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的姜王有一位被他捧在心尖上宠爱了两年的夷光夫人,她的美貌之名已然传遍王室及诸国。
鲁国大家郑权尤擅美人图,游历诸国转道姜国,见夷光夫人后连画三天三夜后而大哭不止,自言没有一幅可描绘夫人十之二三美貌。
曾有翟国公子入姜国为质,见夷光夫人后便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思之成狂,送上重礼公开追求夷光夫人。后来甚至放弃归国,留在姜国入仕为官,放弃了翟国封侯。
更有鬼方异族进献珍宝,只为见夷光夫人一面。
天子好奇夷光夫人的美貌,特许姜王入明令城*1朝见时可携王后与夷光夫人同往。天子见夷光夫人,惊其容貌夺目,气质卓群,宴上失态。而夷光夫人离开时,王都百姓夹道尽出,万人空巷,跪达半日,只为远远一观夷光夫人的美貌。
而如今,夷光夫人怀孕已有三月有余,姜王后只觉如刺在背,如鲠在喉,仿佛她就是那条桌面上死不瞑目的烤鱼。
“太子到!”宫门不远的位置传来內侍尖细的喊声。
王后听到儿子到来,神情十分惊喜,但很快也不由得皱眉,半跪的身子也坐回了小腿上。
“阳儿。”王后见到自己英武高大的孩儿还是不由得露出了笑来,伸手招呼着太子坐到自己身边。
太子姜阳向王后问安之后坐了下来,这边宫女为他添一副碗筷,并将王后特意为他准备的爱吃的菜肴端上来。
太子直接饮了一樽酒解渴,眉头皱在一起似乎有些不高兴。
“阳儿今日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王后有二女一子,她将太子当心尖尖上的珠宝来疼爱。
姜阳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然后却也没说什么,扭头看到侍奉在身边的小宫女,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
王后便说:“可是太子妃惹得你有什么不快?”
姜阳摇头,“太子妃很好。”
王后看看那个小宫女,便笑着说:“瞧我的阳儿最近好像瘦了,这孩子是个会侍候人的,便赐给我儿如何?”
太子今年刚刚加冠娶亲,正是年轻俊秀的年纪,又性情风流和蔼,小宫女低着头,不由得脸颊飘红。然而姜阳却拒绝了王后的提议,只是说与太子妃新婚不久,收用宫女并不合适。
饭后,姜王后屏退左右。
“夷光夫人已怀有三月身孕。”王后轻声说,“我儿刚刚从明令城归来,可能不知此事。”
姜阳听了王后的话先是一愣,“夷光夫人怀孕了?三个月?”
王后点头,却又不由得抹泪,“是,我儿地位威矣,王上如今如此宠爱夷光,日后怕不是要立她的儿子为储。”
姜阳神情古怪,只是说:“夷光夫人不是那种看重名利地位之人,天子示爱尚不曾应允,何况一姜国。”
王后被儿子噎了一下,片刻后温柔的笑开,只是伸手摸了摸太子的面颊,“阳儿一路辛苦,不如早些回去休息,这些小事的确不该说来打扰阳儿。我身为王后地位安稳,我儿没犯错事,王上也不敢违背天子制定的律条*2。”
姜王只有姜阳一个儿子,没有权利争斗,而王后又呵护备至,姜阳生的便天真了许多。他只当是王后想开了,便又跟王后聊了些其他的,这才告辞回去东宫。
太子离开之后,王后看着不远处青白的宫墙怔了许久,直到亲信女官小声唤了她好几句,这才反应过来。
“怎么样?”王后轻轻侧头问。
女官边为王后揉肩边说:“太子与太子妃相处融洽,并未不和。”
王后面色缓和,“那便好,看来是我多虑了。”
女官是随王后一起从从淳于国嫁到姜国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亲近无比,“淳于国的公主个个姿容优美,温柔体贴,知书达理。”
王后知道女官也在夸自己,便只是笑笑,“如果不是我的王兄身子不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就去了,如今便可以亲上加亲了。”
姜国的后院被淳于国掌控了许多年,或是淳于王的公主嫁到姜国当王后,要么就是淳于国王室的旁支许给姜王当妃子,几乎每个姜王身体里都流着淳于国的血。
“夷光那女人生的貌美,将王上的心抓得牢牢的。也不知道她给天子喝了什么迷魂汤,本来是叫去天子王都贬斥,谁知道却得了一身美名回来,倒是我这个王后成了陪衬。”王后轻声细语,声调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念着什么优美的诗句。
女官不知想到了什么,附到王后耳边小声说道:“妾以为,夷光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姜王血脉。”
王后不由得一惊,扭头道:“你这话可不能乱说。”
“王后您想,王上生性风流,宠爱的女子无数,早年宫内女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怀孕。而近十年,王上宠爱的妃子哪有一个肚子有音讯的?”女官神色收敛,“更何况王上喝了那药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还会有子嗣。”
王后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一会,“那药还真是有效,自从王上喝了,我也清净了不少。可是即便夷光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上的,光凭这一点又怎么能治得了她?王上宠爱她到了那种地步,怕不是也能把她肚子里的孩儿当亲生的看待。退一万步说,即便王上暴怒休弃了她,不说天子会不会直接将她接到明令城去,那翟国公子,如今我们的那位右相,怕不是直接将她迎娶进门。”
“您如果拿捏了证据,再换种说法呈送到宗务府,这事情要是被太宗大人得知,即便是天子也救不了夷光夫人。”女官轻声细语的说着,“只要涉嫌混淆国君血脉,逆.伦嫡庶,宗务府的诸位大人绝对不会姑息。”
儿子可以不是国君或者天子的,但如果你想把这个孩子推上王位,那你就死定了。
......
“王后还真是没什么变化,这种招数一而再再而三也有些无聊。”鹘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语气平淡。
跪坐在小桌旁边的青年放下了手里的竹简,不再继续读诗而是侧头看向鹘嬴。这青年如果去掉右侧脸颊那道好像要把他的脑袋竖切的大疤,或许还能算是清秀,但现在却显得十分狰狞可怕。身形倒是高大,健壮但不健硕,没有显得膀大腰圆。他一身黑衣,神情一动倒是多了几分人气,他不由得张口道:“需要我去......”
青年话还没说完,就被鹘嬴拿着小扇敲在了脑袋上,“不要当着你的孩儿的面说什么打打杀杀的事,孩子会学坏的。”
那青年神色一凛,仿佛信了,“我记住了,不会再犯了。”
鹘嬴那张美妙的面孔扬起一抹笑,“信州,你就是个呆头鹅,好可爱啊。”
几乎已经达到青年年龄上限的苦泉卫副将——信州*3,老脸不由得一红。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吸引到比他小上快二十岁的主人鹘嬴的,更不知道自己这张狰狞的面孔是如何得到鹘嬴青睐的。
但鹘嬴却时常说:“你最吸引人的除了脸上这道疤,就只有下.半.身那物件了。”
如果将军还在,一定不会允许主人说这种浑话的。
而每每听到主人这种话便会脸红的信州,他觉得自己应当去找百将重新训练,实在是给苦泉卫丢人。
“继续给孩儿念诗吧,信州。”鹘嬴微微笑,那便如昙花绽放,流星消陨,美好只有一瞬间而已。
......
两年时间,沈河洛长高长大了些,但似乎因为脾胃不和所以依旧瘦弱。又因为有奴隶存在而不用亲自下地干活,而且又常年窝在室内研究“生物学”,这些因素导致他变成了一个肤色苍白、稍微高了那么一点、有牙的豆芽菜。
两年前的那十几个奴隶,最后不出韩灵所料果然只剩下了三个。但既然韩灵是百将,那起码要有一百人不是?所以中间又陆陆续续采买回来并训练了许多奴隶,到现在为止,韩灵口中的“半成品”不过才凑齐了不到二十人。
韩灵对沈河洛说,苦泉卫只是沈家死士中最初级的一部分,随后他们还要被分别培养成不同路线的卫士。
“小公子,老管家买了奴隶回来了!”长大了些许并开始有些发育的青衣立在马棚外,轻轻敲了敲圆柱。
沈河洛正在给西风梳毛,听见青衣的声音,沈河洛还没什么反应,西风却直接站了起来,迈开腿就要去奔着青衣去。青衣吓得往后一缩,直接就哭了出来,她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西风这个小心眼的,西风只要一见到她就会咬她的头发和衣裳。
“吁——西风,西风,毛还没梳完呢。”沈河洛抱着马脖子,连忙安抚,而这边摆手让青衣赶快离开,“你也知道西风不喜欢你,下次就换素衣或者东岛来。”东岛是这两年苦泉卫训练中最有天赋的一个少年,这次新的一批苦泉卫训练他会成为副手。
青衣委屈着瘪瘪嘴,她怎么可能换素衣来?
“这一次老管家在路上已经饿了他们三天,大概可以直接开始接下来的训练了。”沈河洛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跟西风或者素衣说话,但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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