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姜景一开始设想的,他这一封信过去,必定让卫氏这个恶毒妇人诚惶诚恐的写信过来赔礼道歉,给他伏低做小,他在考虑看看要不要原谅她,他主意打得美得很,都能想象到那样一副画面了,谁知道卫氏理都不带理他的。
气很了,姜景几个大步又跨到了案后,抄起一杆笔,大刀阔斧的又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封号,递给信使:“还是给伯夫人的。”
信使只差脑门擦汗了,一个劲儿的给他保证定然会送到夫人身上这才让他满意,一出了军中大营,更是马不停蹄的把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给送到了宣平伯府上。
宣平伯府中,丫头们往来穿行,手中端着盘子鱼贯而入,院子里设了宴,是老夫人梁氏吩咐下来的,说是梁五梁玉华来府上也好些日子了,正好一起用个饭认认人。
认什么人,不就是想把梁五的位置给定下来吗,毕竟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又不是上京来投亲的人家,人梁家也在京城中,用得着一直住在姜家吗,这都是逗人说的,老夫人让她认人,便是想过了明路的意思。
卫莺接到传话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同主院来传话的小丫头道:“行,我知道了,待会儿就让厨房安排下去。”
丫头得了话,这才满意的走了。
人一走,最泼辣的秋葵就忍不住了:“夫人,他们这也欺人太甚了,梁家小姐想要进门便堂堂正正的进便是,这无媒无聘的,如今还要让夫人来操持这些给她面子,她算是哪个牌面的人物不成?”
“行了,夫人面前你胡说什么,”安夏推了她一把,想得也更深一些,“这梁小姐又不是嫁进来当正室的,需要个什么媒聘的,她是老夫人娘家侄女,给老夫人面子也得给她置上一桌的。”
卫莺这才道:“听听,还是安夏说的在理,不过是一个妾,给老夫人面子为她置办一桌罢了,那田姨娘进门时,院子还是我置办的呢,这梁小姐一桌席面还是当得的。”
“我知道了。”秋葵哪里不懂,只是给卫莺抱不平罢了。
卫莺问:“殷氏如何了?”
安夏道:“回夫人,这两日殷氏一直老实的待在房里,并没有出什么大篓子,不过前日秋葵说她在府中走了一趟,偷偷摸摸的,这...”
“找人盯着她,若是她有什么异动立即来报。”卫莺交代:“另外只要她挤出大公子都得有你们在场。”
“是。”
是夜,姜家主院灯火通明的,老夫人梁氏为了给梁五做脸,把这席面放在了自己的院子中,这体面别说卫莺了,便是柳氏都没有的。梁五乖乖巧巧的坐在梁氏身边,梁氏拉着她,同他们说:“这是小五,你们以前也都是见过的,以后小五就在咱们姜家住下了,你们可莫要欺了她去。”
这话也不过是敲打敲打而已,有老夫人在堂中立着,谁敢欺负梁五去?便是老夫人也是心知肚明。
二爷姜淮先出声:“娘你这说的哪里话,表妹是自家人,谁会欺了她去。”
三爷姜坤眼珠子在梁五身上转了转,突然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我说母亲,表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如把她配给儿子得了,我大哥如今可是正纳了个美人,怕是顾不得表妹了,这不是耽搁她吗?”
竟是把话给挑明了说。
像他们这种人家说话向来是留上三分余地,含含糊糊的,反正大家心头也清楚,但谁料姜三爷这个混不吝的竟然一下把这遮羞布给捅穿了。
梁五到底面皮薄,羞得满脸通红。
不光是羞得很,心里还气,气这三表哥一点面子都不给,什么配不配的,这是拿她跟田氏相提并论了吗,田氏是什么门风,她又是什么门风,这不是把她往贱了相比吗!
“姑母...”她不依的喊道。
梁氏立马板起脸来:“老三,这是自家表妹,娘是这样教你轻佻的?”
梁氏发了火姜三爷到底要给几分薄面,起身弯腰给梁五作揖赔了个礼:“对不住了表妹,表哥就是一时口误,绝对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梁五脸色这才好转几分,刚要开口,又听他道:“只是我这也是为了表妹好,反正表妹是进我们姜家,给大哥做妾和跟三表哥做妾有什么分别?不都是自家人吗?”
“够了!”梁氏手中的茶盏都是一摔,怒瞪着姜三爷,胸膛起起伏伏的。显然是气得够呛。
别说梁五已经小声低泣起来,就是二爷都瞪了他好几眼,三爷姜坤摆摆手,“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
但覆水难收,方才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气氛一扫而空,气氛冷凝得很,面上说得再怎么光鲜,也确实如姜坤所言,不过一个妾。
柳氏眼咕噜转了转,朝卫莺问:“大嫂,你不说两句的?”
“我?”卫莺抿唇笑了笑,补了句:“既然玉华妹妹住了进来,再住在关雎院也不像样子,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把玉华妹妹安置在流云院,就在欢喜院不远,那院子宽敞,里头种的也是妹妹喜爱的牡丹花,妹妹定然是喜欢的。”
梁五脸上血色褪尽,白得很。
卫莺的话换做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但先有姜坤的话,再听这话就刺耳多了——她便再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又如何,在姜家,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妾!
这个大表嫂卫氏,何时嘴皮子这般利索了?
她不是应该憔悴不堪、畏畏缩缩吗!梁五暗恨,眼中带了几分沉思,想来想去也只有如今表哥去了那蒿州,那田姨娘没有宠压不到她身上去,这才让她有了喘息之地。
她都能听得出来,何况是老夫人梁氏,只见她目光一沉,凉凉的开口:“老大媳妇,你表妹正是鲜嫩的年纪,如今进咱们姜家那是委屈她了,玉华虽比不得你是圣旨赐婚,那也是梁家的女儿,自是与那些给爷们解闷的不同,以后你们一起伺候老大,也要共同掌管好后院才是。”
这就是明摆着给梁五抬位分了。
在勋贵人家中,除了正妻外,还有平妻的说法,说是仅次于正妻,这也是老夫人梁氏说让她们共同掌管后院的原因,但放到外头,这大周律法可不会承认平妻不平妻的,除了正妻外通通都是妾。
卫莺早就不想管伯府这一摊子烂事了,以为这个接手是捡便宜呢?“那敢情好,玉华妹妹来了,正好可以帮着管管中馈,我如今膝下有大公子,难免要分心。”
“我不...”
柳氏一听这话,顿时高兴起来,眼中俱是贪婪:“这感情好,大嫂你最近照顾大公子辛苦了,正好把中馈交给玉华便是。”梁玉华来的时候可是带了好几个箱笼的,里头定是那梁家给备下的嫁妆,倒是不知有多少家底,正好府中捉襟见肘的,梁玉华想管院子还能不拿银钱出来用不成?
她可不是大嫂是圣旨赐婚,又生了大公子,已经在府中站稳了脚跟,不贴补银子她们也奈不何,梁玉华如今正是势头最弱的时候,面皮肯定薄,被多捣鼓几句还不得乖乖交出银钱来!
就差明摆了说要梁玉华拿钱了。
梁五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们戳到痛处,气得险些要发火,死死咬着嘴角,脸色难看:“二夫人说笑了,我这不过刚进府,这中馈自然还是夫人管的好。”
“娘都这样说了,玉华你还谦虚什么?”
柳氏还在记恨着上回梁氏喊她跟着梁玉华学学的事。
“行了,今日难得家宴,都是一家子人,何必分得这么清楚。”梁氏只用了几口,闹成这样也实在没胃口再用下去。
这个老三也是,半点不顾念着亲戚情分,还有卫氏,说话阴阳怪气的。
柳氏装模作样的关心两句:“娘,可是这饭菜没胃口?”她转头就朝着卫莺不满起来,“大嫂,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好歹今日府上摆了席面,你怎的还弄这些有油腻腻的菜色,没看娘一口都吃不下了?”
老夫人梁氏难道不是因为被气着才吃不下吗?
卫莺也不跟她客气,直接道:“二弟妹难道不知道府上缺银子了吗?说来也是,咱们妯娌三个,我和三弟妹都是出自这小官之家,跟二弟妹这个出自大家的不一样,自然这出嫁的陪嫁也比不得二弟妹才是。”
“二弟妹既然出身大家,嫁妆又如此丰厚,怎的不拿些出来,就算不给我们用,也好歹给母亲用一用的,毕竟说起来,母亲可是最疼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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