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的话音一落,阮司就无缝对接了一声笑。
无视姜母和姜之梧的视线,阮司在茶几上拿了根香蕉,坐到沙发上就开始剥。
他要饿死了,而且嗓子还疼,不想说话。
姜母看着阮司剥了香蕉皮后就开始吃,脸色难看起来。她维持着面上的优雅,质问道:“小野,你这是什么态度?”
阮司懒懒地抬眼看了看姜母,目光停留不过一秒,他就站了起来。
姜母皱皱眉,就见阮司站起来、拿了第二根香蕉、接着又坐下开始吃。
“小野!”没得到回应的姜母仿佛成了被挑战了权威的固执老教授,“我以为你这几天是想明白了,没想到……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既然这样你出来干什么!”
阮司快速解决了第二根香蕉,觉得胃里没有空得那么难受了,才舔了舔唇,随手抽过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之后,阮司才再次看向了姜母。
其实他觉得挺有意思的,他出来之后半个字都没说呢,这老阿姨怎么就气成这样子了。
“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阮司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感冒了似的,“我又不是被关了禁闭,怎么就不能出来了?再说了,这关人禁闭、禁锢人身自由,犯法的。怎么说得跟我们之前约定过、从房间出来了就是我妥协了似的。”
姜母脸上的怒气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怎么,前几天好声好气跟你说是给你脸了?你现在这什么态度!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教养你,就教出来你这么个忘恩负义不知回报的东西!”
阮司嗤了一声。
在外人看来,姜家父母和睦恩爱、对孩子也是严慈相济,身为姜家的孩子必然是泡在糖水里的。实则上,姜家这对夫妻当初就是一场联姻,虽然两人都没在外面乱来,但是关系上顶多就是相敬如宾。时间久了,姜母倒是对姜父上起心来,只是姜父一心都扑在公司里。
姜野小时候,这对夫妻为他做得最费心的事,也就是给他找了十个各有针对的家教。除此之外,阮司半点都没办法从姜野的记忆里看出来,这辛苦在何处。
倒是在高中之后,姜母闲了下来,只是多年相处方式已经定型,姜母和姜野之间也没办法相处得亲密无间,姜母甚至记不清姜野生日的具体日子,姜野也做不出孩子对父母那般撒娇的行为。
而姜之梧的出现,可以说是让姜母突然升腾起、但又无处安放的慈母心终于有了宣泄处,尤其是姜之梧半点不认生、爸爸妈妈喊得脆生生的,撒娇卖乖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加上姜父姜母那些愧疚心态,亲生父子母子的相处怎么能不其乐融融呢。
阮司看着一脸正气的姜母,笑道:“阿姨,您记得我几岁的时候因为什么而被绑架过吗?”
姜之梧刚回姜家那会儿,姜野叫的还是爸爸妈妈,但是姜之梧每次听到都要表现出僵硬、难过、但我不说的表情,于是姜野也就改叫了叔叔阿姨。
阮司心想还好改了,对着这张脸他是叫不出来妈的。
听到阮司的问题,姜母面色一僵:“那时候我跟你爸忙……”
“是啊,那么忙,还要找十个家教把我的时间塞得满满当当,我不想学、您就打个电话来骂我,我学不会、您也打个电话来骂我……现在想想真是愧疚,您都那么忙了,还辛苦您专门抽时间来骂我。”阮司唉声叹气,眉宇间真诚得很。
姜母被他的表情和语气噎得不行,又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阮司敛了表情,笑了一下:“被绑架那年我七岁,原因是您难得心情好、带我出门和小姐妹喝下午茶,背诗的时候我没比过另一个孩子,之后您就气冲冲地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商场、自己逛去了。”
“别拿父母两个字恶心人了,我在房间里待几天了,你们关心过我死没死?”阮司厌恶道,“阿姨,您说,这当父母怎么就不用考试呢?”
姜母的脸色变了又变,姜之梧连忙握住姜母的手,扭头对阮司道:“你怎么能这么对妈妈说话,妈妈那不也是为了你好吗,父母都是望子成龙的,我小时候想学都还没有机会呢,你怎么可以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你真是太过分了!”
阮司看着姜之梧说话的功夫就红了眼睛,顿时佩服:“你大学报的什么专业来着?”
姜之梧一愣,没料到阮司的话题怎么就跳到这么远了。
阮司接着道:“我觉得你很适合学表演,哭戏很厉害。”
姜之梧顿时露出被羞辱了表情:“小野哥哥,你怎么……”
阮司尽量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别喊我哥,我要真有你这么个弟弟,肯定想把他回炉重造。对了,你刚说什么来着?得了便宜还卖乖?”
嗤笑一声,阮司道:“真想让你试试——小学生的时候就一天只睡五个半小时、其余时间都用来学习了——是个什么样的体会。我没疯都是天生抗压能力强的。哎,你说,要是从小就被父母丢在别墅里学习学习学习、见不到父母、也没有玩伴的那个小孩是你——你现在还能跟父母相处得这么好吗?”
姜之梧抿了抿唇:“我、我愿意学那些东西……”
阮司站起身:“可我不愿意啊,做人别那么想当然自私自利,动不动就觉得是别人占了你便宜。我生母虐待你了?不但没有,还给你的都是最好的。虽然是单亲妈妈,但是好歹是院长的女儿,经济条件不会差。”
“我记得你小时候只学了喜欢的小提琴吧?啊,说起来我真羡慕你啊,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啧,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生母给了你锦衣玉食的生活、还给你了毫无保留的爱,你占了我的便宜才有了那么快乐的一个童年,现在反过来说是我的生母、你的养母没让你学到东西,良心被狗吃了?”
把话说出来了,阮司才觉得畅快了。
原主因为还住在姜家,且姜父姜母一直给他洗脑,说什么“之梧弟弟以前只有妈妈,没有享受到完整家庭的爱,所以很可怜,你要让着他……”之类的话,弄得原主也懵懵懂懂的觉得自己亏欠了姜之梧,任由姜之梧欺负打压。
可事实上呢?姜之梧好歹享受到了母亲的爱,且被保护得很好,至少没在没有父亲这一点上受过气。而原主姜野呢,姜父姜母以前一心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塑造一个所谓完美的儿子,别说父爱母爱,就是自由都没给过姜野。
好不容易有了点自由,还是在姜之梧被认回来之后。
这场抱错是个意外,没有谁对谁错,犯不上谁亏欠谁,也没有谁有道理去憎恨埋怨谁。
而且,不算这次逼婚,姜之梧引导人校园暴力姜野、故意害得姜野高考失利的事……要说亏欠,也是姜之梧欠姜野的。
姜之梧开始掉眼泪:“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对妈妈……”
阮司再次翻了个白眼,学着姜之梧的腔调:“我也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成为姜家联姻的牺牲品嘛……呕,好恶心。”
姜之梧脸色发白,姜母的表情也难看至极。
看见他们这样,阮司就舒爽了。
站在原地伸了个懒腰,阮司对姜母道:“这几天在房间里,我也想清楚了。联姻什么的,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呢,也不在这个家里受窝囊气了,今天就搬到学校去。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
桥归桥路归路……才怪!他还得完成任务呢。
不过这个家是肯定不能待的,之后姜家也必然会再次找上他,他没必要为了任务委屈自己和这一家子住在一块。
听到阮司要搬出去,姜母顿时回神:“不行!”让他搬出去了那还得了,难不成之后要到学校里去找他吗,那么丢人的事怎么可能!
阮司歪了下头,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姜母深呼吸一口气,接着道:“你要搬出去,也可以,但是不能带走在姜家的一分一毫。你要是出去了,姜家以后就和你再无关系,你的学费生活费……”
“对了。”阮司没理她,只看像姜之梧,“我妈、我是说我生母,外公去世后留下了很大一笔遗产,她去世后留下的应该都在你那儿吧?硬要说的话……你什么时候把本来该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姜之梧脸上一僵,他心想法律上这份钱就是归他的,凭什么要给……不过这话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
姜母却受不得这种事,在她心目中面子比天大。听到阮司的话,姜母狠狠地拍了一下手下的扶手,对姜之梧道:“之梧!你养母留了多少东西,全都还给他!这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桥归桥路归路是吧,好!我看你离了姜家还能做什么!”
姜之梧抿了抿唇,开口道:“妈妈,您别这样,您现在是太生气了所以才说这种话,小野哥哥也是我们的家人啊,他就是不想联姻,一家人好好商量就是了……”
提到联姻,姜母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对啊,联姻的事……
为今之计,只有联姻才能救姜氏。而且和唐家那边已经说好了,要是姜野和姜家再无瓜葛,唐家那边怎么办?
戏弄唐家的锅,姜家背不起。可要是把姜之梧推出去,姜母也不愿意,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贴心儿子,怎么可以拿去跟唐家那个离了轮椅就活不了的人陪葬一辈子。
阮司看着姜之梧和姜母,扯了个笑出来。
讽刺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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