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封号即下, 两位皇子出宫建府之事自是提上日程。
想到明年开春就能搬出规矩繁琐的宫城, 去属于自己的王府里过上悠闲的小日子, 新出炉的齐王就每天嘴角笑影不断,走路脚步都是飘着的, 像是在云端漫步。
分给唐煜的宅邸仍是前世他住过的那处,亦是当年与庆元帝掐架最厉害的兄弟晋王的旧居,曾经以园林秀美著称, 如今往日风光不再, 二十年来少人维护的宅邸中朱漆剥落, 杂草丛生, 完全不成样子,显然得经过一番大修才能入住。
唐煜特意从工部要来了王府的细致图样,仔细查看每一处楼阁庭轩、山石花草的布局, 将认为需要改进的地方一一注明。大的格局不方便动, 小处务求尽善尽美。
前世唐煜却没做过此事,那时太子唐烽声势一降再降,他忙着丰满羽翼还来不及, 哪有工夫管修房子的小事, 王府修整事宜任由工部官员操办, 料想没人胆敢对他这么一个有可能登临大宝的亲王耍滑头。
当年他搬进新修的齐王府后就看有几处地方不合心意,奈何常年政事缠身, 时日一长,他也就提不起修房子的兴致了,索性将就着住下去。
这辈子唐煜倒不是认为自己声势不如以前, 得全程盯着以防工部偷工减料,只是觉得反正闲着无事,不如规划一下未来的住所。父皇寿数不改的话,他在京城至少能住十年,若是父皇驾崩后皇兄有恩旨下发,他还能在洛京多留几年。
“将东北角的靖远斋平了,改成戏台。后花园的湖中间加道水榭,再添个带卷棚的亭子,夏日乘凉,冬日赏雪。”唐煜拿手指点着王府图样,兴致勃勃地说,“前院书房外头全种竹子,其余花树一律不用。园子里这一处的梧桐全部移去,改种丹桂。桃树、李树和柿子树之类的挑着种点,就不拘地界了。”
苏远手持细管毛笔,运笔飞快“殿下,眼下天寒地冻的,花树种下去恐不容易活。”
唐煜挑了挑眉毛“先让工部把戏台什么的捯饬出来,花树等入春后再弄也一样跟他们说好,可给本王一条条记清楚了,若是到时推脱,我直接打上他们衙门去,大家一起丢脸。”
苏远手腕一抖,毛笔在“花树”二字上甩了好几个墨点。
“对了,说到花树”唐煜转身从书架上取下来一本百花谱,“德善,把这卷书送去给十公主。就说我在思考王府该种哪些品种的花树,请她帮我参详下。”
姜德善很快去而复返,憋着笑说“殿下,十公主她们圈了玫瑰、紫藤和海棠花。”说到“她们”二字,他特地加了重音。
唐煜故作不察“那就听十妹的,把东路乐道堂院子里的梨树清了,改种海棠和玫瑰,至于紫藤花园里撘个紫藤架子吧。”
乐道堂,王府女主人的居所。
“总觉得还差点意思,应当是我见过的好园子不多,胸中无有丘壑,想改也不知从何下手,”唐煜感慨道,“我记得集贤阁里有本孤本叫做天京园治,专讲古今名苑营造之术,苏远,你去取来吧。”
苏远跑了一圈空手而归“殿下,集贤阁的女史说这书早些时候被七皇子的人取走了。”
唐煜奇道“要是六弟拿走我还能理解,七弟借走做什么,他想开府的话且得等两年呢。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再去端福宫跑一趟,就说我只借一天,明个就还给他。”
苏远答应了一声便要走,流朱在殿门口悄悄跟上“我同你一块去吧,顺路见见银烛。”
殿中的唐煜继续对姜德善说“我听说工部有位张可能是主事,我不记得他名字叫什么了,据说他精通造园叠山之道,你去打听下。”
前世,出嫁后的十公主唐烟在洛京城外修了一座别苑,取名为独乐园,便是出自这位“山子张”的手笔。独乐园中景致疏朗开阔,亭台楼榭傍水而建,无不布局精妙,堪称一步一景,他也因此名声大噪,达官显贵修园建府无不以请他坐镇为荣。
唐煜亦曾应妹妹之邀前去赏玩过独乐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这辈子遇到类似之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可惜“山子张”是外人赠他的诨号,真名实姓倒没几个人挂在嘴边,唐煜隐约记得他曾在工部任职,后来不知怎地辞了官。
姜德善为难道“殿下,如果这位张大人是个官身,我去请的话恐怕不太妥当。您看要不要让裴公子帮个忙。”工部主事可是个六品官呢。
决定不参与夺嫡后,唐煜整个人生就解放了,但坏处也不少,譬如他想做点什么的时候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缺乏人手。
唐煜垂首沉思道“这事不急,你先打听着,他说不好是个白身,若他真是工部哪一司的主事,等给我配了长史官,我让长史去拜访他。”
姜德善有点发愁,这位张某某在工部任职的话还好找点,左右工部就那么些人,但若他是一介庶民,找起来不像是大海捞针一般吗唉,看来还得去拜托黄侍卫帮忙。
他主子却愁起别的事情来,算算日子,上辈子这个时候他已经入部观政了,去的正是裴修他爹所在的户部。眼下唐煜已经得了爵位,就算受种种因素影响入部观政的时间晚了几个月,也不会拖上太久,就是不知此次去的还是不是户部。草原之战一起,兵部和户部是两个最好抢功劳的地方,前世他就因坐镇后方,调度粮草有功而得了父皇褒奖,一时间风头无双。
若是户部,唐煜必然得藏拙。不想争勤政殿高台上的椅子,军功是最沾不得的东西,只是镇国公业已去世,不知这次北征草原的主将是谁。唐煜掰着手指头历数朝中武将,考虑到资历威望官位等条件,最有可能胜出的居然是他前世的岳父,定国公孟晟,毕竟他这次少了个亲王女婿,无需避嫌。
唐煜默了默,如果定国公大胜归来,声势更胜以往阿修,你和孟淑和之间亲事能成的希望好像变得更渺茫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与此同时,端福宫内。
主人七皇子在校场苦哈哈地习武,一宫事务皆由大宫女银烛掌管。苏远接过银烛递过来的书册,道了声谢就乖巧地躲到边上,留出空间让两位小姐妹说话。
流朱知晓银烛已经与七皇子成就好事,笑挽着她的手打趣道“瞧这通身的气派,过两年我是不是该唤一声侧妃娘娘了”
银烛今日穿了身娇艳的银红袄搭白绸马面裙,腰间扎着半掌宽的松花色宫绦,头上戴了根蜂赶蝶碧玺点翠簪,打扮确实与诸宫女不同。
“这才哪跟哪啊。”银烛淡淡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妹妹,听我一句劝,这事别太急了,不说等到王妃进门,也最好等到上头将司帐女官安排下来。就算主子有意,你也得拖一拖。好在五皇子已经封爵,你不用等太久。”
这话听着不对劲呀。流朱忙道“难道是嘉和县主难为你了长公主去找皇后娘娘告状了”
银烛缓缓摇头“不是。”
“那是怎么了,莫非是李嬷嬷那个老货出去多嘴”
银烛语重心长地告诫道“流朱,你千万要吸取我的教训。”
流朱还待再问,银烛就推说时候不早,劝她回去。
送走惊疑不定的流朱,银烛僵立在原地,似是在想心事,这一站就从日暮西沉站到皓月当空,有太监来请她用饭。
“银烛姐姐,不必等殿下了。殿下方才派人说今晚在昭阳宫用晚膳,姐姐的饭已经摆上来了,快去用吧。”
银烛点了点头,走向值守宫人歇脚的耳房。掀开挡风的暖帘,荤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她脚底一顿,左手死死握住门框,竟不敢往前走。
小小的炕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齐整的菜肴,正中的暖锅里滚着山鸡蘑菇,旁边摆着一盘闪动着油脂光亮的粉蒸肉。一个小宫女殷勤地说“姐姐最爱这道粉蒸肉的,快移近点。”
银烛却侧过身去“我没什么胃口,给我拨点素菜就行,粉蒸肉你们分了吧。”
艰难挺过一顿饭,银烛慌忙退出耳房,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翻出一粒陈皮梅塞入口中,好险压下干呕的冲动。
“殿下回来了。”恰在此时,端福宫的宫门前传来动静。银烛掐了掐手心,迎了上去。
片刻之后,银烛忙着帮唐煌解开玄狐披风的系带,唐煌半歪着脑袋打量她,然后一把握住银烛纤细的手腕,拇指暧昧地划过手心“好姐姐,你的脸色不太好,可是这几日累到了”语调轻佻,带着三分沙哑。
银烛手中动作不停,低声道“我有事想单独与殿下说。”
待唐煌屏退左右,银烛的身子向铺着大红团花毛毡的地面滑去。
“殿下,我我好像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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