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戏幕拉开

    一股寒意自内而发, 侵袭唐煜全身上下。

    怪不得银烛会死, 怪不得东宫里诞下太子庶长子的钱承徽日子不好过,怪不得前世流朱没得不明不白, 怪不得母后今生待我宽容许多

    唐煜自嘲一笑,枉我先前还诧异母后小题大做, 银烛明明上辈子活得好好的。如今想来,皇兄身为一国储君, 东宫女眷即使是皇后亦不便擅动,而自己为了不娶明惠公主宁愿落发出家,落到母后眼中,怕是以为他是个痴情的好男儿,因此高看了他一眼。七弟就倒霉了, 犯了母后的忌讳不说, 又少了他这位兄长在前头抵挡怒火, 枉自断送了心爱侍婢的性命。

    “太荒谬了。”唐煜在屋里来回踱步, 嘴里念念有词。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乡下的土财主家, 主母都会张罗着为儿子安排一两个通房呢。从古至今,除了独孤皇后这号人物,倒也有几位太后和皇后阻拦亲子宠爱妾室, 那是因为正室是她们娘家人。但母后如今并无能讨来当儿媳妇的娘家侄女, 莫非她真要效仿独孤皇后不成

    他捏了捏眉心,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推论。不行,得找个机会试探下。

    因此, 当何皇后按规矩给次子送来两名教导人事的司帐女官时,唐煜就将二人当成寻常宫人使唤,不肯亲近。

    这桩奇事自然有人报与昭阳宫主人知晓。

    “他果真不收”何皇后诧异道,“你该教的都教了吧”

    冯嬷嬷满面愁容地说“殿下看过避火图了,当时没什么反应两位女官夜里想去服侍殿下,全被殿下打发走了。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司帐女官通常比伺候的皇子大上两三岁,且为了防止她们勾引年轻的皇子沉溺声色,容貌至多有个六分。何皇后不禁猜测道“或许是没瞧上她们,煜儿待端敬宫其他宫女如何可有能入他眼的”

    冯嬷嬷老老实实地回答“宫女里面流朱最得殿下的欢心,但殿下也没让她侍过寝。”

    何皇后微抿嘴唇说“行了,我知道了。”她开始担忧起儿子的身体来,不过在打发御医去端敬宫确认他某处关键部位无恙前,何皇后决定亲自问上一问。

    没过几日,唐煜到何皇后这里蹭晚膳。饭后母子二人喝茶闲话,何皇后唤了两名宫女出来,一位穿红,一位着绿,穿红者妩媚天生,着绿者清秀可人。

    何皇后手指二人,笑对唐煜道“听说煜儿你不喜欢前头两个司帐女官你看她们如何,若是觉得看得过去,稍后就领回你宫里吧。”

    戏肉来了,唐煜精神一振,故意不去看羞答答望着他的两位佳人,口中推辞道“母后调理出来的人当然是好的,但儿子宫里使唤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必再添。”

    何皇后示意两名宫人退下,含蓄地点了唐煜一句“在母后面前无需说这些客套话。司帐女官不是什么金贵人物,不能讨你喜欢的话,直接换了便是。”

    “母后,儿臣真不用她们。”

    何皇后正色道“煜儿,明年陛下就要给你指婚了,总得有人教导你周公之礼,你太子三哥当年身边也是有司帐女官的,你不必不好意思”

    唐煜低头扮羞涩,细声细气地解释说“母后,儿臣非是对您挑的人不满。只是儿臣听说,外面有规矩严明的人家,子弟成婚前并不收房内人,所以儿臣觉得司帐女官没什么必要。而且母后可记得我去年同您说的话儿臣今生能得一知心人在侧就心满意足了。”

    “知心人”三字掷地有声,何皇后被唐煜的发言镇住了。她的心神飘向远方,曾几何时,江陵的某处宅邸中,大丛橘红色的凌霄花下,亦有一位少年郎在她耳边深情承诺“表妹,今生今世,我只有你一人。”而今宅邸化为瓦砾,花枝变为飞灰,少年郎缁衣芒鞋,不问尘世之事。

    唐煜眼睁睁地看着何皇后脸上神色由震惊变为怅然,直至化为最终的欣慰。

    “你能有此心,殊为难得。母后非是那等恶婆婆,不会拦着你和你将来的王妃恩爱的。”从回忆中脱离的何皇后揉了两下眼角,颇为感伤地说。身处打着繁衍子嗣旗号可以尽情纳妾的皇家,却甘愿为一女子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如此深情真可谓感天动地。

    唐煜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次子落发出家的时候,何皇后已经被他待薛家姑娘的情深义重触动过一次,此次更是大为震撼。而且有三宫六院的夫君和后宅乌烟瘴气的长子做对比,愈发凸显出次子这份心意的可贵来。感动之余,她拉着儿子的手语重心长地承诺道“煜儿,若是以后你父皇给你赐人的话,母后会拦着的。”

    最坏的猜测成为现实,唐煜掐着自己的手心,强颜欢笑道“儿臣先在这里谢过母后。”

    何皇后颔首笑道“你放心吧。”

    一刻钟后,唐煜踉跄着脚步撤离昭阳宫。回去路上,他不停安慰自己,罢了,不纳妾就不纳妾。他不方便在父皇面前出风头,为了长远计,母后就是必须讨好的,万一父皇驾崩后皇兄那里生了变故,有母后在中间转圜也不怕。为了日后能长安享荣华,做些牺牲又何妨。

    年节已至,洛京街上鞭炮声响不绝。高门大户摆下一连几日的宴席,广邀亲朋好友来吃年酒,当家主子往往一天得赶好几场。

    洛京薛家的主宅今日亦称得上来往之人川流不息。到访的宾客中,官客被引至前院,堂客则去往后院。西南角的垂花门是外院通往内院的通道。此时此刻,有一位穿着绸子衣裙的老妇人偷偷塞给守门的婆子一吊钱“跟你说的都记清楚没一会儿可别碍事。”

    婆子摸着袖子里硬邦邦的阿堵物,乐得漏出缺了一半的门牙来“老姐姐你放心,我老刘做事最靠谱。”

    前院厅堂中,卫亨泰坐在角落的桌子边上一言不发地喝酒吃菜,眼睛里渐渐染上醉意。他的小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附到他耳边说“少爷,您可还撑得住,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歇”

    卫亨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啊。我确实忍不了这股热闹劲了。”

    后院堂客的宴席上传了一台小戏。薛琅与众姐妹们坐在一起,观看戏台上的武生翻跟头,不时拍手叫好。许是乐极生悲,有个端着茶盘的丫环走到她身边忽然脚下一拌,茶盘上的茶钟向薛琅身上扣去。

    “哎呀。”薛琅惊呼一声,迅速提着裙子站起来,可惜为时已晚,下身的鹅黄春草远山绫裙不住地滴答水,还沾了好多茶叶末子在上头。

    “姑娘”她的丫环画楼赶忙上前,一边帮她清理衣裳一边呵斥犯错的丫环,“看你做的好事,你走路没带眼睛啊”

    “大姐姐,你没事吧,可烫到哪里了吗”薛琅的堂妹薛珍关切地问。

    薛琅秀目微颦“烫是没有烫到,但我这身裙子得赶紧换了。”万幸她此次出门带了身备用衣裳,否则她还得去借堂妹的裙子穿。

    小辈们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上头的长辈,见薛琅被人引着离开,小卫氏与卫夫人的眼光对上,复又分开。

    “真是一出好戏”小卫氏喝了一口杯中的果酒,笑对身边的妯娌道。

    “是啊。”薛大夫人嘴上附和着,心里却很是疑惑,这出千里走单骑唱得哪里好了,我怎么没听出来

    台上,戏子们咿咿呀呀,唱尽世间悲欢离合。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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