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便是顺水推舟罢了。
刚刚统一不久的国家表面看着尚且安定,内中风雨却是从未止歇。六国虽灭,但到底年岁悠久,怀念故国之人多不胜数。诚然,这其中大部分都只是想想而已,但哪怕只有一小部分付诸实践,凝聚起来的势力也挺让人心烦的。
尤其他们还总喜欢上窜下跳的,看着也实在是碍眼极了。
“之前留着这些,一是难以彻底剿灭,二是与其令这些人分化渗透,不如叫他们聚集在一起,既能够将心怀叛逆之人引入其中,以后动起手来也算是多些便利。”
秦始皇含笑聆听,末了,他道:“你还少说了最重要的一点,初深。”
远处并没有兵戈交击的声音,倒是有连绵成一长片的火把,将这本该是漆黑的夜空照的宛如白昼。想来兵戈已经了罢,如今漫步前往,不过也只是见个结果罢了。赢初深心中念头流转,却是不再如之前一般以两人联系之便利而心内传音,而是与秦始皇前一言一样出口道:“愿闻其详。”
秦始皇便道:“是朕放纵。”他说:“他们还有其他的用处。”
赢初深道:“我不懂。”
秦始皇道:“你现在的确不懂……初深,这是你以后才需要明白的事情。”这覆灭六国、一统天下的君王温和的注视着另一个自己,以一位富有经验的过来人的身份和姿态对她说道:“现在明白这些也是无用,而到了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其中道理。”
“你我情形不同。”
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始帝驻足,又问道:“想来事情已经结束了。初深想要过去瞧瞧吗?”
赢初深便摇头,道:“不必了……倒是你,不回去吗?”
“岂能有始无终?”始皇朗笑道,“既然来了,不去瞧瞧那些人不免太过可惜。”
赢初深心说你到底是在可惜自己多走的这几步路还是在可惜你调动的兵马,口中则是道:“你会在意这种小事?”
始皇反问道:“你不好奇吗,初深?”
赢初深道:“有一点——但你难道会拦着我不成?现在不知道也没关系。左右你总是会告诉我的。”
始皇深以为然。
并且直接把赢初深带到了见俘虏的现场。
因着涉及人员特殊,此处本该有的随侍宫人统统退避。外头守卫的极其森严,殿中倒是只余几个俘虏以及一位气势凛然的白发老者。前者虽落敌手,但观之却是镇定非常,想必心志坚定,难以动摇。而后者——
跟着始皇踏进殿中的赢初深轻声道:“好旺盛的气血。”
虽然看着年迈了,一般来说这时候的人精神难免会有些不看,但此人的精气神却给人一种处在巅峰的感觉……“你身边的奇人异士实在是很多。”
始皇说的理所当然:“朕为天下之主,富有四海,这天底下的能人,自然都能为朕所用。”
话说的很大气,但大家都知道这只是理想状态而已。赢初深微笑以对,道:“教我想起了苏美人。”
绝顶的美人,还有绝顶的武者——这岂不正是相辅相成?
“唔,他们的确是一起来的。”始皇道,“书文很好用,也很尽职。”
夸奖是真情实感的,被当面夸的李书文也很感动。
始皇帝在大家心里的地位一直都是不一样的,他跟随在始皇身边的这些时日当中也明白这是一位英明的帝王。虽说思想在进步,到了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帝制已经是摇摇欲坠,但在如今说这个未免太过不切实际。在始帝治下百姓安稳,他自然乐意为其奉献力量。
和他比起来,苏妲己的待遇就有点差了。跟着一起过来的祸国妖姬完全被隔离在了两个嬴政的二人世界之外,一路上都在安心做花瓶——唯一发挥的作用大概就是助赢初深幻化出实体,不至于困于始皇体内了——现在更是被丢在了殿外守门。
嗯,为了以防万一嘛。
抓这几人不容易,若是跑了,想要抓回来更麻烦。
毕竟都非常人。
“是死人啊。”赢初深在仔细观察之后做出了判断。生者和死者到底是不一样的,哪怕是再精妙的遮掩也不能完全抹去其中的差异,况且还有参考案例在前。“是说,你把他们困着,却不叫他们说话,这是为什么?”
始皇帝:“……”
“朕忘了。”他说道。
因为表情太真诚所以赢初深也就相信了他,只是还未等她说话,又或者是询问这两人的身份,始皇帝便又说道:“我有些事情想要证明一下,初深,你……”
“好呀。”赢初深便很善解人意的问道:“是你先,还是我先?”
始皇帝:“……”他沉默了一下,换来赢初深陡然绽放的笑容。“逗你的,你还真信了?”这年轻的秦王笑道:“我先出去啦,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好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赢初深进来的爽快,走的时候也是毫不犹豫——还带走了殿中唯一的护卫李书文。她踏出这偏殿的时候,守在外头的苏妲己歪着头看她,两个人仿佛心有灵犀一样,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神色。
“与我走吧,苏美人?”赢初深语气轻快,那美人二字被她念得又轻又软,像是在称呼这绝世红颜在始皇帝后宫之中的身份,也像是单纯的在赞美她的姿容。尾调上扬,透露出她的好心情,连眼底都摇曳着笑意。“这里不需要你了。”
苏妲己道:“殿下身边有护卫长在,竟然也还是不够吗?”
“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赢初深道,“毕竟比起人多势众的话,就算把你们两个都带上了,也还是比不过……加勒底?是这么说的吧?”
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从了效忠的君王命令跟着走出来的李书文:“可是陛下一人在内——”
“放心好了。”赢初深道,“他不会有事的。”
单独一人去面对那殿中的两个类似于荆轲、甚至是比荆轲更加危险的“死人”,秦始皇他又不傻,自然知道其中的风险。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这只能证明一件事。
他对自己的安全有着绝对的把握,也自信自己不会有事。
毕竟……如果性命都没有了,那这偌大天下,还有尚未稳固的基业,又要怎么办呢?天下毕,四海一,既然建立了这样的伟业,若是丢下了,岂不是太过可惜?
赢初深并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够胜过秦国——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为秦朝——在始皇帝心中的分量,也不觉得秦始皇此举有多大风险。
他又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风险的确是有,但和可能得到的收益比起来——
赢初深轻嗤道:“走吧,我可不想见到他太过失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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