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条龙尾巴

    谢舟遥匆匆上完洗手间,出来时还悄悄左右张望了下。瑶琴娱乐大楼里走廊空荡荡,静谧得很。

    他将信将疑地掏出工卡,随后又拿出上午面试官给的公司迎新手册,找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就餐点,就在这层。

    “……缘分餐吧?”谢舟遥拧着眉头,对这名字有些难理解。他寻着路标往前走,过了脚下大厦与隔壁栋的天桥,顺利找到了小二层的餐吧。

    他走近便发现,餐吧首层室内区,竟然找不到一个客人。

    “来缘分餐吧,感受缘分的力量!您好,吃点什么?”吧台侍者熟练报出营业口号,热情地推来一份菜单,“今天点单人餐,额外附送一份雪桂酿。”

    谢舟遥接过,只看餐牌上标有“单人餐”字样的栏目下,沙拉肉排薯角烩饭等等,足足有十样。

    “这真的单人份吗?太多了吧。”谢舟遥迟疑着,他觉得这饭量都该够一桌人吃了。

    “是的,有的顾客还会点三份一起吃才够。”侍者坦然点头,看向谢舟遥的目光带着探究。他在餐吧工作三十年了,还真没见过有顾客说单人份太多,就连饭量最小的百灵鸟族,都能吃两份呢。

    “我单点吧。”谢舟遥无奈道,他就要了一份沙拉,嘀卡上楼。

    餐吧二层是户外结构,小木梯往上走,谢舟遥在拐角处就看到二层有一位客人。他坐在唯一一个配备遮阳伞篷的桌边,面向围栏背朝楼梯,看姿势该正在埋头就餐。

    谢舟遥隔着段距离也能看出那人身形挺拔健朗,他看了眼,很快移开眼去。

    这天的京市难得天蓝日暖,露天二层上还有不少盆栽花草,恰是就餐的好时光。被近几天雾霾天影响得快要焉哒哒的谢舟遥,见此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他找了个靠边的座位,安静地开始翻看上午从经纪人手里拿到的资料。

    不远处,吃到半饱的冰夷如有所感,停下手里动作,慢慢往后扭头去看。

    眉目清隽的青年手撑在桌上,手缓慢翻阅着材料,低着头神情专注。脖颈纤细,桌下一双长腿伸直交叠在一起,恣意又放松。

    冰夷安静地看了好几秒,流连地收回视线,面前餐点顾不上吃了,握着勺子的手指忍不住拧了拧,拿起了旁边的手机。

    这些电子设备是他这几天才学会的,老古董神龙觉得挺好用的,特别是摄像头功能……

    冰夷戳开照相功能,调成了前置摄像头,默默举起手机,举得比肩膀稍微高一点点,看着画面里出现另一个身影后,便按下了拍摄键。

    “咔嚓——”

    处于初始设定模式的手机忠实地发出拍照提示铃,声音在安静的二层上格外嘹亮。

    冰夷脑子里轰地一声,手机都差点抓不稳。他呼吸加快,感应到身体里力量开始暴走,就快速伸手去摸头上,把才冒尖的龙角给生生按了回去。

    他不再动作,全身紧绷。

    另一侧的谢舟遥也听到了这动静,他下意识瞥去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看着对方手搭在头上,以为对方在自拍,便表情如常地收回视线,继续手里的活。

    冰夷等了好半天,没等到下文,又悄悄回头确认一眼,随后打开了手机相册。前置摄像头拍下的画面有点糊,冰夷并不介意,他把谢舟遥的侧影放大,看得认真。

    可这看着看着,他就不满足了。等侍者上楼送餐,他便让侍者把他桌面都收拾干净。

    神龙望着头顶张开的伞篷,又看向天空,有了计划。

    桌面整洁干净、伞篷宽敞,都非常适合双人同坐。这时如果下起雨,他邀请他坐过来,他应该不会觉得唐突吧?那都坐在一起,也就能聊天……

    神龙把计划在脑内预演了几次,觉得可行,便抬起手腕。浅蓝色的神力开始在指尖盘旋,随后四散在空气中。

    晴朗天空肉眼可见阴沉下来,四周弥漫起湿意。冰夷把腰背挺直,思索着要以怎么样的话来开口。就在他纠结时,只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讨厌阴天的谢舟遥本就是专程爬上来晒太阳的,见到天气要变脸,当机立断抄起资料,端着沙拉盘站起,几步快走,蹬蹬蹬跑下楼了。

    冰夷转过身,看着已空的座位陷入沉默。他深吸口气,站起快步下楼,却发现一楼也没人了。

    门外,算着培训课上课时间的谢舟遥,见没办法继续到户外就餐,干脆拎着打包袋走人了。

    安排在下午的是电影艺术鉴赏课,谢舟遥先抵达教室所在楼层,又找了个临近的休息室吃饭。好在沙拉算冷食,吃完也没有气味,他开窗通风,趴在桌上打盹休息,到点就去教室报到。

    老师早就收到经纪人部的消息,知道会有个才签约的新人会来旁课程。谢舟遥提前进教室,还以为要和老师多打声招呼,没想到一进门就发现老师笑着看了过来。

    “舟遥,对吗?”满头银发的妇人一身旗袍,表情很温和,“欢迎欢迎,今天的主题是跨种族恋情,会节选播放三部电影,课后作业你也得交哦。”

    教室很小,大概会来上课的艺人也不多。谢舟遥很久没体会过上小班的感觉了,他礼貌地向老师问好,他点点头,没想到自己旁听都要交作业,此时被要求,并不排斥反而很期待。

    他坐去靠后的位置,教室熄灯了唯有大屏幕亮着。陆续又有艺人进来,他们都有注意到面生的谢舟遥,但老师在也不好凑上去打招呼。

    老师简单分析后,电影播出,谢舟遥边看边记一些观点灵感,准备晚上写作业用。

    下课时间一到,就有艺人看向后排,站起准备走向后排。谢舟遥还沉浸在电影中,梳理着自己的笔记。

    咚咚——

    “舟遥,来。”经纪人卡着下课时间点敲开了教师门,她拿着几个文件夹,示意谢舟遥出来。

    谢舟遥抬头,赶忙收拾东西,走之前不忘记给老师道别说再见。

    老师和经纪人见此,对视一眼笑了。她们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礼数周全的新人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家□□出来的崽崽。

    经纪人正是上午面试时想让谢舟遥签自由协议的女面试官,此时笑着问道,“上课的感觉如何?”

    “不错的。”谢舟遥点点头,“您找我是有事吗?”

    “叫嘉姐,是有点事。”女经纪人姚嘉身段高挑,红唇笑开,很有大姐头的气场,带着谢舟遥往办公室走,“关于你之后往什么领域发展,我们有过讨论。我下午整理了下手头资源,觉得如果要打造你个人品牌,提高商业价值,歌手和演员双栖发展,会比其他路来得合适。你觉得呢?”

    谢舟遥思考了下,认真道,“嘉姐,是这样的。我做摄影出身,要转向其他行业,我都得学习提升。我不排斥唱歌和演戏,但都需要有个过程去适应。”

    “声乐表演都没学过,却蹭着流量演戏唱歌的明星,圈里大有人在。你坚持要先学习,这点我很赞赏,毕竟演戏唱歌都是技术活,一做就一辈子。在你还没准备好时,我推你去赚钱,这是自断前程的做法。”姚嘉递出个文件夹,“但话说回来,在正式入行前,适当接触行业环境是十分有必要的。这里是个网剧项目的剧本,其中有个小配角还未确定人选,我觉得你可以拿来边学边练手。”

    谢舟遥对经纪人这么快就让他去剧组是有点惊讶的,他翻开文件,看到第一页的角色小传,以及角色排戏量和时间,顿时就理解了。

    网剧是古代题材,更直观地说是玄幻修仙剧,他拿到的角色为男女主的同门师兄。

    师兄定位为高冷天才,在与男主一同下山历练时,协助男主救下了被魔道中人霸凌欺负的女主。之后却在正邪对战中,为了保护男女主而重伤死亡,最后身体还被魔道中人抢走投入药池,可谓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如今二月中旬,剧组已经开机了,但关于师兄的戏份,被排到了四月底。

    “算是男五号?我看了下,全剧出场不到十次,戏份少,难度都不大。到时候让老师给你一对一授课,针对性突击下。”经纪人阐述理由,“主要是让你去熟悉剧组构成,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一行当。”

    谢舟遥领了剧本回去,又去书店买了一堆表演类的书籍,就着理论,当晚就熬夜把剧本啃了一遍。等洗漱完都半夜了,躺床上满脑子都是故事剧情,在床上翻滚了很久才睡着。

    梦中的他一身白衣,成了剧本里的倒霉师兄,可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一条巨大的龙。

    长有一对大到夸张的冰角的龙,这次浮在半空,一双龙目比琉璃还剔透,倒映着冰川才有的纯净浅蓝。

    不同以往盘着睡觉、静止着宛如一幅画,这次它“活”了过来,在见到谢舟遥出现后,往前一纵身飞过来,甩着两条纤长的龙须,带着满满的寒气往他怀里扑。

    视线摇晃,谢舟遥惊醒,喘着气坐起。脑海里的画面异常清晰,他久久无法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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