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十分钟，“挺厉害”的季成樾往电脑椅上一靠，伸手抹了把脸。
“怎么样怎么样？”戴鑫追过来问。
“抓到了吗？”杨涣也凑过去。
“废话吗你们，”静了半秒之后，季成樾指了指自己：“看到我什么表情了吗？”
戴鑫还真低下头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见他果然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日了狗的表情，明白了。
就，没抓到呗。
毕竟这种被人耍着玩的感觉着实不好受，说出去也着实不太光彩。
戴鑫轻咳一声，好半天没说话。
“现在几点了？”季成樾揉揉眉心站起来。
“快两点了季神。”杨涣看了眼手表说：“要回去了吗？”
季成樾把桌上的手机揣回兜里，对着宜岫点了下下巴，“回去？”
既然没抓住人好像也没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宜岫点点头，想了想，冲着季成樾身后摆摆手：“那个……”
两个脑袋同时扭过来。
宜岫被他们盯的一愣，脑子在这一瞬间短暂空白了下。
于是，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死的脑细胞太多还是凌晨两点代谢跟不上，反正在看到对面两个人脸的一瞬间，宜岫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对方叫什么了！
她心虚又尴尬的顿了两秒钟，再抬头，两个人都脑袋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眼中暗含期待。
似乎在等她说点什么。
“那什么……”宜岫感觉脸被憋的有点红，最后扯出一个自认为十分甜美的微笑：“再见！”
“……”
没有了吗？就什么草草结束了吗？
两个大男人懵逼的站着，确定没有后续了又相互怀疑的看了对方一眼。
戴鑫挑了挑眉毛，无声的说：你听见刚刚女神“再见”前面喊的谁名字吗？
杨涣哭丧着脸：……没听到啊，太快了……好像，不是我吧？
戴鑫也是自我怀疑：……可是，好像也不是我啊？
静止。
一秒，两秒，三秒……
只剩下宜岫高抬的手臂在空气里孤单的挥舞着……
气氛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宜岫叹口气，突然顿悟了记住人名的重要性，就在她打算悄悄的把手臂放下来的时候，她听到耳边响起一道慵懒而低沉都是声线。
她下意识的偏头，看到那人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有点礼貌，”季成樾说：“女神在跟你们告别。”
戴鑫愣了会后醒悟，立刻站起来，“女神再见！”
杨涣也站起来挥挥手：“拜拜女神！”
“再见。”
“电脑关了，门窗关好。”季成樾叮嘱，又指了指旁边喝空的矿泉水瓶，“垃圾也带下去。”
“遵命！”戴鑫敬了个十分不标准的军礼，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那季神，你明天还来吗？”
季成樾没说话，低头看了眼宜岫，很自然的，戴鑫和杨涣的目光也跟了过去。
“……”
我去。
人家问你，你看我干什么？
季成樾收回目光，边往大门口走边说：“明晚十二点，别迟到。”
“谁迟到谁是狗！”戴鑫朝着他后背愉悦的吹了声口哨，“要不要再带点人过来？我们班江哲那几个老早就想跟过来了，想跟季神你学两招。”
“随便吧，”季成樾扬扬手，“走了。”
**
“你这会怎么这么安静？”回去的路上，季成樾挺诧异的说。
我是话唠吗？
我问的问题很多吗？宜岫瞪着他，真想在他脸上抡两拳。
“你明知故问。”宜岫说。
“哦，”季成樾露出了个有点像被提醒后豁然开朗的表情，似乎想起点什么。
“真想知道？”
“你也可以不说。”宜岫磨牙。
“知道一中的贴吧吧？”
虽然周围太黑，虽然今晚上还下了点雾，虽然她只能看到季成樾的一个侧脸，但还是能从他嘴角比平时多上扬的零点零三厘米判断出来，他……在笑？
“一周前，学校贴吧被人黑了，有人以管理员的权限发了一条帖子，置顶了。”
“置顶帖？”说实话贴吧宜岫还真没怎么玩过，她拿出手机开始登陆，搜索栏默认一中校吧，点进去，进度条慢悠悠的往前挪，显示正在加载，“名字叫什么？”
“就那个《扒一扒这些年被一中xx老师支配的恐惧》，”季成樾挺佩服自己还能记得，又向着宜岫晃了两下手机，“别搜了，贴吧已经被封了。”
一分钟后进度条才读完，果然显示无权限访问。
“那人黑了贴吧管理员，用版主身份把一中各学科老师的表情包传上去了，”季成樾轻咳一声补充，“删不掉那种。”
表情包？宜岫吃惊。
“全校老师都配成表情包吗？”她忍不住又确认一遍。
“嗯。”季成樾点头说：“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拍摄角度……很刁钻。”
刁钻两个字总结的很到位，宜岫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张严厉一张干瘪严肃的脸。
下图是闪闪发光的红色配字：看我看我，我脸上有字吗？
嘴角扯了扯。
季成樾伸手在她眼前上下晃了一下，“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宜岫回神，想到刚刚电脑桌面上趴着的狗头，又说，“就觉得那人吧，怪幼稚的。”
季成樾笑了一下。
“这算公然侮辱老师吧，帖子删不掉，他肯定加密了，”宜岫看着季成樾，“这事动静还挺大？不然怎么整个贴吧都关了？”
“嗯，不算小。”季成樾说。
宜岫服气，本来吗，学习压力就挺大的，好不容易有个地方抒发情感，吐吐槽啥的，现在就……
她伸手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斜了季成樾一眼：“那幼稚鬼你认识？”
季成樾跟她对视：“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不认识就冲他敢黑学校网站这一条就能闹到保卫科去，你三更半夜来逮他不就是怕把事情闹大？”
季成樾顿了顿，看着她，没说话。
“如果说你不认识他，”宜岫眼神笃定，“我不会信的。”
“新同学。”
季成樾盯着她。
“……嗯？”她有点懵。
“你挺让我意外的。”季成樾说，他想起那天那节数学课黑板上那个小小的数字232，沉默了一会才继续。
“我不认识他，但是能确定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因为之前追踪过他的IP地址，就在学校附近，”季成樾顿了两秒说，“和你说的一样，黑掉学校局域网的确应该移交给保卫科，但如果那人被抓到，会……背个大处分。”
静了两秒钟，季成樾笑笑，“还有什么要问的？”
这么折腾原来就是为了让那人不至于受处分？
“没了。”宜岫摇摇头，想到前天白天林木舟介绍他的时候给她的外号——“互助友爱代表”，脑子里也不知道哪个弦搭错了忽然觉得季成樾眼前那张冷脸一下子亲切了许多。
“回去吧，”季成樾指了指右边，思考了会还是问，“要不要我送你，这片……挺乱的。”
宜岫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校门口了。
“知道小明的爷爷……”
“算了，”季成樾笑着打断她，“再见。”
宜岫扬了扬手。
都走出去好几米了，季成樾的声音才追过来：“运动员，明天你还来吗？”
宜岫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雾了，季成樾的身影笼在里面看不太清晰，但依旧可以看到个轮廓。
挺拔的独树一帜。
“看心情，”宜岫说，“还有，别叫我运动员了。”
难听的要了人命了。
“那叫什么？”
对方笑了一声，“女神？”
“随便你。”
“那还叫运动员吧，顺口。”季成樾说。
“……”
呵，顺口你妹妹。
宜岫转身就往前走，她刚刚竟然会觉得这货亲切？
果然脑袋抽风了。
这一片屋宇林立，算是W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繁华到从学校往徐宅这一段路简直就是两步一路灯。
但不凑巧的是晚上下了雾，路灯里暖黄色的光被乳白色的雾气包裹着，跟在眼前糊了层面团似的，看什么都不清不楚。
今晚的雾太大了，也可能是她刚刚不知道想什么走神了，总之，等宜岫再抬头的时候，她看着眼前被大雾笼罩的不清不楚的十字路口，心下有些茫然。
茫然完了又开始懵。
……她是从哪条岔路来的来着？
想了起码有五分钟也没琢磨出往哪走，宜岫掏出手机导航直接输了小区的名字。
地图显示还有七百多米。
夜深了，风急了些，季成樾这才后知后觉出了冷，外套就在臂弯里，他搓了搓手臂，站着没动。
直到不远处那个影子终于迈开腿往右边条路走了，他才提步跟上了。
**
回家已经夜里三点，宜岫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脑子是清醒的，估摸着一时半会睡不着，犹豫了一会，翻了个身，从兜里掏出手机。
眼睛适应了黑暗，手机屏幕骤然一亮眼前就跟糊了层面团似的，白花花一片。
什么也看不清。
好半天她才勉强把眼睛眯出一条缝，在搜索界面打出一行字。
——有人黑我电脑，要怎么抓住他？
想想又删掉，直接换成——怎么抓住那个黑我电脑的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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