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艾伦觉得自己不如去看看莱利斯好了，刚好想要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黑暗精灵的建筑风格是极其隐蔽而具有特色的——每间房间绝对独立，没有两间相连的房间，就连狄拉格与艾伦现在所住的，也是间隔了一定距离的单独建筑。

    艾伦刚走到房间前，下一刻，门就敞开，莱利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早在主人踏进附近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便感应到了气息。

    “主人，需要我做什么？”

    骑士长第一反应是主人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他。

    “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艾伦笑着说。“你在忙吗？”

    莱利斯摇微微摇头，随即温和地笑了笑。

    “我正在看一些情报，主人，你是否需要进来休息？”

    “好啊。”

    艾伦回答后，骑士长就主动侧开了身体。

    当他的主人从自己面前走过时，莱利斯的睫毛轻轻地抖动了一下，瞬间警觉。将门关合，他便主动跟随在艾伦的身后，面带担忧，直到对方停下脚步，察觉到异常，艾伦疑惑地转身看着他。

    “怎么了？”

    “主人，你身上……”莱利斯神情肃穆，提醒道。“有气息残留。”

    “哦，那个啊。”艾伦意识到他说的是尤瑞尔刚才侵略所标记遗留的气息，并不在意地摆摆手。“只是一个小意外，不用在意。”

    黑暗精灵的标记行为就算没有成功，但侵略的时候还是会残留一小部分环绕周围以提醒周围的猎人，这个猎物失败了，等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消散。像尤瑞尔那种级别的猎人，持续时间只会更久。

    只不过这种气息只有黑暗精灵一族的人能够进行辨别，其他种族必须要拥有对气息极其敏锐的能力，才能够有所察觉。

    “主人……”莱利斯斟酌着，缓缓地说道。“黑暗大祭祀毕竟是女性，如果你们私下还需要会面的话，请务必带上我，或者阿诺德。”

    他清楚尤瑞尔对主人的企图，正如他也被当做猎物盯上过所留下的记忆。

    莱利斯不会提醒艾伦对方另有所图。

    主人对朋友的信任他很清楚，无法发挥效果的暗示只会让艾伦感到为难，他所能做的只有从对方所能暴露出的弱势着手。

    任何计划都好，至少他与弟弟在场的情况下，能够有效避免对方有意所造成的任何事故。

    “恩？我没有和她私下见面，狄拉格也在。”艾伦解释了一句。“我们只是朋友，别担心。”

    “主人，地下城的立场还有一些需要确认的疑点。”意料到主人会这么回答，莱利斯也没继续继续，他话语一转，尝试提醒其他的地方。“我认为除去狄拉格，其他所潜伏的危险也值得注意……例如反对派。”

    最危险始终还是地下城之主，但主人对他的信任只会自己想象中要更高，但他只要能将主人的警惕心提高，那么所需要用的理由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恩，我会的。”艾伦点点头，对着莱利斯信任地笑笑。“有你在的话，这些事情我就算不用担心也没问题，不是吗？”

    “是。”

    看着认真严谨的骑士长，艾伦觉得他真是注定的劳碌命，可也正是有他在身边，才会总感觉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可靠。

    “说起来，你这几天在忙什么？”艾伦好奇地问道。“我看你每天都是在来回跑。”

    “我在记录人类世界相关的情报。”骑士长简言意骇，如实禀报。“包括神殿这几年的动向，新出的异教团相关信息，以及……主人，怎么了？”

    莱利斯发现主人那双金色眼眸正用着极为无奈地目光看着他，这让他疑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便停了下来。

    “你啊，只要一不留神就会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艾伦被他打败了，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大概你这辈子就学不会偷懒和放松吧？”

    只是一个稍微不注意，这个人就又开始不动声色的去做一些看起来就很劳心劳力的事情。

    之前他还是猜测对方是在了解地下城的信息，结果对方再次直接超纲了。

    狄拉格那时候所说的话，其实大部分只是想要奚落双生子而已。但很显然他的骑士上了心，并认为这的确是自己不足之处，开始直接补救。

    “主人，他说的并没有没错。”莱利斯神情极为认真的进行解释着。“身为主人的骑士，却对主人相关的情报信息一无所知的话，是无法更好发挥去保护你的作用。尤其是，或许主人你马上会与这些地方有所交集的前提下，充足的准备可以提前做好许多准备。”

    狄拉格的话让他意识到隐居的日子的修行虽然让他的武力值有所增长，大脑思考的灵活度却因为平静无波的生活而逐渐下降。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前兆。

    莱利斯不允许自己沉溺安逸，这会让他错失、亦或者感知危机的能力。

    “你还真是……”艾伦简直哭笑不得。“该说你是认真过头，还感慨真不愧是你？”

    莱利斯总是很注意细节，会在他完全没注意的时候，就静悄悄的做了很多事情。

    所以每次当艾伦反应过来的时候，骑士长早就将一切全部掌握再手，又或者已经接近尾声了。

    “情报收集这种事情只要有狄拉格在的话，你是不需要这样辛苦的。”艾伦说道。“各有所长，那是他最擅长的地方。”

    闻言，高大的金发骑士却轻微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主人，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合作对象。狄拉格现在可以是你的朋友，可谁也无法保证他能够持续将这个兴趣永久保留下去。”

    在人前的时候，他需要顾虑避免直接与当事人产生摩擦。现在只有主人，他可以提醒了。

    “欺骗是一种技巧，玩弄是一种心术，两者皆擅长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危险。”

    平静注视着艾伦的碧眸清明认真，莱利斯神情笃定，开始理智分析着他认为最不稳定的危险部分。

    “狄拉格刚好是这种类型，主人你并不擅长应对，我只能进行牵制，曾经互相为敌能够有所防范，如今主人你一旦将主动权交于他的手里，我们的处境随时都可能进入被动的局面。”

    莱利斯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清澈温柔，字正腔圆，慢条斯理的让人感到舒适。

    这让他就算是说起教来，也让人有更多的耐心听完，至少艾伦没有任何想要打断他的意思。

    “精灵能够生存的时光是我们无法想象的长久。主人，你曾经也说过，反复无常、心机城府、这些始终都是他本性。作为同伴，我从未怀疑过他的能力，同样作为敌人……他的可怕，主人，你是最有资格评价的。”

    微皱起了眉心，莱利斯思忖片刻，才继续说道。

    “主人，我始终无法做到将你与阿诺德的安全，赌在我们以外的人身上……”

    骑士长从小就习惯成为他人的支柱，现在也是一样。

    意识到莱利斯所担心与顾虑的那些地方，艾伦在惊讶持续了数秒后，一下子就笑了出声，这让莱利斯不禁有些疑惑，还是回忆他是否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

    “你的思考里……”艾伦眨眨眼，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除了保护我和阿诺德以外，还有其他想法吗？”

    “主人……？”

    莱利斯眼中浮现出片刻茫然，他不清楚为什么主人会突然这么说。

    看着还没有意识过来的骑士长，艾伦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说。“低头。”

    没有任何犹豫，莱利斯闻言照做，两个人的身高差就没了，艾伦忽然将脸朝他凑得很近，软软的发丝擦过他的脸颊，呼吸也缭绕上来。

    骑士长的身体完全僵硬了起来。

    然而，艾伦只是伸手揉了揉骑士长那头柔软地浅金色发丝。

    神情也变得认真，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直以来，真是辛苦你了。”

    莱利斯的呼吸顿了顿，觉得心脏微微一悸，竟有些不知所措。

    主人，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和他这么亲近了。

    当队伍同伴越来越多，艾伦成长的很快，他也逐渐走向成熟，对自己的依赖也大大降低，这让骑士长欣慰的时候，也感到失落。

    对莱利斯说，像现在这样站在艾伦的身边，能够被他所需要，这就是他最大的幸运。

    “请不要这么说。”骑士长沉声道。“你们是我……所爱的人。”

    “我知道。”艾伦笑容更深，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他稍微将脸退开了些，也认真地说。“你们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哪怕知道艾伦说的意识并不是他所理解的那样，但这句话还是给了莱利斯很大的触动。

    艾伦其实很清楚，他和阿诺德并没有什么不同，一直以来都是那么依赖莱利斯。

    只不过阿诺德是在明面，他是不经意。

    原来开始就是这样，他们遇到不擅长、烦恼、无奈……什么事情都好，他们都会任性的一股脑全数丢给他。无论什么时候，莱利斯总是好脾气的将他们不想做的事情全部做掉，还会轮流哄着当初根本不懂事的他和阿诺德。

    艾伦回想了一些他们三个人共同渡过的那些经历，如果不是莱利斯时刻的保护着他们，替他们盯着多少被忽略的地方，或许他和阿诺德两个人怕是在曾经的旅途上得吃多少暗亏啊？

    恩，就是这样啊。

    正是有莱利斯在，他们两个才能一直任性又肆意的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完全不怕闯祸——反正莱利斯总会在后面替他们收拾烂摊子，最多事后被说教的时候，两个人老实点就好。

    所以别说阿诺德了，艾伦自己也是一样，他也是无时无刻在享受着莱利斯对他们那几乎毫无底线的温柔。

    哪怕他的队伍渐渐从三人开始一路增加，他的同伴也越来越多，但艾伦最信任的始终都是莱利斯，这已经是一种习惯的本能。

    他的骑士拥有机敏的头脑、清晰的洞察力、令人畏惧的战斗力。

    平日里那双美丽地碧眸冷静温和，像是其中承载着一片生机勃勃的森林，时刻流动着属于生命的气息。但若进入战斗状态，他就会转化为锐利又狂烈、战意犹如一道冷光划过，诱出敌人内心的全部恐惧。

    艾伦当然不会忘记，莱利斯是历代人类最强的骑士长，也是他少数欣赏又期待成长的对手。

    这样强大可靠的男人却心甘情愿单膝跪在他的脚下，虔诚、温柔地呼唤他，主人。

    唔，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艾伦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他知道自己很喜欢。

    当年自己刚刚踏上旅途不久就能够遇到双生子，真是太好了。

    他曾经因为自己没有兄弟姐妹而觉得是一种遗憾，但莱利斯的存在，让他也有了被兄长宠溺、包容的感觉。不过为了避免骑士长的尴尬，艾伦从来没有告诉莱利斯，比起作为部下，他更愿意把他也当做哥哥来看。

    直到现在，艾伦也很庆幸自己能够拥有莱利斯这样的骑士，更别提他还有阿诺德，这是何其的幸运。

    莱利斯无法理解为什么艾伦会忽然对他如此的温柔，可他已经足够满足，意识到了主人所想要表达的意义，他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满腹的话语绕到了舌尖上，最终只化为了盘桓在心口的两个字。

    “主人……”

    “嗯？”

    他看着艾伦的眼睛，像是宣誓、又像是提醒自己。

    “我是你的盾。”

    替他解决问题，抵御危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啊，我知道。”艾伦眼中含着笑，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的骑士长，脸上笑容也更加温柔，他没有停下摩挲着金色发丝的动作，他毫不犹豫的认同。“你还是我最靠得住的部下，能够仰仗的后盾。”

    被肯定地喜悦感充斥着身体，碧色眼眸闪了闪，他舍不得主人的亲近，更痴迷于主人的美好。

    主人的笑容很漂亮，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没有人不喜欢艾伦的笑，那是一种会上瘾的毒。

    等自己揉够了莱利斯那头发质柔软的金发，心满意足的艾伦才抽回了手。然而指间不经意间却带下了一根淡金色地发丝，慢悠悠地飘落在他自己的黑发上，本人毫无察觉。

    碧色的双眸像是深不见底的湖底，却隐隐透着一股炙热的感情。

    再察觉到自己需要做点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动了。

    莱利斯极其温柔的，轻轻伸手稍微碰触了一下艾伦的黑发，修长地指节只将落在上面的金发拨开，再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极速地收回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有时候，他是羡慕阿诺德的。

    弟弟能够肆意无畏地去靠近主人，完全没有任何顾虑，他会大胆又直接的表达他对主人的爱意，也不在乎会不会被拒绝，他更不怕遇到任何挫折。

    他却是不敢。

    因为他很清楚，有些事情，一旦越界就再也不回去了。

    越是触碰，越是渴望。

    这种欲望越是危险，也就越让人迷恋，但越是迷恋，结果亦只会更加危险。

    恶性循环，甘之若饴。

    骑士长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目光安静温柔地凝着他的主人。

    只要他的一句话，他亦会奉献出所有。

    现在能够陪在他的身边，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