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鲶尾的陪伴下批阅完积攒的全部文件之后,浅川空凝眸望了一眼窗外,看见天上那被染红的夕阳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此刻居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不过还好有着长谷部和烛台切两个人亲手制作的茶点和鲶尾泡来的浓茶作为后备支撑,她才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的疲惫。
“原来主人平时的工作这么辛苦的吗……”
趴在一旁的鲶尾疲倦地打了一个呵欠,眼里随之染上一层水润的光泽。
“困了吗?”
鲶尾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摇了摇头。
今天出阵也快结束了,她是时候去庭院里等待出阵的刀剑男士们的归来了。
浅川空一边在心中暗暗地提醒着自己,一边关切地扶着腿因为跪坐从而有些发软的鲶尾站起身来。
这么一想着,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擅长料理的长谷部和烛台切被她派了出去,自己今天也沉迷处理公务忘记给大家准备晚饭了……
……
不管能不能赶上,她至少要在出阵人员回来之前,把米饭先煮上。
浅川空一手牵着鲶尾,一手端着放置着空掉的点心盒向厨房疾步赶去。
然而在急急忙忙抵达到厨房看见其中正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的时候,她的脚步却是一下子停滞在了门外。
一期正在领着自己的弟弟们有条不紊地为全本丸的人们准备着晚餐。
一期看似风轻云淡地站在灶前掌厨,药研在一旁拿着料理书担任技术指导,五虎退和秋田脚下垫着小板凳,开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搓洗着刚刚使用过的碗盆。
“原来主人你是在担心没有人负责晚饭吗?”
鲶尾压低了声音,对着浅川空说道,“自从长谷部先生来到这座本丸之后,他就拟定了一个排班表,让我们严格按照上面规定的分工去做。”
……
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主人,我也先去和兄弟们一起准备晚饭啦。”
他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太好意思的神情,“其实我也有点忘记今天已经是轮到我们负责大家的晚餐了。”
浅川空点了点头,“嗯,快点去吧。”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应,鲶尾一蹦一跳地走进了厨房,差点被门槛给绊了一跤。
倒是小心一点啊……
躲在门后的浅川空无力地扶了扶额,又暗搓搓地观望了一阵厨房内部的情况,在确认过粟田口一派完全可以hold得住场面之后,她才悄悄地离开,转身向池泉园庭院走去。
恰好也是此时,传送的巨大罗盘处闪烁着强烈的光晕,今天被派去出阵的刀剑男士们的身影逐渐在眼前清晰。
然而令浅川空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此次的出阵好像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顺利,身为队长的清光在烛台切和长谷部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平时最注意自己衣着姿态,最爱干净的清光此时甚至都可以用狼狈这个词来形容了。他的发辫微微散乱着,汗水将耳际的碎发打湿,粘在了颊边。身上披着的那件外套也被锋利的剑尖给划破,破损的衬衣下露出来的白净肌肤和鲜红的划痕形成了明晰的对比。
“清光你怎么了?”
浅川空快步迎了上去,心疼地低头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势。
“不好意思啊主人,虽然领着全队回来了,但是唯独好像只有我自己不是安然无恙的样子。”
清光勉强抬头对着她笑了笑。
都这种时候还在逞什么强啊……
“能麻烦烛台切君和长谷部君搭把手帮我把清光带到手入室里去吗?”
“好的,主人。”
身侧的烛台切和长谷部立即答应下来。
“鹤丸,你去厨房帮我把药研叫到手入室里去。”
“放心交给我吧。”
在通往手入室的路上,一旁的烛台切几次三番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侧眸望了望一脸严肃的浅川空,愧疚地开口道,“主人,此番加州殿是因为帮我挡下了时间溯行军的偷袭才不慎受伤的……”
“你刚刚被召唤到现世我就派你出阵战场,的确是勉强你了。”浅川空的声音异常的冷静,“在战场上受伤也是难免的,我相信清光在那个时候一定选择了最为妥帖的处理方法,不让自己的队员受伤也是身为队长的职责,你不必因此感到愧疚。”
看着她这副不加任何掩饰在众人面前直率地道出缘由的模样,面色苍白的清光还是不自觉微微勾起了唇角。
烛台切一时语塞,根本无法开口反驳她的话。
“受伤的原因和战场上的情况都放到之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治疗好清光君的伤势。”
指挥着两个人将清光扶到手入室的榻榻米上,浅川空拔过/插/在清光身侧刀鞘里的本体刀,借助着灯光的照明,仔细地端详了一番。
“连本体刀刃上也有破裂吗……”
她自言自语道,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将他有些许破损的本体连同着刀鞘也一起放进了修复炉中,并且依次投入了所需要的相应资源。
“等药研来了我会和他一起为清光医治,你们不必太过担心。”
浅川空取过医药箱,跪坐在躺在榻榻米上清光的身边,闷声对着一旁的烛台切和长谷部说道。
“好的。”他们俩心下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不继续待在这里影响主人为加州殿治疗了。”
浅川空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随身携带着的干净手帕,先轻轻地为清光擦拭去额上的汗水。
“你受苦了。”
虽然是极淡的语气,但清光还是敏感地感受到了她话语间被强行压抑克制下去的那一丝颤抖。
尽管是现在这幅破破烂烂不堪入目的姿态,但自己却也并没有被嫌弃,而是被主人真心实意地担心和关怀着,清光突然觉得,这样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主人,你刚刚不是还说在战场上受伤也是难免的吗?”他笑了笑,“我从来不知道主人你居然也是这么健忘的呢。”
……
既然还有精力和她贫嘴,那也就说明大概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我扶着你坐起来,总之先把上衣给脱下来。”
浅川空挪过几个软枕,搭在墙上作为他的靠背,继而又伸手揽过清光的腰身,将他扶了起来。
“我,我自己来吧。”
清光虚弱地轻咳了一声。
“那也行。”浅川空明白他的顾虑,背过身去,从医药箱里挑拣出需要使用到的用具器械。
他默默脱下外套,一圈一圈地松下绕在脖颈上的红色围巾,接着伸出双手,颤抖着将染到血色的白色衬衣上整齐的一排扣子也一个一个缓缓地解开,露出没有一点赘肉的精瘦腰身。
“主人,我好了。”
即便是知道仅仅只是为了疗伤才这样做的,但要亲口报告这样令人害羞的话语,清光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浅川空重新转回身来,倒是没有任何过大的反应,她目不斜视地打量着他的伤痕处,用镊子夹着浸过酒精的棉球,轻轻擦拭着伤口。
“会有些疼,不过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紧抿住唇,连牙齿在柔软的唇瓣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都不自知。
真想伸手抚平她皱着的眉头……虽然心里浮现出这样强烈的意愿,但是清光并没有将其付之于行动,而是意外地缄默了,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着痕迹地攥成了拳头。
如果自己能够再强大一些,干净利落地将敌人解决,和之前药研和鹤丸一般带领着队伍凯旋而归的话,迎接他的会不会就不是她这幅正在为他纠结担心的表情了?
神思飘忽间,手入室边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过尽管有些着急,来者依旧还是非常冷静地先敲了敲门,“大将,我是药研。”
“快点进来吧。”
浅川空把沾染到清光血色的酒精棉球扔进白瓷盘中,重新替换了新的棉球。
药研推门应声而入,抬眸看见室内景象的时候瞳孔的聚焦不自觉微微一缩。
“具体情况我要已经听鹤丸说过了,大将,接下来不如就交由我来吧。”
药研缓缓地走近,站在一边仔细端详过清光身上伤势之后,主动开口请缨道。
浅川空摇了摇头,“我亲自来,你在旁边辅助我就可以了。”
听见她这么说,他也没有再坚持,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将手上戴着的黑色手套又往上拉了几分。
“药膏。”
基本的消毒处理已经完成,她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向后方伸出手。
尽管是这样最简短的语句,但药研十分清楚她的意指,心领神会地将她方才就从医药箱中挑出来装有绿色固体膏药的药盒盒盖旋转拧开,递到她的指尖下。
浅川空划过最上面一层的药膏,万分谨慎地将其均匀涂抹到他的伤痕处。
她温热的指尖夹带着冰凉的药膏轻柔地落在清光的身上,带过一片用言语叙说不太出来的奇妙触感。
“纱布和绷带。”
确认每一处的痕迹都被覆盖到之后,浅川空执过药研递过来的绷带,一层又一层地包扎起来。
“以后每天都要到我这里来换一次药。”利落地将最后一层绷带也给覆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稳稳地落回到它原来的位置上。
和药研一起把适才作为清光后背靠垫的软枕放下来,扶着他重新平躺回榻榻米上,浅川空絮絮叨叨地嘱咐道,“伤口姑且处理好了,我马上去厨房给你配内服的药……”
“大将,配药的话就让我来吧。”药研出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语,浅紫色的双眸里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你就在这里陪着加州吧。”
……
见他面容上一派只有这个是坚决不会妥协的神色,浅川空也只好同意,“仙鹤草、淡竹叶、赤芍和地锦草,配药还是和之前你给我煎过的药方一致。”
药研了然,在收拾整理完药箱里的用具之后,和浅川空打过招呼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手入室,顺便也带上了门。
“你要是困了的话,就先闭上眼睛小睡一会儿,等一下药研熬完药端来之后我会喊醒你。”
浅川空直接席地而坐在清光的床榻边,和他以前为她做过的一样,细心地帮他掖好被角。
“被主人这样灼热的视线盯着,就算是我想睡也睡不着啊。”
虽然说着这样打趣的话,但清光的眼里却也没有因此染上一丝笑意。
“就算是睡不着,也尽量闭上眼睛休息休息。”
浅川空的手肘落在腿上,两只手托着腮帮子,淡淡地说道。
“主人,你说我是不是有些丢脸?”
他放空思绪,望着头顶上米黄色的天花板,“明明是这个本丸里资历最老的一把刀剑,然而却在第一次担任队长的出阵里负伤了……”
“随着地图的推进,合战场的难度也会不断增加,这一点你的心里也是清楚的吧?”浅川空轻叹了一口气,“尽管不太清楚今天出阵的战况,可是从烛台切君刚刚简单解释的情况里听来,倘若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清光君是为了守护同伴才不小心负伤的对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清光君根本就无需担心,这所本丸不存在任何一个会因此看轻你的人。”
浅川空明白,清光的心思一向是最为敏感细腻的,同样,他的自尊心也比一般人要高出一个等级来。
……
“守护同伴而受伤吗……”
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眸中终于浮现出一抹轻快的笑意。
“主人,我有和你说过我上一任的前主吗?”
“虽然好像没有提到过,但是我在这些天恶补有关于大家曾经历史的时候有看到过。”浅川空眯了眯眼,“清光君的前任主人是冲田总司君,对吗?”
他是和自己时空不太相同的攘夷战争之中政府军代表的领袖人物,因为刚刚看见的时候带来的冲击性比较大,所以浅川空的印象十分深刻。
“是的。”清光点了点头,“我曾经作为冲田君的刀剑和他一起并肩作战过很多次,但是却没能陪他走到最后。”
“我在名为池田屋的地方折断了。”他坦然地说着,“其实对此我是有些耿耿于怀的,因为我时常会觉得,假使当时我没有在那里折断的话,一直陪着冲田君走下来的那柄刀剑,会不会就是我了。”
“可是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假设和如果,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若如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回到池田屋的那个时候,倘使只有我折断了才能守护住冲田君的话,我大概还是会再一次选择相同的道路吧。”
“当然,换作了是现在的主人,我也会做出一致的抉择。”
清光收起了往常懒散的神情,用着极为笃定的声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承诺着。
“清光君,你说错了一点。”
听见她的话,清光有些许错愕。
浅川空认真地为他纠正道,“我不是冲田君,不会让你陷入那样只有做出自我牺牲才能保全一切的境地里。”
“你是我的刀,守护我是你的职责,但是相同的,我也有责任去守护你。我不允许你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就先擅自折断了。”
她响亮的太过于富有冲击力,清光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你是我的刀。
“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原来主人竟然是这样霸道的一个人呢?”
他哑然失笑,做出妥协让步,“真是完全输给你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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