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莫婳还会不会来上学啊？”
莫婳还没踏入教室，就听到了她的名字被提及。
“如果我是她，我一定不好意思来学校。”
“对啊，明明是个学人精，莫芸做什么就跟在后面学，一点脑子都没有，被偷拍了张照片就变成了所有男人的初恋，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往她身上堆，她配吗？！”
教室哄笑了起来，踏着笑声进门，第一个注意到莫婳的人愣了愣。
不是因为讨论的主角出现，觉得窘迫，而是完全没发现莫婳是莫婳。
说起来搞笑，莫婳好看是毫无疑义的，就算她一直留着厚重的刘海，头发披散遮住脸部轮廓。
但注意过她的人都能从她露出的五官察觉她的好看，刚开学的时候，不是没人找莫婳搭话，只是她谁都不理，一直低着头阴郁的样子，加上有谣言她初中看不起人欺负人，还手脚不干净偷东西，久而久之也没人自讨没趣，去找她说话。
她的照片在网上爆出来，班里不少人还觉得那照片P的太过了，她本身那么阴郁，最多五官稍微好看，哪有那么清纯。
但实际上……
头发收拢，莫婳不再低头装阴郁。
她脸很小，眼睛大而圆，看人的时候她无意也带了一丝无辜的懵懂。
她的肌肤很白，像是四月樱花的色泽，白腻带着淡淡的粉色，就像是橱窗里精致的娃娃。
没有修剪过的深蓝校裙搭在她的小腿肚，露出的一截腿光滑笔直。
“太漂亮了吧……”一个女生以为自己只是心里感叹，没想到竟然说出来了，窘迫的捂住了嘴巴。
“同学你来找人吗？”
有人上前搭话，见状其他男生懊悔，竟然晚了一步。
莫婳摇了摇头，像是察觉光是这样不行，莫婳抿唇笑了笑：“我为什么要找人？”
大眼睛忽眨忽眨。
说来搞笑，不止长相，莫婳回想上一世，她好像都没跟同班同学说过几句话，恐怕他们连她的声音都不认得。
现实的确跟她所想的一样，那男生“啊”了声，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不明白也阻止不了他搭讪：“你是哪个班？是不是转学生，走错了？”
“切，走到我们班就是我们班的了！”
旁边的人起哄，莫婳也跟着笑，余光扫过面前男生的胸牌：“本来我们就是一个班的啊，黄奇。”
叫了男生的名字，莫婳不在意自己丢下了什么炸/弹，径自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
高中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她还记得自己的位置。
她的位置离垃圾桶很近，距离所有人的座椅都很远，孤孤单单的。
“啊，她是……”有人看到莫婳的侧脸，难以置信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莫婳！”
被认出来的同时，莫婳已经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
原本含笑的唇，慢慢的落下，莫婳低着眸，看着桌上的字。
明黄色的桌面被粉笔和黑色中性笔画的很乱。
——学人精，孤立你
——学人精，请立即去世
——去死吧
——脏女人，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精/盆，装什么清纯
莫婳桌上被写了什么，教室里的人当然都知道，要是平时的莫婳看到上面写的话，他们只会在旁边捂着嘴笑，但今天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都还记得莫婳踏进教室的新鲜，听到她软绵绵的叫黄奇的名字，说她就是这个班的。
她笑起来真好看。
她平时为什么不多笑呢。
莫婳微低着头，这个角度她的睫毛格外的纤长，在玻璃窗折射的日光下，她面部都格外清晰放大。
浓密如蝶翼的睫毛忽眨忽眨，突然一颗水珠子就从她眼眶滚落，砸在了桌上。
声音清脆响耳。
仿佛一记巴掌。
泪花在懵懂的眼里聚集，化做泪珠不停落下，每一下都砸在了画花的桌子上。
泪水弄花了桌上的粉笔字，彩色的字体被冲刷成蜿蜒丑陋的图案。
该谢谢莫曼茹的调/教，上一世她为了让她给莫芸铺路，让她周旋男人之间，没少对她训练。
怎么哭怎么笑，怎么待人处事，一点一滴的把她训练成了所谓的万人迷交际花。
轻咬唇瓣把哽咽吞进嘴里，莫婳转头扫过所有人，最后停留在离她最近的黄奇身上。
雪白没有血色的脸上梨花带雨，嘴角却努力的想挤出让人放心的笑容。
可是怎么挤都笑不出来，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也觉得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我是不是真的该消失……”
软糯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断断续续，“大家就那么不喜欢我吗？”
莫婳站在原地，被她看着的黄奇，觉得脸上啪啪啪的疼，就像是被扇巴掌了一样。
而其他没被莫婳看着的人，看到她瘦弱的肩膀像是不堪重负一样慢慢低下，也觉得自己的脸上啪啪作响。
他们是为什么？
为什么欺负莫婳？
欺负那么可怜瘦弱的女生。
突然有人想起谣言，莫婳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们在得意洋洋的欺负一无所有的小女生？
黄奇冲到莫婳的桌前，不用帕子直接用衣袖擦了桌子。
粉笔倒是好擦，但是中性笔却去不掉，感觉衣袖粘了莫婳的眼泪，黄奇急的满头是汗，一脚踹开了桌子。
“我去接水擦。”
除了黄奇，其他看了他动作的人，也忍不住帮忙。
这世上有真的恶，也有真的善。
比如莫曼茹，比如那个男人。
莫曼茹对她是真的恶，但对莫芸却是最好的母亲，而那个男人在商场上被称为阎王，对着她却恨不得那所有柔软把她紧紧包裹，为了她能活下来他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而这些学生，这个年纪的他们善恶都有棱有角。
他们的欺负不过是从众，这世上的正义本来就奇怪。
莫曼茹不会因为她几滴泪放过她，但是这些学生却会因为她的眼泪，审视自身。
保护可怜的弱者是天性。
莫婳捏着手指，咬唇努力把眼泪忍回去，含泪雾蒙蒙的眼睛扫过所有人：“谢谢你们……”
此时就算是参与了辱骂的人，此时也产生保护弱者的荣耀感。
“别哭了。”
女生把干净的帕子递到莫婳的眼前，“我帮你擦。”
看到莫婳抽泣的身体都在颤抖，女生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眼泪。
黄奇直接把他的桌子抱到莫婳的位置，拿他的桌子跟她的交换：“你先用我的桌子。”
“没人想让你消失，那些人只是无聊，你别难过了。”
黄奇一直觉得自己不擅长安慰人，但不知道看到莫婳强装镇定的泪眼，安慰的话就流畅的往外涌。
除了他，其他人也开始七嘴八舌的安慰莫婳。
“别哭了，那些人都是无聊！”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们都知道的。”
“没人想让你消失。”
说着说着，莫婳终于破涕为笑，重重的点了头。
没有人会想让她消失。
她会好好活着，不会消失。
就算消失也该是莫家母女，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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