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前外前世

    二月二,  龙抬头。正月已过,  除夕夜起在各处宫宇高悬的彩灯在这一日统一撤下。

    太子妃庄嫣一时兴起,  命人将娘家送来的节礼中一个赤金嵌宝的梅花香篆炉摆出来。它的造型十分别致,  其上用古篆字标注出一日的十二个时辰,  配备的“寿”字香饼足以燃上一整日,  在特定的时辰点燃它,  到了某时某刻,便有香烟从篆字浮雕下的小孔中冒出。

    弥散的清幽香气中,采桑放低嗓音,  向庄嫣回报“孙院判刚过来看了,  确认杨奉仪有孕。”

    庄嫣挑了挑眉毛,  一对凤目中流光闪烁“这可是件大喜事,走,去看看她。”

    自从太子秋猎坠马伤了腿脚,  数年之内除了庄嫣所生的小郡主,太子唐烽别无其他子嗣,  膝下堪称荒凉。

    按说这时东宫有人身怀有孕,应该欣喜若狂才对,然而新晋孕妇面上一丝欢欣都无。听闻太子妃驾到,  她慌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  跑到门边跪倒在地。

    “妾身见过太子妃。”

    “使不得,  使不得,你们干瞪着眼睛做什么,还不快把你们家主子扶起来,  她如果有个闪失,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庄嫣一边俯身扶起杨奉仪,一边斥责服侍她的宫人。

    转瞬间,宫女采桑带领其余宫人退却,给便宜姐妹二人留出说话的空间。庄嫣坐在床沿,拉着杨奉仪的手道“恭喜妹妹,为太子立下大功。”

    杨奉仪的容貌属于小家碧玉那一挂,且是低等宫女出身,若非太子妃抬举,连个奉仪都做不成。不过仔细看去,她的眉眼与钟秀宫那位贵妃有三四分相似之处。

    她眨巴着眼睛,语无伦次地说“可是娘娘,这个孩子算算日子,正好是蜀王他留不得啊,万一太子”

    “胡说”庄嫣呵斥道,“彤史记得清清楚楚,两个月前太子临幸了你。”

    “其他姐姐都没好消息,我哪有那么好命”在庄嫣目光的威逼下,杨奉仪的声音越来越小。

    “哎呀呀,怎么哭上了。”庄嫣用帕子为杨奉仪拭去眼角的泪花,安抚道,“妹妹别瞎想了,你是有福之人,这就是太子的子嗣。稍候我就去母后那里为你请封,承徽之位是跑不了的,等孩子落地,若是个小皇孙,良娣都有可能。”

    “可,可若不是太子的呢。”杨奉仪身子抖若筛糠,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仓皇。

    庄嫣把脸一板“你可想好了,好好的皇孙之母不当,要当东宫的罪人吗你不在乎你自个的性命,家人的也不在乎吗”

    见庄嫣以家人性命相胁,杨奉仪吓得跟什么似的,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庄嫣嘱咐什么,她只有点头的份。

    打个巴掌就要给个甜枣,庄嫣深谙此道,她先是在东宫里给杨奉仪单辟了一处院落,内里的陈设比她自己所居的丽景殿都不差什么,答应好的请封亦很快下来,杨奉仪一跃成为杨承徽。

    这还不算完,庄嫣又向帝后请旨,允许杨承徽的家人入宫探望要知道,连许多庆元帝的嫔妃怀孕时都没享受过这待遇呢。

    肚子渐渐鼓起,杨奉仪堕掉孩子的想法随着丰厚的赏赐烟消云散。她安下心来,轻抚着小腹,脸上绽开柔和的笑意,是啊,太子妃娘娘说的有理,指不定就是她命好呢。

    同年冬日,太子庶长子降生。太子一派扬眉吐气,一扫往日颓废。齐王一派愁眉不展,但也没放弃。

    这么多年过去,东宫就一个宫人有孕,可见太子子嗣着实艰难,而且小孩子吗,吹个凉风都能夭折,指不定过几个月就一副小棺材埋了完事,齐王可是嫡子庶子一大堆,完全不用发愁子嗣的事情

    却不知,庆元帝的最后一桩担忧被扫除,从此之后攻守之势逆转。

    唐烽自家人知自家事,不过皇孙降生,他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也就不愿深思。

    事关皇室血脉,且唐煌当日行事纯属一时冲动,留下不少痕迹,何皇后将前因后果查了个明白,然而她觉得左右是自己的亲孙子,终是默许了。

    秋猎坠马一事,何皇后多番探查下怀疑与凌贤妃有关,可惜长子已然残废,幕后黑手销毁证据的速度先她一步,人证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何皇后没有一举扳倒对方的把握,索性保持沉默,毕竟除了长子,她尚有两个儿子,且占着嫡妻的名分,笑到最后的可能性远远大过贤妃一脉。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她做了太后,贤妃母子还不是任她揉圆搓扁。人怜弱小,何皇后亦因此事对长子怀有愧疚之心,对咄咄逼人的次子心生不喜。

    皇孙一日一日长大,庄嫣找了个时机将他的身世透露给生父唐煌知晓,以换取对方的支持。

    她却不知唐煌是个嘴上没把门的。

    贵妃李夕颜病逝,唐煌受不了打击,躲在蜀王府里迎风洒泪,间或吟上几句歪诗,喝上几盏闷酒。

    王妃崔桐见惯了这副场面,本不打算管他。夫妻俩各自心有所属,凑在一起也就是过日子而已,然而唐煌能去外头找其他红颜知己寻求安慰,谈得对胃口了就将对方迎回来当小妾,崔桐只能守在王府里干瞪眼,连个戏班子都不敢找。她真要为唐煌的每一桩荒唐行为生气,能活活把自己气死。

    谁知唐煌这次喝厉害了,在王府花园中大发酒疯。他俩的长子不过三岁,身子比门槛高不了多少,跌跌撞撞地向她跑来“娘,爹爹要砍人,孩儿怕。”

    “你说什么”

    唐煌喝成这样,崔桐再不能装没看见,她安抚好儿子,带着王府下人杀到王府花园缴了唐煌的械。

    王府正院内,崔桐亲自上手为不省心的丈夫擦洗,手劲之大,恨不得搓掉唐煌的一层皮,口中不住埋怨着“王爷都是有两个儿子的人了,行事不说别的,也该给孩子们做个榜样。”

    “谁说我,我只有两个儿子的”唐煌一挥胳膊,差点击中崔桐的下巴,“明明是三个。”

    崔桐的眼睛慢慢睁大,这一夜,她从唐煌的醉话中拼凑出惊人的真相。

    她在蜀王府中度过心惊胆战的三日,直至确认唐煌对酒醉时发生了什么毫无所觉,便立刻命人驾车回娘家去。

    同日,崔孝翊匆匆赶到东宫。

    将妹妹无意间得知的消息告知太子唐烽后,崔孝翊就低下头去,不敢看太子此时的神情,心里甚至有些后悔。

    出于一时激愤,他直截了当地说出事情真相,但是事涉天家丑闻,或许他不该说得那样直白,应该想个法子辗转提醒太子这事搁在常人身上都受不了,何况一国储君更何况其中还牵扯着素有贤惠之名的太子妃

    唐烽沉默的时间比崔孝翊预料得久,久到他都有点怀疑太子想要灭他这个表弟的口。唐烽终于发话了。

    “孤知道了,多谢表弟。”

    崔孝翊双手抱拳,诚恳地说“殿下可有什么要吩咐微臣的吗微臣一定为殿下办到。”

    “搁在五六年前,以孤的脾气,只怕会先砸了这书房,再冲到承芳殿找杨良娣的麻烦,接着去丽景殿质问太子妃说不定还会去母后那里去找点事情。”唐烽怀念地环顾四周,神情堪称平和。

    经过几年磨练,不管是装的还是相由心生,唐烽眉宇间的阴鸷消失不见,令帝后二人安心不少。

    “不过孤现在不会这样做了。”唐烽继续说道,“实话与表弟讲吧,孤身体有损即使能平安登基,若是一直没有子嗣,将来也得过继个侄子,至少皇孙从小跟着孤长大,将来会认孤做父亲。”

    崔孝翊沉默了。听太子这意思是准备将错就错了

    唐烽平静地补了一句“回去转告表妹,孤谢过她的好意,他日必有所报。今日之言,望表妹勿要与第三个人说起。”

    唐烽此时说的是真心话,然而人心善变。

    登基后的唐烽日子过得并不舒坦。宫中除了太子,再无其他皇子降生,太子生母早逝,何太后将其抱入自己宫中抚养。庄皇后母家人丁兴旺,势力大得足够让新皇感到如鲠在喉。

    出于帝皇的本能,唐烽选择打压妻族,然而由于精力不济,他被迫与人分享权柄。在朝臣和母亲之间,他选择了母亲。在唐烽看来,母亲娘家无人,再专权亦是有限。

    一朝大权在握,何太后行事逐渐肆意,不复皇后时期的谨慎小心。唐烽察觉不对,欲要翦除太后一派的势力时,竟发现对方已成尾大不掉之态。

    事不凑巧,他在这个节骨眼病了。

    病情缠绵反复,久久不见好转。病榻之上的唐烽不得不开始考虑身后事。每日一闭眼,“牝鸡司晨”四个字就在他眼前打转。太子年幼,离能亲政的年纪尚远,将来监国的只能是太后或者,皇后

    太子非是皇后的亲生子,太后年近半百,不知能活多久,若是死在新皇亲政前,将来大周的天下谁知道是姓“唐”还是姓“庄”

    何况南有陈国虎视眈眈,大周再经不起动乱。唐烽缓缓吐出一口气,祖宗的基业万万不能断送在自己手中。危机时刻,国赖长君。

    如果太子是唐烽的亲生子,唐烽怎么也得为他谋划一番,但偏偏不是。

    多日痛苦挣扎,唐烽终究做出了决定,他与齐王之间的兄弟情所剩无几,但还是承认对方能力的,不将大周交给他,难道交给成日流连于花丛的七弟的血脉吗

    唐烽用沙哑的嗓音吩咐从人“朕要拟诏。”

    半个时辰后,在几位心腹大臣的围观下,明黄的锦缎上落下工整遒劲的楷书“先皇第五子煜,人品贵重”

    可惜隔墙有耳。

    昭阳宫的皇后脸色惨淡“他真是一点不顾及夫妻情分了,呵,皇嫂,他这是逼我去死啊叫青州的人立即动手。”

    慈宁宫收到消息的时间还要更早,何太后一言不发,低头继续逗弄乖巧伶俐,五官肖似幼子的孙儿。一群宫女围着凑趣“太子殿下长得可真俊啊。”

    何太后笑了“是啊,像他叔叔。”

    齐王毒发身亡后数日,王妃孟淑和处置了牵涉进此事的冯嬷嬷及一干下人,便接到了国丧的消息。

    几个时辰后,换上素服的姜德善慌忙来报“娘娘,博远侯来了,他带着陛下的遗诏”

    新的一轮争斗开始了。

    永康公主府,镇国公郑温茂哀声道“公主,我们和好吧,国丧期间别让外头人再看笑话了。”

    “驸马爷这话说得,我们不是挺好的吗”唐烟淡淡地说,心里则在冷笑,对生母和同母异父弟弟你都能下得去手,焉知有朝一日不会把手段使在我身上。

    慈恩寺中,已经升为执事僧的圆真在藏经阁内帮小师叔延释找书,忽地在犄角旮旯翻出一个边都卷起来的话本。

    “哪位师侄这么不小心,把书藏在这里。”圆真嘀咕道,他随意翻开一页。

    “有情皆孽,众生皆苦”八字映入眼帘,读着读着,他不由得痴了。

    官道上出殡的队伍缓缓而行。

    薛琅掀开马车的帘子,好奇地看了两眼,问心腹侍女道“这是哪家的队伍”

    “是齐王,往皇陵去的。”出去打探了一圈的画楼回来说,“哎,前两年鲁王没了,没想到今年圣上和齐王两兄弟前后脚也没了。”

    薛琅眉头颦起“别乱说话,给家里招祸呢。”

    出殡的队伍行得很慢,薛琅不耐烦,便命家人绕过他们走。

    天色阴沉,零星有雪花飘下,车驾与灵柩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还有一两个日常番外,新文是女主无限文,预计11月中旬开,求个收藏

    劳动最光荣无限

    文案

    如果人生能重来,社畜于小圆打死不会手欠捡起咸猪手上司丢下的工牌,从此她的老板再不局限于人类了。

    社畜一来活了,大家商量下接不接,给异形送外卖。

    社畜二我选择去给厉鬼刷墙,至少气味好闻点。

    真  人类  资本家我的员工居然有时间搞兼职

    社畜三呵呵老板,一起奋斗吧,这可是福报。

    于小圆开局一把屠牛刀,从此全靠操作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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