来就不多，还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只要有个广场有个高音炮就能健身的老人家，两人别说让人办卡，就是接他们传单的人都寥寥无几。
郑绥一早上唯一的收获就是——“游泳健身了解一下”“要不要办卡”这两句话说得非常顺溜。
两人口干舌燥，郑禹去便利店里买了一瓶纯净水——为了省钱只买一瓶，拧开了先给郑绥喝，提醒道：“别都喝完了，留一半给我。”
郑绥渴得已经没空好奇纯净水瓶子，仰头“吨吨吨吨”把一瓶350ml的水一口气给喝完了。
郑禹：“……”
郑禹：“你水桶吧！”
郑绥斜睨过去，即使没听懂，他也知道郑禹在骂自己，哼唧一声，把空水瓶塞他手里。
郑禹郁闷地把空水瓶扔掉，又跑去买了一瓶水，自己喝。
健身房不包餐，只给两人半个小时的午餐时间，健身房的小姐姐就指点他们俩去旁边的快餐店吃饭，十三块一位自助餐，十来个菜，有荤有素。
郑禹谢过小姐姐，拉着郑绥去吃饭。
“两个小孩儿长得真帅。”小姐姐甲捧脸。
“一个才是帅，另外一个是漂亮好吧。”小姐姐乙纠正，“啧啧啧，漂亮成那样，还一点儿不女气，举手投足都矜贵得很，是哪家公子出来体验生活吧。”
小姐姐甲持续捧脸：“我要是有这样的弟弟，哪舍得他们出来体验生活。”
小姐姐乙：“醒醒，才白天。”
“去你的。”
被讨论着的两人找到自助餐店，进去交了钱，拿着餐盘去打菜。
郑绥拿着餐盘，不动声色打量这间不大的快餐店，原来胡人的食肆是这番模样，倒是新奇。
跟着郑禹到了打餐区，好些菜郑绥都没见过，但他侯爷包袱很重，不肯在外边儿露怯，就跟着郑禹打菜。
打完菜，两人找了张空桌坐下，郑绥夹起一块胡萝卜，这东西他前所未见，张口，啊呜……
呸呸呸……这也太难吃了！
郑绥一脸控诉地瞪着郑禹。
郑禹觉得自己奇冤：“别人厨师炒得不好吃，关我什么事。”
郑绥再夹起一块土豆片送进口里。
还是难吃！！！
“泡、面。”小侯爷真心觉得食肆里的怪东西不如泡面好吃。
郑禹翻了个白眼：“给你吃贵的，你倒还惦记起泡面来了。”
然而钱都已经付了，郑禹坚决不浪费，强逼着郑绥把饭吃了。
郑绥气炸，就想掀桌。
郑禹一把按住他，用晚上吃泡面，吃两碗，一碗老坛酸菜一碗红烧牛肉，才把人哄住。
真是个祖宗。
郑禹感慨在心，飞快地把难吃的自助餐吃完。
两人吃完饭，又继续下午的工作。
发传单是一件很辛苦又收效甚微的工作，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愿意接传单的人凤毛麟角，且这些凤毛麟角里又有99%的人会把宣传单扔掉。
如果别人在视线范围内扔掉且不是扔垃圾桶里，郑禹郑绥还得去把宣传单捡起来。
上午健身房的老板就看到不远处有被扔掉的宣传单没有捡起来，把两人骂了一顿，还说要扣钱。
小侯爷何时受过这种气？谁敢给他受这种气？
就算听不懂看也看懂那胖子的意思了，气得就要打人。
郑禹死命按住他，跟老板说了几句好话，老板才放过他们。
郑禹正值中二癌晚期，脾气也不好，还傲娇。但他在爷爷去世的半个多月里也算是尝到了人情冷暖，知道一文钱逼死英雄汉是什么，不得不收敛脾气。
毕竟他俩要吃饭，家里还有一匹很难养的马。
郑绥气咻咻，更想回家了。
想阿婆，想阿娘，想阿爹，想……好吧，也想大兄。
下午，两人的工作依旧不顺利。
按照郑禹的想法，他们得说动人办卡才行，一单提成两百，比一天工资高多了，他也不贪心，能开两三单就满足了。
郑绥听（看）了他的想法，深觉有理。
只是如何才能吸引路人对健身房感兴趣呢……
郑禹摸了摸下巴，看着郑绥形状漂亮的眼睛，一把把他脸上的口罩扯下来。
“作甚？”郑绥被吓了一跳。
郑禹嘿嘿一笑，把自己脸上的口罩也扯下来。
为了money，吸点霾就吸点霾吧。
牺牲色相，吸引颜狗。
“来来来，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奔速健身房开业大酬宾，年卡八折、半年卡八八折、季卡九五折，还有免费体验卡领取，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更有颜值爆表小哥哥全程带你办卡，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颜值爆表小哥哥了。”
郑禹忽然高声喊，尤其还要重读“颜值爆表小哥哥”，果不其然吸引了不少人看过来。
郑绥还一脸懵逼呢，不知道郑禹在说些什么鬼，就见有好几个人向自己走过来，立刻敬业地给出宣传单。
“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好几个人接过宣传单，但不看，只讨论这个发传单的颜值爆表小哥哥。
“这是哪个明星吗？果然是颜值爆表。”
“是不是在拍什么节目啊，没看到有摄像机啊。”
“小哥哥可以合影吗，给签个名呗。”
郑绥听他们说话了，立刻又敬业地说下一句：“要不要办个卡？”
有人就调戏他：“小哥哥，合个影就办卡。”
“不好意思，不能合影哦。”郑禹听到合影，差点儿没惊出来一身冷汗。
合影不就暴露郑绥是个鬼了么。
他昨天已经试过了，拿手机拍郑绥，当时能入镜，也能拍下照片，但没一会儿再看照片，上面的人像就不见了，只剩背景。
无论是拍郑绥单人，还是两人头靠头自拍，都是一样，可诡异了。
郑绥也是震惊得不行。
小侯爷震惊的自然不是自己拍不了照，而是郑禹的那块板板居然能把人摄进去，这机关太邪恶了。
好在这机关摄不了自己，小侯爷这才放心。
听郑禹说不能合影，单纯只是来看颜值爆表小哥哥的人先是失望地走了，就想着走远一点偷偷拍那个小哥哥。
不过也不全是只看脸的，还真的吸引了几个住在附近对健身感兴趣的人。
郑禹赶紧介绍健身房的设施和服务，并且偷偷戳一下郑绥，让他时不时点个头、说个“对”，刷一下存在感。
这么一通介绍之后，还真有这附近的住户想办法。
“是让颜值爆表小哥哥全程陪着办卡，对吧。”这位小姐姐趁机调戏一下郑绥，心里啧啧有声，这小孩儿长得可真好，皮肤也好好，还扎个丸子头，不说是小哥哥，还以为是个小姑娘呢。
“当然当然。”郑禹猛烈点头，拉着郑绥就陪着小姐姐一起先去参观了一下健身房，确定自己所言非虚，然后再陪着去前台办卡。
小姐姐花了5888元办了一张年卡，办完卡对郑禹郑绥说：“不给合影，那可以给姐姐比个心吗？”
只要不合影不拍照，比心有什么难的，给你一个全套比心。
郑禹很爽快，让郑绥跟自己学。
首先是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然后是两个手在胸前拢起来，接着手臂弯着举过头顶。
最后，郑绥被郑禹摆弄成歪着身子单手弯着举过头顶，郑禹就一只手牵着他，一只手举起和他靠在一起。
“啊啊啊，好萌好萌。”办卡的小姐姐和健身房小姐姐都捧着脸尖叫，就快要克制不住捏脸的洪荒之力了。
郑绥全程懵逼脸。
这是什么胡国的神秘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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