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的皮毛刚刚晾干收起,一夜之间,拉布荒漠的气温骤降。
干燥的沙漠没有霜露,巨树的树叶开始凋零。
一阵秋风吹过,半米大的树叶就扑簌簌从空中往下掉。
等这些树叶掉得差不多,巨树上露出了青绿色果皮,篮球那么大的果实。
一大早,伊诺敲开了树屋的大门。
屋内余温尚存,刚打开门,季明桑就被从门缝里溜进来的冷风,吹了个哆嗦。
伊诺“唰啦”一下抖开怀里的皮毛,把季明桑裹了进去。
一脸歉意的伊诺对季明桑道:“这两天要忙着收面果,布鲁尔没空做衣服,季冷的话,先用这个裹两天。”
匆匆交待完,伊诺就跑走了。
没一会儿,达西、巴尼等人陆续过来了一趟,也送来了皮毛。
把皮毛送过来的伊诺等人,爬上了各自居住的巨树顶,把那些长在枝丫上的青绿色果实,从巨树上摘下来,运到广场上。
青绿色果实像青核桃一样,被剥掉外面那层果皮,露出里面硬壳的面果。
季明桑才知道,他们一直吃的面果,竟然就是这些巨树的果实。
剥掉了果皮的面果,从广场上一直晾晒到各家巨树前的路边。
拉布荒漠的气温降了下来,晒在广场上的阳光完全感觉不到温度。
荒漠的大风从沙漠上吹过来,再把面果上的水分带到沙漠上去。
秋季的唯一一场大雨过后,拉布荒漠再没有降雨的机会。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伊诺,又送来了厚厚的皮毛:“都铺在床上,不要冻坏了。”
第二天,A邻星人依然忙着收面果。
一直到第三天,这些面果才被收整完毕。
这些面果在广场上晾晒了一周,拍起来发出清脆的“梆梆”声时,被A邻星人收进屋内储存。
一周的时间,拉布荒漠的气温降到了零下。
一周的时间,也足够曹可为教大家,把送过来的柔软皮毛,改制成皮衣,穿在了身上。
尽管如此,猛烈的降温还是让大家感觉到了不适。
新送过来的厚实皮毛都被铺在了床上,呆在屋子里依然觉得冷。
也许是拉布荒漠的冬天太冷,也许是拉布荒漠的屋外风太大,导致闻笑设计的屋子通风太好,完全留不住温度。
平常用来烹饪食物的铁皮炉子,被挪到了房间里。
就算是这样,也只有围着铁炉时,才能感觉到一点温暖。
不等大家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阮微传来消息,有人感冒了。
不确认是不是流感,阮微在第一时间,对病号进行了隔离,并且进行了紧急处理。
第一个人的病情还没得到控制,陆续又有人感冒了。
树屋只有那么多间,把病号放在一起,也不是好的办法。
阮微给季明桑提出申请:“和病号原来住在一间树屋的人,最好能先去A邻星人家中借住。”
在病魔面前,其他都是小节。
卡尔和雷恩送新的食材过来时,季明桑提出了借住的请求。
“我们会转告埃德蒙领队。”卡尔很好说话的答应下来。
不等吃午饭,二十多个A邻星人,就过来帮着搬家了。
听到搬家的消息后,伊诺也跑了过来,对季明桑道:“季,天太冷了,搬回来和我一起住吧?”
只是站在靠近的地方,季明桑就感受到了伊诺身上的热度。
和把自己快要裹成个毛球的季明桑比起来,只穿着一件皮毛大衣的伊诺,暖和的像个小火球一样。
“接下来几天还会继续降温,冷到风都会冻起来,到时候就算是我们,也不会愿意出门了,季和大家撑得过这个冬季吗?”伊诺担心的问。
季明桑把隔离衣已经穿在了身上,但拉布荒漠的冷,能够直接透到骨髓里。
让季明桑想起地球上曾经流传的一句话:北方的冷是物理伤害,南方的冷是魔法伤害。
拉布荒漠的冷,大概是魔法伤害中的禁咒类魔法。
下午,仅仅几个小时过去,阮微那边,声音沉痛地传来了坏消息:“持续高烧四十度。之前免疫力就没有恢复,针剂完全不起作用,我准备试试新配置的草药。如果还是没用,那就…”
季明桑能感觉到,持续降低的温度下,他的耐受力也已经接近极限。
这样的情况根本容不得季明桑犹豫。
季明桑顶着屋外的寒风,果断拜访了埃德蒙,表达了全体成员搬回去借住的意愿。
埃德蒙笑得一脸和气:“说借住真是太客气了,搬回去而已,我现在就去通知。”
埃德蒙的表情和语气都收敛的很好,也许是直觉,季明桑从中察觉到一丝窃喜。
嗅到阴谋味道的季明桑,却别无选择。
看着喝完一杯热茶,依然面色苍白的季明桑,埃德蒙稍微有那么点愧疚从心里冒出来:“季,外面太冷,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我让伊诺过来接你。”
埃德蒙说完,去通知其他A邻星人过来帮忙搬家。
伊诺把季明桑的东西都搬回去后,带着大毛毯过来埃德蒙家里,把季明桑整个裹起来抱了回去。
晚上六点,季明桑已经在伊诺温暖的家中。
“季,吃晚饭了。”伊诺把小点心从炉膛里取出来,情绪高昂地招呼季明桑。
季明桑看着面前粉白软糯的小糕点,却全无胃口。
就在刚刚,阮微告诉他,最先感冒的那名队友,停止了呼吸。
既然还是搬回来了,为什么不早点决定。
“季?”伊诺担心的又喊了一声毫无反应的季明桑。
阮微的声音也从微电脑里透出来:“明桑,这不是你的错,是大家也不愿意借住。”
每个人的耐受力,是有极限的。
登陆A邻星之前,受训过的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及时通报自己的情况,才能给决策者,更准确的信息。
队友没能及时汇报情况,阮微认为,不能只怪季明桑。
“是我失察。”季明桑简短的说完这句话,结束了和阮微的对谈。
安慰,对现在的季明桑来说,更像是谴责。
“叮”一声,一条消息提醒在季明桑耳中响起。
季明桑按了按耳屏,潘宇安的声音在他耳中响起:“你是队长,别想逃避职责,死也不行。”
眼中一热,季明桑按了按鼻子,把面前的米糕拖过来,用勺子挖进嘴里,大口吞咽。
“季!”伊诺吓了一跳,赶紧倒了杯热水,放在季明桑手边。
果然,季明桑马上就被哽住了。
猛烈的灌了一杯水,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
季明桑难受的伸长脖子,趴在了矮桌上。
“季,你没事吧?”伊诺轻轻推了推季明桑。
身体上的难受,反而缓解了心理的压迫感。
“我没事。”也不能有事。
就像潘宇安说得,别想逃避职责。
忍着难受,季明桑把伊诺准备给他的晚餐,统统塞进了肚子里。
看季明桑吃得不少,伊诺似乎也放了心。
光是自责什么用也没有,季明桑很快从龟壳状态爬了出来。
先确认了大家是否安顿好,接着对每个人强调了汇报纪律。
任何觉得不适的情况都要尽快通报,一点点犹豫带来的可能就是死亡。
小小的感冒在地球上毫不起眼,在A邻星的这里,瞬间夺走了一条人命。
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也让大家警醒。
阮微在会上,把身体出现异常情况前,可能出现的征兆,进行了复述。
双管齐下,大家自检一番,确认真的没问题,季明桑通知尽快休息。
其他人都答复去休息后,季明桑联系了阮微:“谢谢你,还有之前,对不起。”
阮微过了片刻才应道:“我太忙碌,每一秒都要想太多东西,没有时间难过。”
是人就有感情,只是职责所在,必须面对,感情有时候反而显得多余。
季明桑太清楚阮微是什么人,绝不像阮微自己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你自己也注意身体,尽量好好休息。”季明桑说道。
阮微再回话时,声音软和了许多:“我会的,你也一样。”
晚上,为了保证足够温暖,伊诺把从季明桑那边树屋里搬回来的皮毛,通通铺进了床窝里。
铺了好多层厚厚的皮毛,人躺上去,整个往床窝中间陷。
小火炉一样的伊诺,把陷过来的季明桑,稳稳搂在了怀里。
感受到伊诺的体贴,季明桑在感受到熨帖的同时,更坚定了未来要搬出去的立场。
A邻星人这种蜜糖一样的温柔,会让人不想努力。
他们身上肩负着的,是数亿人的未来,怎么能够懈怠?
稍微,享受一下。
久违的温暖短暂瓦解了季明桑的防备,滚在伊诺怀里的季明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大半夜时,远处似乎有什么争吵声。
睡得不□□稳的季明桑,挣扎着想要醒过来时,伊诺捂住了他的耳朵。
夜晚顿时只剩宁静,季明桑再次沉入了梦乡。
搬回来的第一个早晨,季明桑是被热醒的。
一大早,阮微就传来好消息:“季,有两名队友的情况,有好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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