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静静地看着面前距离一米的阮司，道：“既然姜先生认识我，那就正好不多废话……”
“哎，等等。”阮司的视野中看到有服务生端着餐盘过来了，便出声打断了唐周的话。
微微一笑，阮司不怎么有诚意的礼貌道：“唐先生能让让吗？有话要说的话，可以坐到我对面。您现在的位置挡着上菜了。”
唐周还是那副看不出表情的表情，也没多说，操控着轮椅就到了和阮司相距一张桌子的对面。
服务生把阮司点的套餐挨个摆上，然后道了句“用餐愉快”便离开了。
阮司拿起勺子先喝了口汤，抬眼看唐周。
对方没有说话，正好，他也不想说话。看谁先憋不住呗。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系统跟阮司说过任务的大概情况。
简而言之就是，阮司在每个世界都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复仇虐渣、打脸原主怨念的来源。另一个则是每个世界他都会有一个和原主有关、但不包含在任务一中的任务对象，他需要收集来自任务对象的恶意值。
任务一很好理解。比如说这个世界，姜之梧和姜父姜母都是原主怨念的来源。
任务二其实还有个小插曲。
当时系统给了两个选择——每个世界任务对象的身份是固定的，没办法选，但是阮司可以选择是收集对方的好感度还是恶意值。
【选择一：积攒好感度，执子之手，与任务对象形影相随、如胶似漆。】
【选择二：刷够恶意值，勇往直前，成为任务对象人生中咬牙切齿的存在。】
——当时阮司一听就觉得，选择一是个什么鬼。
在大多数情况下，招人恨肯定是比招人爱要容易一些的。
而且如胶似漆形影相随什么的……阮司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二个选项。
来到这个世界后看到任务内容，阮司也更加确定了自己没有选错。
这个世界，他的任务对象就是——眼前这位唐周。
盘算下原主和唐周当下的关系，显然攒恶意值比较轻松，阮司自己也比较自在。
这也是他之前对唐宋会有那样态度的原因之一，阮司巴不得唐宋跑到唐周面前说自己坏话、让唐周对自己的印象越差越好。
唐周就坐在对面不说话，阮司也就乐得清静、慢悠悠地吃着这顿夜宵。
直到阮司吃完、伸手抽了一张纸，唐周才开口了：“姜先生，两个小时之前，你和唐宋的对话，我都有听到。”
这么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阮司：“……”
唐宋那孩子不是真傻就是对他哥是真爱，他那话也能转头就跟他哥说了。
阮司的想法很好猜，唐周接着淡淡道：“在你们遇见的前一刻，我们俩刚好在通话，他忘记了挂电话。”
而唐周刚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就听见唐宋喊了一声哥，以为是在叫自己，听了一下才发现不是。在学校里遇到阮司的事，唐宋是告诉了唐周的，知道自家弟弟在和谁聊天，唐周便多听了会儿。
阮司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继续微笑：“嗯，然后呢？”
唐周看着他，道：“姜先生的性子，和我母亲跟我说的不太一样。”和他之前查到的，也不太一样。
阮司还是那副很有礼貌洗耳恭听的态度：“哦，所以呢？”
唐周：“……”
阮司觉得自己应付得不错。聊天的时候就他这态度，正常人都能气得甩手就走，何况是眼前这位传说中性情暴戾得很的唐周。
……不过目前看来，唐周的情绪管理学得不错，至少阮司就看不出他的性情暴戾体现在哪儿。
“我原本没打算主动见你。”唐周道，“两家联姻，姜家得钱，我能得个清净，算起来也还可以接受。不过，这个前提是你是一个安分的人……恕我直言，姜先生如果做不到安安静静的接受联姻、至少保证彼此相安无事的话，不如跟你母亲说一声联姻作罢。”
阮司认认真真的听，完了摇头笑道：“唐先生错了。”
他歪了歪头，故作乖巧道：“我对这次的联姻很期待，毕竟是一般人都接触不到的唐家，要不是姜唐两家祖上有那么点交情，这次的联姻也落不到我身上，多难得一个机会啊。今天跟唐宋开了个玩笑而已嘛，您不用特意来提点我的，就算对您有那么点不满意，结婚后我也会很老实的。”
唐周对联姻一事抱着不拒绝不关心不在意的态度。唐母的身体越发不好，几个月前还出过车祸，九死一生后，唐母越发地着急唐周的终身大事。
因为唐母对姜野这个人很满意，所以在调查过人之后，唐周默许了这件事。一个不惹事的联姻对象，换来母亲的安心和清净，唐周觉得还行。
前提是，这个人真的能让唐母安下心。
阮司也能想明白这一点，于是他继续道：“您放心，我也会和伯母相处得很好。我呢，会当一个非常完美的联姻对象，不过我不在意您对我的看法，也希望您别在意我对您的。”
要攒恶意值，首先得让任务对象知道你是谁吧。唐周这种地位的人，你对他极尽阿谀奉承或者是疯狂嘲讽都没有用，在他心里留不下什么印象，更别提让他抽空厌恶你。
但是又作又假还不掩饰，嫌弃葡萄酸又说乐意接、接了还表示虽然我嫌弃你酸但是你别在意。这点程度的直白心机，既不至于让唐周断了这场联姻，又能膈应人。至少能让唐周知道他这个联姻对象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非常棒！阮司现在有点想掏出手机看看进度条。
唐周这个时间来，本来也只是想点点联姻对象的态度，在正式见面之前再确认一下这是否是个合适的人。至于阮司带刺的态度……唐周看得出来，不过并不在意。阮司的话让他挺满意的，联姻嘛，你心里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表面相安无事就好。
唐周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他的联姻对象会对自己毫无意见。
不过……
唐周看着笑眯眯的阮司，想起先前调查出来的结果。
两个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性格，那到底哪个是真的？
……不管哪个，能在人前装那么久的乖，也是个城府深的。
见唐周要走，阮司再接再厉：“唐先生应该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吧？有车的话，送我一程如何？”
唐周道：“唐家与姜家方向相反。”
言下之意，不顺路。
不过唐周的态度还真挺让阮司觉得惊讶的。
按着姜家人和外界传言来说，唐周就是个站不起来之后连带着心理扭曲、厌世也见不得别人好的性格，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因为鬼都猜不出来的原因发脾气。
可就目前来看，唐周这脾气不是挺好的吗，也就是面上冷点儿而已嘛。
阮司原本觉得让一个性格糟糕的人记恨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然而现在瞅着自己的任务对象，却没有一开始那么轻松了。
这都什么人啊，说好的脾气暴躁人性缺失呢？
心理活动丰富得很，不过阮司面上只保持着笑意，他不放弃道：“我不回姜家，回学校……哦，学校也不顺路。不过没关系嘛，回学校总比回姜家来得近，也绕不了多少路。您看这时间都多晚了，丢我一人在外边多不好啊。”
唐周表情淡如水，静静地等着阮司接着说。
阮司轻咳了一声：“还是说，我刚才说的话太直白实诚，让您觉得不高兴了？那我就更要跟您一块走了，我哪儿做得不好，您就直说。虽然我们不用相亲相爱，但是相敬如宾也是很重要的嘛……不反对？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稍等一下，我还没付账。”
叫来服务生付了账，阮司拎着先前买的衣服，站起身，冲唐周笑得灿烂：“您先请？”
唐周还是那副寒冬腊月脸，操控着轮椅就往外去了。
唐周这个情况，自然是不可能单独出门的。只是之前助理和司机都等在外面，并没有跟着一块进餐厅里。
见唐周出来，助理先是上前递上了外套，接着才注意到了阮司。
有点惊讶，但是助理很快控制住了表情，对阮司微微颔首：“姜少爷。”
作为唐周最得力的助理，之前调查人的事自然会经过他的手，所以助理很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阮司笑眯眯地点头：“搭个顺风车，不介意吧？”
助理连忙道：“姜少爷说笑了。”
到了停车场，阮司瞅准时机，车门一开就抢先上了车。
顶着助理和司机一言难尽的神态，阮司靠在后座上，舒坦地眯了眯眼睛，问唐周：“唐先生还不上来吗？”
把以自我为中心、随心所欲到没眼力劲儿展现得十足十，配上阮司那副笑容，足够让唐周的助理和司机内心悄悄翻个白眼。
上了车，副驾驶座的助理问道：“姜少爷是回姜家吗？”
阮司摇了摇手指：“不，回T大。”
至于为什么去学校而不是回姜家，阮司不说，谁也没问。
车子启动，车内陷入了深山老林般的安静。
唐周闭目养神。
阮司想起之前被他打断的事来，掏出手机解锁，界面还停留在APP内那个聊天页面。
他先看了下任务的进度条。
两个任务，第一个打脸任务只有“进行中/已完成”两个进度点，第二个收集恶意值的任务则是真正的进度条形式。
从0到100%，现在已经是红红的一小段，上面跟着一个百分比——60%。
阮司挑了下眉，心情愉悦起来。
根据任务解说，恶意值的进度条只要保持十分钟以上到90%的状态，这个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大大方方扭头看了一眼唐周，阮司啧了一声。
果然是个脾气不怎么样的人啊。
第一次见面，他才说了几句话啊，恶意值都到60%了。按百分制考试的话，他这都能及格了。
阮司那一声“啧”是实实在在发出了声音的，响在原本静悄悄得跟没人似的车内很是突兀。
前面的司机和助理都安分守己的不往后看。
唐周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阮司的目光。
阮司微微愣了下，接着就继续挂上假笑：“唐先生，我突然发现，其实您长得还是不错的，居然一点也不显老。”
前方的助理和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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