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哐当哐当的运转起来,沿着既定轨道向目的地驶去,城市的建筑物渐渐消失在窗边,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自然风光。
谢依云新奇的多看了几眼,目光转回到对面的戈言身上,她摸了摸身上的手机,在老式的翻盖手机里寻找乐趣和跟有趣的灵魂对话这两个选项中,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后者。
这一个四人座位只有他们三个人,倒是避免了其他问题——虽然仔细一想就知道这是戈言为了避免麻烦,特地多买了张票。
谢依云的目光下意识的在车厢内转了一圈,热闹的车厢里充满了各色气息,鲜活的像是记忆里那般,没有长着动物耳朵的人类,也没有气氛奇怪的旅客,让她蓦然生出一种时空错乱的恍惚感。
戈言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车厢,似乎猜到她在想些什么,轻声为她解释:“拟兽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兽化,这违反公共安全法规。”
“状况不好的拟兽一般不会乘坐公共交通。”他从包里摸出袋瓜子递给了谢依云:“而且为了确保公共安全,国家每年都会对拟兽进行心理评估和体检,避免出现什么突发事件。”
火车车厢并不具备隐私性,而这个世界线的围观群众们,则显然具有极高的道德情操,虽然此刻他们谈笑风生,磕着瓜子,吃着零食,但只要四面八方的声音里稍有异常,立刻就会默契的投去关注的目光,只等着拍案而起,见义勇为。
这种环境下,实在不能算一个对话的好地方,他们便有志一同的没有多说什么,陷入了安静的沉默中。
戈言的视线在远处骚动的人群中停顿,意识到了什么。
谢依云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更远处的上一节车厢,乘客们纷纷站立起来,拥挤成一团,像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
戈言站起身,眉梢微皱,素来春风拂面的脸上有些慎重,他看了眼扒着椅背好奇的朝远方张望的小姑娘,又看了眼已经收回目光看向谢依云的杜宇飞,一时更加苦恼,他拿捏不定主意,远方的场景却已经发生了变化。
拥挤的人群稍稍散开了几分,两个穿着制服的乘务员抱着什么东西从人群中穿过,朝车头走去,人群散开,在纷扰的议论声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谢依云盯着乘务员手里巨大的那坨身影看了半天,冒出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她转回头看向戈言:“老师,是拟兽兽化了?”
戈言坐回椅子上,神情放松了几分,点了点头。
谢依云忍不住疑惑发问:“不是说状况不好的拟兽不能乘坐公共交通载具吗?”
杜宇飞在一旁低调的接过话茬:“那些人好像在说,是对方遇到了一个人渣引导者。”
他没冒出犬耳,但小小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似乎听到了远方的议论声般,轻声为谢依云解惑:“引导者在外面有人了。”他不确定的重复着听到的八卦:“也有人说是引导者跟他吵架了。”
“像这种突发事件导致的同调对象情况失控,很难预防。”戈言乘机解释道:“不过一般公共载具上都会配备安保,以及预防措施,确保能在混乱发生前第一时间控制事态。”
“拟兽这么危险吗?”虽然所有外界的信息都在告诉她拟兽的危险程度,但亲眼目睹过杜宇飞兽化的谢依云,对此持保留态度——渴望被撸的大狗狗多可爱!
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大狗狗也会沉迷在顺毛撸的世界里的!
选择性遗忘了被杜宇飞一脚踹把防弹衣踹凹陷的英勇身姿,谢依云脑海内不由再一次浮现危险的想法。
“兽化的拟兽非常危险。”戈言冷静的扑灭她的念头:“他们的兽性会被放大,而体能则会在兽化情况下得到极大的提升,除去某些特殊原因的兽化拟兽外,所有拟兽,不管兽化后的种族是什么,都是极大的危险隐患。”
谢依云没接茬,她看了眼一旁的杜宇飞,杜宇飞不明所以,但仍下意识的朝她笑,干净剔透,充满朝气和活力,将平平无奇的车厢映照得闪闪发光,让人忍不住跟着他一起扬起笑。
谢依云被笑得有些心痒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跟萨摩耶不同的手感,但依旧十分柔软,随着她的动作,发丝轻柔散开,变得有些乱糟糟。
杜宇飞乖巧的轻轻蹭了蹭她的手,然后掏出了一个储钱罐。
谢依云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她收回手,面无表情的往储钱罐里扔了个硬币,不太自信的小声问道:“这……也算?”
杜宇飞甩了下头,将乱糟糟的头发甩正,语气里透出几分无奈来:“正常的摸法不算,你这个摸的动作……算。”
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可太艰辛了,谢依云盯着他恢复原状的头发,有些怀念方才的手感,干脆摸出一摞硬币来:“要不我先付钱?”
“咳咳……”戈言听这对话越说越不对劲,忍不住轻咳了下,提醒对方他的存在。
蠢蠢欲动的想要答应她的杜宇飞收回手,遗憾的目光清晰可见,不知道是对这一堆硬币还是对被强行中止的摸头交易。
谢依云被他提醒了,她将视线转移到戈言身上,好奇发问:“老师,这样都算是……?”她看了眼四周的人群,没把歧视那两个字说出口,生怕被正义的围观群众给举报了。
“在大庭广众下,最好不要这么做。”戈言提醒了她一句:“群众的神经很敏感。”
“也就是说不在大庭广众下就可以?”谢依云若有所思:“所以这其实没什么?”
“提醒你一下,考试的时候会考到这种题目,如果你抱着现在这种想法的话,很容易不及格。”
“但实际上,这确实没什么?”谢依云好似抓住了漏洞般,追问戈言。
戈言没答话,他傻了才会跟对方承认这种政治不正确的话题,他将视线投到了窗外,无视了谢依云的提问。
谢依云觉得自己之前给的硬币有些亏,她看了眼杜宇飞手里的储钱罐,杜宇飞飞快将它塞进包里,才附在她耳边低声道:“那……到时候,我让你摸回来。”
群众锐利的视线瞬间聚焦到他们身上。
谢依云感觉自己宛若被道德的强光注视着,提前感受到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真谛。
她摸出颗奶糖,飞快的塞进杜宇飞嘴里,试图堵住他接下来更危险的发言。
甜意在舌尖蔓延,泛过喉咙,一直甜到了心口,让杜宇飞将方才的想法抛到脑后,含着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云云,能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他的声音都仿佛泛出了几分甜,带着奇异的粉红泡沫,将身后生活化气息浓重的背景虚化成恰到好处的虚影,衬得他眼角弯弯,像误坠人间的天使。
对方张嘴就来的甜言蜜语,谢依云已经具有了一定的抗体,但对方每天都在变得更好看的颜值仍对她造成了暴击,以至于她盯着眼前自带美颜滤镜的杜宇飞,只顾得上用目光描摹对方的模样,从裹挟着星空的眼睛,到嘴角弯起的弧度……
戈言往后退了又退,一直靠到椅背,无路可退,才勉强从可怕的粉红色泡沫里苟活了下来。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恩爱的拟兽和引导者,但他真的没遇到过这种自带圣光的舔狗,一时间有被对方的笑容闪瞎的错觉。
“奶糖好甜,但没有你甜。”他按着胸口,恨不得将底下砰砰砰猛烈跳动的心脏展露在谢依云面前。
这里每时每刻都在说,我喜欢你,从未停息。
如果我没记错,我只是给他塞了一颗奶糖。对方的感情反馈太过激烈,以至于谢依云蓦然生出自己被对方炙热爱慕着的错觉。
这只是引导者和拟兽同调度过高导致的错误认知,谢依云这样告诉自己,动作却十分诚实,她伸手揉了揉杜宇飞的头,轻声道:“我才没有你甜。”
他就像一个误入人间的小天使,让她平凡的世界里充斥着对方给予的过于温柔的爱意。
恍如星空坠入他眼中,荡漾出一层层光晕,他被摸到晕头转向,又被这句话一击毙命,险些没冒出犬耳来,虽然勉强控制住了,但仍无法控制的露出了个傻笑,迸发出愈发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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