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邹曲气温骤降,郁圆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营帐虽然挡住了大部分的风,可是这身上的薄被子却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怎么都捂不热。郁圆叹气,也不知道韩静云一个姑娘家怎么在这种地方撑下来的。
这还是她穿越后第一次在外面住,外面风声呼啸,厚厚的帐子上时不时传来几声闷响。
一开始郁圆还好奇为什么会有响声,结果她一掀开帘子就被外面的沙子糊了一脸,还有两个小石子毫不留情地甩在她身上。
大漠荒野,她被飞沙走石无情的蹂|躏了。
郁圆揉了揉被打疼的小腿,非常怀念凰御宫柔软温暖的被窝。她摸了摸放在床边的传音铃铛,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像个想家的小屁孩一样轻轻摇了摇铃铛。
“殿下?”松枝的声音从铃铛里传出来,明明才一天没听到,可郁圆总觉得有一年半载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郁圆从薄被里探出个脑袋来,委屈巴巴:“松枝,这里好冷呀。”
松枝轻轻笑了笑:“殿下看看乾坤袋,我记得我放了一袭云被,那云是我从天耀上神的宫殿附近取的,暖和的很呢。”
郁圆立刻坐起来去翻乾坤袋,边翻边道:“松枝你太好啦,我还以为我要冻死在这里呢。刚刚我听到帐子上有响声,还以为是什么动物,结果一掀开帘子我就被沙子糊了一脸。”
松枝道:“殿下可以试试用神力护体,将体内的神力引导至体外就可以了。”
郁圆“嗯嗯”两声,从乾坤袋里拽出柔软的云被来,采自天耀宫附近的云彩散发着柔柔暖意,郁圆把自己滚成一个蚕蛹,心满意足的对松枝倾诉:“松枝松枝,今天那个小将军,我问到他的名字了,他叫陆千秋,已经同意跟着我修仙了,我该怎么教他呀。”
松枝声音里带着笑意:“凡人若要修成仙,需先炼体再炼魂,引天地之灵气入体为炼体,修凡魂则是以灵气养魂,灵气入体亦有不同程度,这就是凡人所称的修为。绝大数凡人都因为在轮回时生生世世积累的情思过重,导致魂魄破损,根本无法承载灵气,这些人基本无缘仙途。”
郁圆想了一会:“松枝你真的不过来吗,我感觉我可能教不会他,他说他也想过修仙,但是凡界的修仙门派里有个长老,觉得他不能修仙。”
松枝那边沉默片刻:“既然这样,那改日我去药神那儿求些丹药,修补了凡魂应该就能继续修仙了。”
郁圆有些惆怅:“我还是感觉教不了他,唉,要是明天他过来问我,我该怎么办呀。”
松枝笑道:“殿下不用担心,我早就准备了,乾坤袋里有一本崇影上神编著的入门书籍,若他来问,你把这本书给他就是了。”
郁圆真诚夸赞道:“松枝你考虑的真周到。”
松枝温柔道:“殿下过奖了,大家可是还等着殿下把仙侣带回来让我们瞧瞧呢。”
郁圆想起陆千秋,脸颊一红:“我倒是想。不过现在他要带兵打仗,要带他回去,也得等他打完仗呀。”
松枝宽慰她:“来日方长,跑不了他。”
郁圆重重地“嗯”了一声,非常赞同:“松枝,那我睡觉啦。”
关了传音铃,郁圆把自己脑袋也缩进了被子里,她想起陆千秋,便觉得心里甜滋滋的,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喜欢上了他,可那股子似乎是从灵魂里铭刻的爱意让她根本无法抵抗。
入夜,郁圆沉沉睡去。黯沉的黑夜中风沙肆虐,营地里守夜的兵将屹然不动,陆千秋的营帐里也还透着光。
“将军,周将札克勒和数日前传出病亡的消息,方才探子传来消息,称周人的军队正在分批撤退。”阮轻堂坐于下首,从怀里摸出一封沾血的信来。
陆千秋拿过信,粗略的扫了几眼,道:“有诈。”
阮轻堂颇为赞同:“周国那老皇帝最为倚重札克勒和,这次札克勒和出兵攻齐,还特地吩咐自己最为倚重的神医塔木儿随行。”
陆千秋嘴角一挑:“周狗扯谎从来不带脑子,四天前才和札克勒和碰了一面,这几天的时间就能生病病死,札克勒和那身肉可真是白长了。你也该换个探子了,这都什么脑子。”
阮轻堂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那将军今晚有没有什么打算?”
陆千秋冷冷一笑:“管他死没死,这顿打他今晚上逃不了。”说完转身取了轻甲,对阮轻堂道,“叫上三十个夜里看的清楚的,要夜猫子,今夜先去探探路。”
阮轻堂领了命就出了营帐,陆千秋穿上轻甲后也走了出去,他回头看了看郁圆住的营帐,皱了皱眉。
夜里篝火被风吹的好似舞蹈的精灵,荒野间除了风声还能听到几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狼嚎,陆千秋扫了眼排队站好的兵没有说话。
陆千秋负责维持外表的威严,阮轻堂代替他下达了命令,他双手背在身后,迎风而站:“今晚咱们不杀人,只放火。”
…
天微亮的时候,郁圆迷迷糊糊的听到有铁甲碰撞的声音,她睁开眼发了会愣,听力极好的她发觉那是从陆千秋帐子里传来的。
这么晚了,是要打仗了吗?郁圆套上外衫穿上鞋子走了出去,这时候风已经没之前那么猛烈了,帘口堆了一小层沙子,天边还有些星子,远处的地平线已经泛起了亮光。
她出来的正是时候,陆千秋端着一盆水从营帐里走出来,一回头便看到了她。
“我听见了兵甲的声音,你们要打仗了吗?”郁圆揉了揉眼睛,问道。
陆千秋一身黑衣,长发披散,白净如玉的脸庞上还有没擦干的水,看得出方才是洗了脸。他沉默了会:“不打仗,回去再睡会吧。”
郁圆点点头,刚想转身走人,又想起一件事来:“陆将军,你晚上冷吗?”
平心而论,陆千秋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于是他声音听着冷硬许多:“有事?”
郁圆有些羞涩的道:“我的乾坤袋里还有床厚被子,你要不要啊。”
刚睡醒的少女声音绵软,站在寒风中好似画纸上一抹浓重的墨花,陆千秋垂下眼,轻声道:“谢谢,我不冷。”
陆千秋说完转身便走了,郁圆在原地静静站了会也回了营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方才的小将军身上一股子肃杀之气,有些吓人。
这天夜里,郁圆爬上床又睡了个回笼觉,还做了个梦。
梦里自己是只没长大的小凤凰,平日里都蹲在松枝的脑袋上,还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兴许是这床云被上还沾有太阳的气息,郁圆梦到松枝带着她去了天耀宫看太阳,那是她第一次离太阳那么近,松枝对她说:“殿下,以后一定要离太阳远一些呀,你看天耀上神,天天看着太阳都快瞎了。”
松枝说完这句话就不见了,自己依旧是一只小凤凰,只是没有了坐骑,她在地上坐了好一会,被太阳晒得头晕脑涨,过了会,有只手掐着她的后颈把她拎了起来。
那个人看不清脸,声音也有些模糊,不过郁圆听清楚了,那个人说的是:“这哪里来的鸡,这么胖。天耀真是越来越闲了,太阳附近养小鸡,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闲情逸致。”
郁圆很想说脏话。
“咦,原来不是鸡,这是谁家的凤凰崽子?蔫了吧唧的,还没只小鸡精神。”
……
奇耻大辱!
似乎是感受到了梦中自己的愤怒,郁圆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床硬邦邦的,睡的郁圆浑身酸疼,她面无表情的下床穿衣,那个叫小荆的亲兵看郁圆出了营帐,便非常积极的给她打了盆水:“姑娘起啦,将军让我给你打的水。”
郁圆刚刚起床,干什么都慢半拍,她愣了会才慢吞吞地接过水盆回营帐洗漱。洗了脸,又对着水盆挽了头发,她才觉得自己的脸色好了些。
“你们将军呢?”郁圆出了营帐,发现小荆还守在她营帐外面。
小荆虽然黑黑瘦瘦的,却长了张娃娃脸:“将军应该还在休息。昨儿个将军带人去烧了周人的粮草,大获全胜,还割了他们的一个小头领的脑袋回来,给我们韩副将报了仇。”
郁圆看了周围一圈,发现没什么能坐的东西:“那我就不去打扰他了,你给我讲讲那个韩副将吧,讲你们将军也行。”
小荆挠挠头:“你不吃饭吗,将军说等你醒了让我去给你拿饭的。”
郁圆摆摆手:“不用。”她翻了翻乾坤袋,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两个树墩凳。小荆是知道她“修仙”的,她也就没有避着小荆,直接把树墩凳从袋子里拽了出来。
“哝,坐下说。”郁圆一挥手,树墩凳就出现在了小荆身后。
小荆看着巴掌大小的袋子居然能掏出这么大的东西,惊讶之余还有些兴奋:“姑娘真厉害,这还是我第一次碰见修仙的呢。你们仙人每个人都有这种袋子吗?”
郁圆得到这么激动的捧场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把另一个树墩凳也拿出来:“咳咳,我平时不和其他的修者说话,我也不太清楚。好了,你快坐下,给我讲讲。”
小荆嘿嘿一笑,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套话,他坐下就开始讲:“我们韩副将虽然是个姑娘家,但个子可高了,力气还大,那玄铁长|枪没几个人能提得动,可在我们韩将军手里就和姑娘家拿绣花针一样轻松。”
小荆看起来挺精明,其实是个小呆瓜,郁圆不过问了几个问题,就把她想知道的都套了出来。
在小荆的叙述中,郁圆知道齐周两国不和已有百年,周国的老皇帝想在死前仗着齐国诸位皇子争位,朝堂动荡时吞掉齐国边境。棠惑和稚阳被周人侵占十天,死伤无数,齐国新帝即位第二日便派了陆千秋出征伐周。
短短二十一天,陆千秋和韩静云两位将领着三万军将便收复了被周人吞下的棠惑郡和稚阳郡。如今周人仍在棠惑附近虎视眈眈,陆千秋失了副将心里有气,便决定守在边境挫挫周人锐气,最好能拖到老皇帝死翘翘。
小荆谈起周人时气的两眼发红:“等我们攒足了气力,迟早要打过去。”
郁圆拍拍他的肩膀:“会的。”而后又问他,“齐国有那么多修仙的,为什么不让他们来帮忙?”
小荆提起修者的态度和陆千秋差不多:“就他们,天天吃肉喝酒穿金戴银的,哪里肯来这里受苦。诶对了,姑娘,你为什么来这呀。”
郁圆在小荆面前没有在陆千秋面前时的拘束和害羞,她沉默片刻非常坦诚地说:“我看上你们将军了。”
小荆道:“嚯!姑娘有魄力,我们将军可受欢迎了。那韵都的女儿家们没有哪个不喜欢我们将军的,但是追过来的只有您了。我觉得您成!”
郁圆装模作样地谦虚:“不不不,这还没个结果呢。”
两人聊的开心,完全忘记这营帐根本挡不住声音。陆千秋早就醒了,现在正躺在床上听他们聊天,听到郁圆毫不遮掩的那句“我看上你们将军了”,陆千秋嘴角微微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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