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蓁表情讪讪的假笑一声,摸着鼻子眼神有些飘,最后慢吞吞地来了一句,“那个……你们店里有女技师吗?”
前台小姐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但转眼间又恢复了甜度十级的官方笑容,双手交叠很是诚恳:“不好意思,碰巧今天刚好是本店女侍应生的轮休日呢。”
休假还得分男女?
赵子蓁露出古怪的眼神,但也没再追问。既然不能打退堂鼓,索性随波逐流,粗略扫过那两排男侍应生,手指一点,挑了一个看起来乖一点的,“就他吧。”
“好的,这就给您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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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白带着档案袋去到人事部办理手续,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证件和胸牌。他看着牌照上那一行端正的黑字——
刑侦总局重案一组
实习探员
任白。
贯来沉郁冷清的神色忽的松快了不少,甚至透出几分张扬的朝气。
一路上到七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最后他站在重案一组办公室外,沉下一口气,敲响了门。
“进来。”
回应的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他缓缓推开门,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不算陌生的面孔——是那日来医院对赵子蓁做过简单问讯的犯罪心理研究员,康南辛。
“原来你就是新加入一组的实习探员。”
康南辛明显也记起了任白,若有所思地挑挑眉,不算热络但也不甚冷淡地招呼一句,“进来吧,我们刚好在研究案情,正打算开个小会,你也来听听。”
任白颔首,大步走了进去。
重案一组两月前,一位成员病退后,现在就剩四个了。法医张绍,大家都喊他哨哥、负责痕检的小陈、信息技术员阿东、擅长格斗与追击的一级探员蒋鑫,人称蒋三金。
康南辛算是特聘专家,平时游走在各组之间,工作范畴并不固定。
在这里工作的人,大多性子比较直,不讲究那么多的客套恭维或是商业互吹,互相进行了简单的介绍之后,便直接进入正题。
阿东把收集到的案件资料提前打印在A4纸上,逐一发给众人。
“死者杨箐婷,女,21岁,A市本地人,生前就读于A大中文系,是一名大三学生。死者于6月下旬失踪,直到昨日尸体才被发现,藏尸点位于A大女生宿舍7栋427室,暂时未锁定嫌疑人。”
阿东继续道:“根据搜集到的线索可以得知,杨箐婷从进入A大开始,一直给自己营造的人设都是高知家庭的独生女。她对外宣称自己父母是某所高校的老师,家住在市中心某个高档小区,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后来却被人扒出她的父母其实只是普通零时工,家里住在市中心的城中村。”
“但是前年城中村拆迁,她家恰好是拆迁的对象之一,后来得到了一套180平米的安置住房和将近一千五百万的拆迁补贴。”
蒋三金看完资料后,便动作潇洒地将那沓A4纸朝着桌上一抛,啧啧有声,“根据我以往的经验,一夜暴富通常很容易让人膨胀,而且她还这么虚荣,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阿东摇头,“关于死者个人恩怨方面我就不太清楚了。”
阿东陈述完毕后,法医哨哥接着站起来,清清嗓子,接着补充:“根据尸检结果可以大致推测,被害者的死亡时间大致在7月3日至7月5日之间,由于间隔时间太长,无法确定具体的时间点。死者的致命伤为头部遭受重创后造成的颅骨开放性骨折,死后还遭遇了凶手补刀,胸部、腹部均有开放性刀伤。且没有明确证据显示死者生前或死后遭遇过性*侵犯。
任白坐在末尾的角落里,低头研究着手中的文件。一双黑眸盯着上面的文字内容,目光微沉,没有发表意见。
“根据现场的勘测痕迹判断,A大女生427宿舍应该不是凶案的第一现场。”
小陈抱着自己手中厚重的资料,扶了扶眼镜,转头看向康南辛,表情有些纠结:“宿舍墙体的厚度原本不足以藏入一具尸体,那面墙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厚了一层……”
他顿了顿,语气越来越不确定:“但是A大女生宿舍在今年七月中旬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装修整顿工作,而在那之前,尸体就已经被嵌入墙体内,从装修开始到结束,始终没有被人发觉。这就导致可能存在的痕迹证据全部都被掩盖,目前尚未查找到其他有效线索。”
康南辛轻轻抚摸着纸张资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砌出一面墙还不被人发觉,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
他凝神想了想,忽的发问道:“能确定尸体是在何时被封存进了女生宿舍的墙内吗?”
小陈摇头。
蒋三金大着嗓门道:“A大7月6号开始放暑假,学生离校;而装修队是在7月18号开始施工,总归就是在这一个时间段里呗!”
阿东白他一眼,“说得倒轻巧,你是打算让我逐个排查那12天内宿舍附近的所有监控录像吗?眼睛盯瞎了你负责啊!”
就在这时,始终默不作声的任白突然开口了,“杀人和埋尸都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它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凶手能近乎完美的完成这一切,足以说明他心思缜密。我认为,既然凶手敢铤而走险将尸体送入学生公寓,那么一定做好了充足的勘察准备。”
闻言,大家都稀罕的看了过来。
他对上众人打量或探究的目光,冷淡自若的神色不变,沉了沉嗓音,“今年7月10号至14号,A市出现强.暴雨雷雨天气,暴雨持续的第三天,由于A大位于地势低洼处,加上校园内外的下水道系统存在阻塞现象,导致校园东侧出现严重内涝,电路全线崩溃,所有监控设备也必定会因为停电而罢工。”
低头看着白纸上扭曲的尸体照片附件,任白眉头紧锁,眸底掠过一丝冷意,最后下定论道:“我怀疑,凶手就是趁着监控失灵的那两天,潜入A大女生宿舍进行藏尸。”
蒋三金与队员们互相对望一眼,面上都是同样惊诧的神情——看来这新来的实习探员,似乎还算有点本事……
康南辛定定地注视着他,好一会儿后,忽的笑了一下,语气赞赏:“你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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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马会所。
安静的包厢内,赵子蓁舒舒服服地躺在软塌上,闭着眼睛享受着技师的服务。
唇红齿白的小帅哥跪在地上为她做着脸部护理,时不时地柔声询问她的感受,调整按摩力道。
而唐乐实在是消受不了这种过于卑躬屈节的服务,又恰好唐姑妈打来电话让她回家取东西,便提前离开了。
房间里点着淡淡的熏香,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闻着闻着就有一种酒后微醺的感觉,让人很是放松。
赵子蓁掀起眼皮瞄一眼上方的男侍应生,由于脸上敷着面膜,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我看着你好像和我差不多年纪欸。”
小帅哥笑了笑,轻声回应道:“我叫王彬,今年十九。”
“十九岁啊,那你只比我大一岁耶……”赵子蓁好奇地追问了一句:“你没有去上大学吗?”
“反正我也考不上,既然家里条件不好,也就不浪费学费钱了。”
赵子蓁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苦涩和低落,尽心安慰他,“别丧气,人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如果有上进心肯努力,你以后的生活也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她吹起五彩祥云屁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而且你没觉得自己长得很好看吗?长相也是一种优势,现在不是特别流行偶像竞演养成类节目吗,你完全可以去报名试一试呀。”
王彬一愣,白净的脸忽然红了红,直视着女孩清润透亮的眼睛,莫名的害羞起来,下意识地回夸一句,“你、你也长得很好看……”
自他进入服务业以来,多的是被人呼来喝去,偶然被人这样安慰夸赞,心中倏地升起一股暖流,越发觉得面前的女孩善良可爱,但同时又是自己触碰不到的存在……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漂亮,赵子蓁也是一样,她一笑,愈发显得一双杏眼顾盼生辉。
两人越聊越投机,赵子蓁也慢慢了解到了这个男孩的身世——生在农村家庭,上面还有一个处处比他优秀百倍的哥哥,所以他从小就不受宠,长大后也变得有些自卑,十七岁出来打工,今天是他来这个地方上班的第一天。
没想到自己还是他第一个客户。
赵子蓁知道在这种会所里面,顾客消费得越多,技师的提成就会越高,抱着能帮一点是一点的心思,她说,“我还想做个头发的护理,你去准备一下吧,就要最贵的那种。”
羞涩的男孩很乖巧的点头,“好,你稍等一会儿。”
王彬退了出去,包厢内静谧无声,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熏香,她软软的打了个哈欠,瞌睡越来越重。
然而就在她昏昏欲睡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迅速靠近,下一刻,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带头的人身穿制服,气势汹汹闯了进来,大喝一声:
“里面的人都给我抱头蹲下,通通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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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几个小时之前,她绝对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又回到了这个地方,而这一次进入刑侦局的理由,竟然是嫖鸭子?!
被一名膀大腰圆的女警押进小黑屋里,赵子蓁垂头丧气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生无可恋脸。
她虽然知道自己是清清白白的,但是这些警察叔叔没有透视眼,看不到她纯洁善良懂事可爱诚实的内心呀。
他们只能看到自己这张宛若妖艳贱货、一看就不像良家少女的恶毒女配脸……
她鼓起腮帮子对着手指头,无比丧气——她原本也是一个普度众生的小仙女,都是这幅渣女的长相害了她。
而刚正不阿的警察叔叔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越发让赵子蓁心里没底。
“姓名?”
“赵、赵……”赵子蓁一顿,偷偷抬头瞄一眼警察小哥,试探着叭叭一句:“尼古拉丁·赵四。”
警察小哥隐忍地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接下去审问:“家庭住址?”
“嗯,我家住在翻斗大街翻斗花园二号楼1001室……”
警察小哥终于忍不了了,一口打断她,语气有些冲,“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爸叫胡英俊,你妈叫张小丽,你家有只猫咪叫小怪?!”
赵子蓁慢慢睁大眼睛,突然扬起一个无害的软萌笑容,“哇哦,警察叔叔你也和我住在一个小区吗?”
“不许插科打诨!”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一哆嗦,缩着脖子立马老实了。
“你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年纪轻轻不学好,怎么就想不开跑到那种地方去,你怎么那么不自爱啊balabala……”
警察小哥张口就是一顿炮轰,而旁边那位做笔录的小姐姐也时不时投来惋惜又鄙夷的目光。
在这种精神打压下,面对外人原本就脸皮薄的赵子蓁再也无法继续装傻充愣了。她咬着下唇,简直委屈死了,低垂的眼睛里瞬间含了两泡泪,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掉金豆豆。
她吹着鼻涕泡泡惨兮兮地为自己开脱,“我不知道那地方是做那种生意的……”
“你不知道?”警察小哥明显不相信,“你办个卡一次性充了二十万,二十万块啊小祖宗,如果不赌不嫖,难道只是为了让那里的鸭子排排站给你来段群口相声吗?”
赵子蓁试图辩解:“那都是小钱……”
警察小哥要被她气笑了,“二十万是小钱?你爸是马云吗?”
赵子蓁用爪子抹掉眼泪,抽着鼻子吸气,低声下气地哼哼一声:“我爸不是马云,我爸是种土豆的。”
警察小哥头都要被她气大一圈,怒斥道:“我说了不许插科打诨!!”
好凶……
她再也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最后因为她的哭声实在太过惊天动地,惊动了整层楼的人都跑来看热闹,结果还是上午给她做笔录的那位探员把她认了出来,去通知了任白,让他过来把他的小姑娘领走。
……
经过一番漫长的交涉加上监控录像的证明,赵子蓁总算是洗脱了自己的罪名。
任白把她带到休息室里,找来几张湿纸巾给她擦脸,望着哭得一脸凄惨的小祖宗,不由得眉头紧锁,“你怎么跑到那种地方去了?”
赵子蓁哭得眼睛红红鼻尖红红,湿漉漉的长睫毛也无力的耷拉着,活像个受了气的鹌鹑。
她拽着任白的衣角,一下一下地轻扯着:“我说我只是去找老王做了个头发,你信吗?”
任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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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赵子蓁调整好状态,任白便打算叫辆车把她送回家,谁知两人刚下到一楼大厅,一个急急忙忙的身影就冲了过来。
气喘吁吁的王彬看着赵子蓁,眼神担忧,十分关切道:“你没事吧?”
他是第一天去黑马会所上班,之前也是被人骗过来的,还未参与到皮肉交易中去,走了一遍审问流程后,便被放出来了。
赵子蓁刚哭过一场,此时恹恹的完全打不起精神,只是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不说话。
眼看他还想说什么,任白眉心微拧,长腿一迈直接挡在他和赵子蓁之间,“我们要走了,麻烦让让。”
王彬虽然有些害怕任白强硬的气场,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向着后方的赵子蓁说了一句,“那个,你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我我想和你做个朋友……”
赵子蓁还没说话,任白直接一口否定,“不行!”
男人的语气冷厉到不近人情,不免让王彬的一颗玻璃心有些受伤,“为什么不可以……”
任白扬起倨傲的下巴,凛冽的眼神厉如寒冰,面无表情地吐槽:“因为你太丑了,她妈交代过,不让她和你这种憨憨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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